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嬴政宣布要把三千副明光铠全部赐予扶苏时,朝堂上顿时掀起一阵惊愕。
李斯神色一紧,连忙出列:“王上,这些铠甲若是留在军中,或许……”
“李斯,你听不懂孤的命令吗?”
嬴政冷冷扫了他一眼,那一眼中夹杂的威压,令李斯如坠冰窟,不敢再发一言。
他默默退回班列,不再多言。
嬴政接着望向扶苏,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你既已将长乐公主带回咸阳,那就择日成婚。”
“婚期,便定在一个月后。”
“另外,此次出使唐国,你打破僵局,为我大秦打开贸易之路,立下大功。”
“孤封你为少阳君,赐食邑两千户,宅邸一座、黄金千两,并允你带卫三千!”
这一番赏赐让满朝文武一时无言。扶苏不仅被封君,还被特许带兵三千,这是上将军才有的殊荣。
更别提那三千副明光铠还全在他手中。
王上到底意欲何为?
众人纷纷猜测,难道这是要立储的前兆?
就连扶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厚重赏赐震撼,但很快他便恢复平静,向嬴政郑重叩谢。
“扶苏谢父王隆恩!”
他深深一拜,语气恭敬,毫不含糊。
嬴政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满意,也有旁人难以察觉的深意。片刻后,他转身离去,留下满殿仍在回味的臣子。
至于另一个功臣张仪,嬴政全程未发一语。
隐瞒如此大事不报,已是大罪。还能不被问罪,已算格外开恩,哪还有脸求赏?
……
朝会散后,嬴政回到了行宫。
不多时,李斯、张仪、商鞅、苏秦陆续前来。
“微臣有罪,请王上责罚!”
张仪一进门便跪地请罪,头低得几乎贴地。
嬴政淡淡开口:“看来你是真欣赏扶苏,连你这等谨言慎行之人,也甘愿为他铺路。”
张仪身体一颤,却不敢辩解。
嬴政没有深究,放下手中的竹简,说道:“这次便罢了,起来吧。”
“谢王上。”
张仪心头一松,站起身来,背脊早已被冷汗浸透。
面对这位君王,实在令人喘不过气。
待处置完张仪,嬴政目光移向其余三人,问道:“你们怎么看扶苏?可堪大任?”
三人心头一紧,都听出了那“大任”二字的分量。
李斯低头拱手:“臣不敢妄议。”
这等事,他绝不敢轻易表态,否则惹怒王上,后果难料。
而商鞅则干脆利落:“公子非常之人,能行非常之事。”
嬴政表面夸赞扶苏,神情却依旧严峻。
苏秦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公子做事太过小心,安于自保,少了进取之心……”
扶苏今日在殿中所言,让他觉得此人太过稳重。
“谨慎?呵……”
嬴政轻笑,左手抚过腰间的天问剑,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武安君对他评价不低。”
“有时候,不争,也未必不是争。”
没人敢接他的话。
片刻后,嬴政咳了几声,挥手说道:“让工匠抓紧时间研究从唐国带回来的装备,尽快掌握他们的冶铁之法。”
“再传话给白起,让他别有顾虑,用那些刺客尸体做些文章。”
“是时候让宋国看看颜色了。”
苏秦等人沉默不语,拱手应命,随即退下,离开了大殿。
走出嬴政的行宫,李斯却心绪难平。
今日在殿中,嬴政不但封扶苏为少阳君,还赐予远超规格的赏赐,这让他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在嬴政的十八个儿子中,扶苏是唯一一位受封为君的皇子。
更被赐予组建三千亲卫的权利,连那三千副明光铠也被赏下,等于默许扶苏发展自己的力量!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那么早站队胡亥。”
李斯心头暗叹。
此前扶苏为人宽厚,行事却太过守旧,为嬴政所不喜。
正因如此,哪怕他是嫡长子,李斯也从未真正看好扶苏,转而暗中支持深受嬴政喜爱的小儿子胡亥。
可自从四个月前扶苏提出“远交近攻”之策后,整个人仿佛变了一个人,锋芒藏于内里,心思深沉。
在扶苏身上,他竟隐约看到了嬴政的影子!
这意味着,扶苏过去只是隐忍,如今终于开始发力,一出手就赢得了嬴政的看重。
若继续这样下去,胡亥恐怕难以继位。
而若无法扶持胡亥上位,他李斯也就无法施展心中宏图。
因为扶苏和嬴政一样,都是极强势的君主!
这样的主上,虽有大才,却让人难以喘息,只能按照他的意志行事。
他李斯的志向,绝不止于此!
“我要用我的屠龙术,助大秦一统天下,结束这乱世!”
李斯仰头望向远方。
天边烈焰般的晚霞映入眼帘,如同燃烧的火海。
许久,他收回目光,在宫墙的阴影中低头前行。
……
扶苏离开议政殿后,径直前往华阳宫,去找芈夫人与李丽质。
到了宫中,果然看见两人正在后园照料花艹。
芈夫人正带着李丽质游览后花园,一边走一边指着各色花卉,细细讲解。李丽质听得极为认真,不时点头记住。
这一幕让扶苏心里松了口气。
原本还怕李丽质与芈夫人之间会有隔阂,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他们三人刚走进花园,扶苏便被发现了。
“扶……”
李丽质刚开口,却被芈夫人轻轻拦下。
芈夫人斜眼看了看扶苏,接着对李丽质说:“别理他,我们继续说,这几株花叫什么名字,我还没讲完呢。”
李丽质只好冲扶苏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忍着笑意继续听讲。
扶苏被晾在一边,脸上有些尴尬。
他知道,自己回宫后没第一时间来见芈夫人,她心里肯定不高兴。
他了解她的脾气,于是主动行礼道:“扶苏见过母亲。”
可芈夫人还是不理他。
扶苏不急不躁,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只锦囊,叹道:“既然母亲还在生气,那我特意从长安带来的这些珍贵花种,想必母亲也不想要了。”
“冯公公,把这些拿去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