“......”
“没有仁义和礼制作为根基，就算我大秦一统天下，终究也会走向覆灭！”
淳于越语气强硬地回应道。
“现在天下的形势已然如此！心存仁慈之人怎能生存立足！你为何始终参悟不透这一道理！”
李斯心中怒火中烧。
他曾多次向淳于越讲明这一局势，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正因为如今世道如此，才更需要有人坚持这些原则。”
淳于越固执地摇头，“通古，你不必再劝了，我已抱有必死之心。”
“若陛下执意让扶苏走上那条血腥之路，那就先除去我这个顽固的障碍。”
说罢，他转身欲走。
“你要做什么？”
李斯心头泛起不安，急忙追问。
淳于越脚步稍顿，留下三字，令李斯寒毛倒竖。
“叩皇门！”
......
行宫大殿之内。
嬴政本就体弱。
今日在议政殿上被淳于越一番激怒，几乎当场咳出血来。
回到行宫后，他剧烈咳嗽不止，赵高见状，急忙端来汤药。
“陛下，请服药。”
赵高双手捧着玉碗，恭敬地递到嬴政面前。
嬴政并未多语，接过药碗一口饮尽，脸色苍白略有缓解。
可神情依旧阴沉。
“淳于越，这白发老匹夫、长须老贼！寡人真想将其斩首示众！”
他一怒之下将玉碗重重摔碎在地。
话语中满是怒意。
起初他对淳于越印象不差，否则也不会命其为扶苏的老师。
可经今日一事，他对淳于越厌恶至极！
卫鞅等人闻讯赶来。
正巧看到嬴政怒火中烧、摔碗泄愤的场面。
“陛下请息怒，淳于越虽思想顽固，却为朝中大儒，更是太子之师，不可轻举妄动。”
张仪躬身进言。
他察觉到嬴政怒火极盛，生怕他做出难以挽回的决定。
“若非如此，就凭他今日之言，寡人杀他十次，也难消心中愤恨！”
嬴政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是太子太师，连他都主动批判太子，还请寡人废太子之位，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
“真是愚蠢至极的顽石！”
淳于越对扶苏的指责，比他人百句更具分量。
因他正是扶苏的老师！
此刻，嬴政无比懊悔当初为何安排淳于越教导扶苏。
“陛下不必为此事过于动怒，一切还需以身体为重。”
卫鞅劝慰道。
嬴政沉默良久，终是慢慢平复情绪，随后扫视众人，低声问道：“李斯去哪了？”
“回陛下，臣等已请左相前去劝说淳于博士。”
苏秦拱手作答。
淳于越的举动让众人心生畏惧，纷纷希望李斯能出面劝说一番。
看淳于越那副架势，显然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若再闹出什么事端，恐怕谁也无力回天。
嬴政一听到淳于越的名字，心中便涌起一阵烦躁。
正欲开口，忽见一名宫中禁卫跌跌撞撞地跑来，因奔跑过急，途中还摔了一跤。
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径直冲入殿中，满脸惊惶地禀报：“王、王上，外面……外面……”
“外面发生何事？”
嬴政神色一沉。
那禁卫脸色发白，声音颤抖：“太学博士淳于越带领一众儒生，正在王宫门前叩门！”
此话一出，殿中众人无不震惊。
“叩皇门？！”
张仪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在古时，哪怕尚未入仕的士人，也享有极高地位。
若遇政局混乱、百姓疾苦而无处申诉之时，尚有一条出路——叩响皇门，向君王上谏。
这是数百年前周天子所定下的旧制，数百年来仅发生过寥寥数次。
且每一次皆是国势动荡、君主昏庸之际，稍有不慎，便会落得“昏庸无道”的骂名。
嬴政虽非天子，却为君王。
如今淳于越竟以此等手段逼迫君上，其意不言自明。
“带路——！”
嬴政面色阴冷，咬牙吐出两字，起身大步向外走去，赵高欲上前搀扶，也被他甩开。
张仪与苏秦、卫鞅三人互望一眼，皆感大事不妙，只得紧随其后。
……
王宫，太玄门。
太玄门乃百官入宫的重要通道之一，地位极为显赫。
其上建有太玄楼，每逢新君登基、祭天之后，皆会登楼发布首道诏令。
楼上悬挂金鸡、设置大鼓，凡遇国之大事或重大节日，便会击鼓为号，百姓聚集门前广场，聆听君王诏令。
然而此刻，太玄门外已聚集数百儒生，正不断拍击紧闭的宫门。
人群之中，淳于越跪于石阶之上，身影格外醒目。
自离开王宫后，他独自前往太玄门，伏地叩首，高声请求嬴政废黜扶苏太子之位。
此举一出，立刻引发众人围观。儒生们见状更是激动万分。
他们深知叩皇门之举背后所承载的深意。
虽然不是真正的叩击皇宫大门，但这次行动的意义也相差无几，那些人怎会错过这样一个制造声势的好机会？
儒生们向来不惧制造声势，尤其是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一起。
因为大家都是读书人，就算联合起来闹出动静，朝廷也不能轻易对他们动粗，甚至还能因此赢得声望。于是很快，太玄门外便聚起了好几百人！
“王上！太子无德，难当大任！”
“太子暴虐无情、毫无仁心，请王上将其废黜！”
“王上，您听见了吗？请您出来回应！”
“这是天下的呼声，王上不可忽视啊！”
有人在人群中装腔作势地吟诵诗句，或者在地上叩头大哭，各种夸张的行为层出不穷。
唯独淳于越一人静坐一旁。
他闭上双眼，沉默不语。
仿佛对周围的喧嚣毫无察觉。
他清楚这些所谓的儒生不过是追逐名声、追求利益罢了，但他毫不在意。
随着时间推移，围观的百姓也越聚越多。
当人们了解到这些儒生的真正意图后，一个个都气愤不已！
“这些读书人是不是读傻了？竟然让王上废黜太子？”
“太子是我大秦的英雄！将来必定是我大秦之主，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一群蠢货！快滚开！”
“太子殿下为我大秦扫除匈奴之患，你们这些人又做过什么！”
“真是令人作呕，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