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仙尘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接过茶盏浅啜一口,暖意顺着喉间蔓延至丹田:“父皇接到奏折后,朝堂上必然会有争议,大哥在洛邑独自应对,我若不尽快拿出后续部署,恐让他陷入被动。”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快步走进前来,手中捧着一枚鎏金玉简,玉简上“青州守备”四字在晨光下熠熠生辉:“殿下,沈默将军已将暗线名单整理完毕,按您的吩咐,这些人已被暂时关押在府城大牢,等候发落。另外,大皇子府传来急信,说朝堂上几位重臣对您‘私掌三十万兵权’一事颇有微词,让您做好应对准备。”
孟仙尘接过玉简,指尖触到温暖的玉制,心中已有了计较:“我知道了。你让沈默继续训练剩余的三十万守军,务必在十日之内完成整编;再让花无泪从琴之行走中挑选五百名精通‘音波探查’的修士,暗中监视大牢中的暗线,防止他们传递消息。”
三日后,洛邑皇宫深处的御书房内,鎏金兽首香炉中青烟袅袅,却驱不散满室凝滞的寒意。青玉御案上,孟仙尘的奏折半卷着露出朱批\"青州平叛有功\"六字,朱砂墨迹未干,却被一叠厚重的弹劾文书死死压住。文书封皮上,兵部、户部与御史台三方官印鲜红如血,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龙椅上,皇帝孟轩的玄色龙袍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指节叩击着镶玉扶手,发出有节奏的轻响,如同催命的鼓点。阶下重臣们屏息凝神,垂首立于青砖地面,唯有大皇子孟云一袭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如松,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愈发显得卓然不凡。孟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如实质般落在这个最得意的儿子身上,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擅自收下三十万青州守备军?众位爱卿来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置?”孟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让御书房内的温度骤降几分。
兵部尚书王彦整了整紫袍上的金线蟠龙纹,玉带扣撞出清响。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带着威压,紫袍下摆扫过金砖地面,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似有暗流涌动。行至殿中,他抱拳躬身,声音铿锵有力:“陛下,臣以为,七皇子此举实属僭越!三十万大军,那可是青州半数的兵力,未经朝廷允许便私掌兵权,此风若长,其他皇子岂有不效仿之理?如此下去,国本动摇,社稷危矣!臣恳请陛下即刻收回青州守备军兵权,交由兵部统一管理,再依律治七皇子‘擅权’之罪,以正朝纲!”说罢,他微微低头,眼角余光瞥向孟云,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只有他们才懂的算计。
户部尚书周瑾紧随其后,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王尚书所言极是!陛下,如今国库空虚,去年兖州大旱已耗去三分之一的存粮,若再负担三十万大军的粮草,不出半年,必然引发民生危机!七皇子虽有平叛之功,却也不能无视朝廷法度,还请陛下三思!”
御史大夫张谦抱着笏板,语气更为尖锐:“臣弹劾七皇子孟仙尘!未经旨意调动军队,平定叛乱后又拒不交还兵权,其心难测!更有甚者,他在青州擅自任命沈默为守备军统领,绕过吏部考核,此乃藐视朝廷纲纪!臣恳请陛下将七皇子召回洛邑,彻查此事!”
孟云站在阶下,听着三位重臣的弹劾,神色依旧平静。待张谦说完,他才缓步出列,手中捧着一卷厚厚的卷宗,躬身行礼:“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王彦皱眉道:“大皇子,七皇子私掌兵权已是事实,难道你还要为他辩解?”
孟云双手交叠在腹前,目光如炬般扫过三位重臣,声音清朗坚定:“王尚书此言差矣。七弟并非‘私掌兵权’,而是在青州危难之际,为平定叛乱、保护百姓,暂时接管了守备军。”
他微微侧身,指向殿外苍茫夜色:“当时青州知府勾结青云宗,竟用千名孩童祭炼邪术,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若等朝廷旨意下达,恐怕早已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七弟得知消息后,星夜兼程,冲破重重阻碍,方才救下那些无辜孩童。”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文书,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印满了鲜红的手印,宛如一片燃烧的晚霞:“父皇,这是青州十万百姓联名上书的万民书,上面有百姓的签名与手印,每一个手印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都是对七弟的信任与期盼。他们恳请朝廷保留七弟对守备军的临时管辖权,以稳定青州局势。如今青州局势未稳,青云宗余孽未除,若此时收回兵权,恐怕……”他话音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在座众人。
孟轩接过卷宗,翻开一看,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全是签名,有的字迹工整,有的歪歪扭扭,甚至还有孩童用朱砂按上的小手印。最末一页,“愿以性命担保七皇子孟仙尘清白”一行大字,被无数红手印覆盖,触目惊心。
“父皇,七弟在奏折中已表明,待青州彻底稳定后,愿将兵权交还朝廷。”孟云继续说道,语气诚恳,“更何况,青州守备军中有多少青云宗暗线尚不明确,若此时贸然收回兵权,交由兵部管理,恐让暗线趁机作乱,届时不仅青州会再次陷入混乱,还可能危及周边州府。”
周瑾捋了捋胡须,语气稍缓:“大皇子所言虽有道理,但三十万大军的粮草供应,始终是个难题。国库如今空虚,实在难以负担。”
孟云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周尚书放心。七弟已在奏折中提出,青州盛产海盐与丝绸,他愿以‘盐税分成’与‘丝绸贸易’为抵押,向商户借贷粮草,无需朝廷拨款。待青州经济恢复,再逐步偿还借贷,绝不会给国库增加负担。”
张谦仍不死心:“即便如此,七皇子擅自任命官员,绕过吏部考核,也是事实。朝廷法度不可废!”
\"张御史有所不知,沈默并非普通将领。\"孟云指尖划过泛黄的账册,烛火在他眼角投下阴影,\"这沈家军三代忠良,他父亲沈毅当年镇守西境,一杆寒铁枪挑翻过十八座匪寨。十年前青崖关血战,沈将军单骑断后,生生拦住敌国联军三日三夜,最后连尸首都没寻着全乎的......\"
他突然将账册重重拍在案上,震得茶盏中的茶汤泛起涟漪:\"沈默八岁便能默诵《孙子兵法》,十二岁在演武场连胜三十六名校尉。十八岁那年随父出征,亲手砍下敌国将军的首级。沈毅死后,他带着全家退隐天琴阁,可谁能想到\"
孟云压低声音,神色变得凝重:\"三年前天琴阁满门遭屠,唯有沈默带着数百名弟子杀出重围。这些年他们隐姓埋名,在青州做些行商生意,暗中却一直在收集敌国和邪道修士的情报。这次青州平叛,沈默带着旧部奇袭青州府衙,斩杀元婴修士,立下赫赫战功。\"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的夜色:\"七皇子慧眼识珠,破格提拔他为守备军统领。如今沈默麾下精兵强将无数,皆是当年沈家军旧部与天琴阁残部,这等将才,岂是寻常将领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