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后门。
此处地处偏僻,平时只有下人进出。
一辆黑色马车静静停靠在旁。
扶苏坐在车内,蒙毅蹲在车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
“君上,管仲真会按您的意思做?”
“不会是糊弄咱们的吧?”
蒙毅抬头望向扶苏,满脸不信。
扶苏懒得多说,只低头擦拭手中鹿卢剑,时不时瞄一眼宫门方向。
不久后,两道身影出现。
领头的正是管仲,其后跟着一位身披黑袍之人,帽兜遮住半张脸。
可即便如此,那身影曲线玲珑,气质非凡,一眼便知是位绝色女子。
“到了。”
扶苏轻笑,收起长剑。
管仲带着那女子走出宫门,来到马车前,语气冰冷:“别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转身回宫。
对扶苏只字不提,态度冷若冰霜。
扶苏并不恼怒,望着管仲背影朗声说道:“周室真是委屈了管相这般大才。”
“若有心来我大秦,本君必以贵宾相待!”
明知无果,他仍愿开口一试。
而管仲脚步未曾停留,很快消失在宫墙拐角。
扶苏眼神略带遗憾,放下帘布。
视线转至对面女子,那黑袍之下,是一张清纯中透着魅惑的脸。
正是褒姒。
“我……这就出来了?”
她望着周皇宫,又看向扶苏,眼中满是迷惘。
她怎么也没想到,入宫还不到半日,竟能如此轻易脱身。
这全是眼前这位秦公子的手段!
她心中翻江倒海,情绪万千,泪水不断滑落。
而就在宫墙一角,管仲站在扶苏视线之外的地方,静静望着那马车方向。
这时,一道身影缓缓从他身旁走出。
“大人,把褒国公主交给秦公子,实属冒险之举。万一将来他说,是您主动把褒国公主让给他的,那您和陛下之间难免生出隔阂。”
管仲神情平静,语气淡然:“凡事皆有两面,你只看到了坏处。
把褒姒交出去,至少可以阻止陛下因迷恋她而做出更大荒唐的决定,比如今天这种赐九州鼎的事情。
诚然,如你所说,秦公子若从中挑拨,的确对您与陛下不利。
但扶苏正值年少,难保不会因她动心,一旦如此,局面便会失控。
历史上的红颜祸水,祸害的从来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国家。
只要褒姒能影响到扶苏,即便陛下对我生疑,日后也会明白我的用心。”
那声音再次响起:“大人凭什么断定褒国公主会在秦国掀起风波?”
管仲最后看了眼扶苏和褒姒,转身离去,留下一句略带沧桑的话语:
“她的亲人和族人都在皇室掌控之中,她没有选择。”
言下之意,就算褒姒不是那种天生祸水,也能被逼成祸水。
这一切,早已不由她做主。
用亲人和族人去逼迫一个弱女子,虽不光彩,却有效。
国家之间的较量,本就无关道义,只论得失。
在管仲的安排下,扶苏顺利将褒姒带回驿馆,并把她安顿在了自己的房中。
“你先住在这里。”
“现在还在镐京,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否则我们都会有大麻烦。”
扶苏低声提醒。
他清楚,一旦褒姒失踪,周幽皇必定震怒,全城搜查在所难免。
若被人发现她在自己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褒姒点头,朝扶苏恭敬一拜,神情真挚:
“多谢公子搭救。”
当初她不过一句承诺,扶苏却真的将她救了出来。
短短半天时间,便将她从皇宫带出。
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
若不是扶苏,她将落入周幽皇手中,一生再无自由。
“救你,是为兑现当初的诺言。既然说了,就不会失信。”扶苏摆摆手,语气平静。
信义是立身之本,他只要答应了,便会竭尽全力去兑现。
褒姒听了这话,心中触动颇深。
她对扶苏的好感在不知不觉中又深了几分,眼中泛起柔光,顾盼生辉。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略显担忧地开口:“公子,我如今私自离开宫中,万一被天子察觉,会不会连累到你?”
她的神情透着不安。
设身处地地想,扶苏为了她甘愿冒此风险,她自然不愿看到他因此惹祸上身。
“你无需多虑,自有人替我周旋。”扶苏淡然回应。
“你先在此安心住些时日,等出了镐京,去留由你定夺。”
“若要回褒国,我会派人护送;若愿随我去秦国,我也能让你无衣食之忧。”
“堂堂秦国,总有一处可容你栖身。”
她曾助他得凉州鼎,这功劳足以换取一个安身之所。
褒姒听罢,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她心底其实更想回到褒国,与亲人团聚。可她知道,自己已不能回去了。
“因我之故,褒国已遭兵祸,若我再回去,只会再添灾厄。”
“公子救我于水火之中,若公子不嫌,我愿做公子侍女,终生侍奉公子。”
她目光坚定,做出抉择。
若她重返褒国,一旦被周幽皇察觉,不但褒国难安,扶苏也将陷入危险。
唯有留在扶苏身边,方能两全。
她愿意做侍女,其实也出于现实考量。
在这乱世之中,孤身女子难以立足,极易沦落风尘。
而扶苏非但不是恶人,反而是个有信、有德、有身份之人,于她有大恩。
所以她愿意依附他。
无论如何,都比待在周幽皇身边强上百倍。
在宫中,她只是被玩弄的对象。
扶苏面对她的请求,并未立刻应允,只是说:“侍女之事,你再斟酌一二。”
“不做侍女,我也一样能保你安然无恙,富足一生。”
“好好休息吧。”
他温和一笑,转身从房中取了些衣物,便离开了。
他自然不便与她同住一处。
于是,他将房间留给褒姒,自己则去找张仪同住。
褒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红唇紧咬,心中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