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带着顾青山的点拨和那份沉甸甸的信心回到槐花村,立刻将“文化包装”的理念与陆信和合作社的骨干们分享。
起初,大家听得云里雾里。
“讲故事?编筐就是编筐,还有啥故事好讲?”王老五挠着头,一脸不解。
“就是,咱这东西结实好用不就行了?”赵老憨也附和。
苏宁没有着急,她拿起一个带有水波纹路的篮子,耐心解释:“五哥,老憨叔,你们看这纹路,像不像咱石古镇外那江上的水波?咱们这江,通着大运河,古时候南来北往的商船都打这儿过。咱们把这篮子,就叫‘江韵篮’,寓意顺风顺水,财源广进。这要是卖给那些跑船的、做生意的,他们是不是更乐意买?”
她又拿起一个编有简易云纹的收纳盒:“这个,可以叫‘青云盒’,寓意平步青云,放个文书笔墨啥的,是不是挺合适?”
经她这么一解释,原本普普通通的草编,仿佛瞬间被赋予了生命和意义。妇女们眼睛亮了,她们没想到自己每天摆弄的藤条,还能编出这么多讲究。
“这个好!听着就上档次!”春苗娘第一个赞成,“以后俺跟别人唠嗑,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了!”
陆信也明白了其中的奥妙,赞叹道:“顾老真是高人!这样一来,咱们的东西就不光是实用品,还成了有讲头的工艺品,价值自然就上去了!”
说干就干。合作社立刻行动起来。苏宁负责设计系列和撰写简单的产品说明,她借鉴系统商城里的零星信息,结合本地传说和吉祥寓意,给不同款式的草编都起了雅致的名字,配上一两句朗朗上口的推介语。比如“江韵篮”配“江水长流,财源广进”;“如意筐”配“事事如意,家宅平安”。
春苗和英子等几个识字、口齿伶俐的年轻妇女,则负责将这些“故事”背熟,成为合作社的“品牌代言人”。她们在编织时,有意无意地跟来串门的邻里讲讲这些纹样的寓意,很快,“槐花村草编有讲究”的说法就在村里传开了,连一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村民都产生了好奇。
与此同时,陆信加紧了对县里市场的试探。他带着几件经过“文化包装”的精品,再次前往县城。这一次,他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而是有目标地寻找县里的工艺美术服务部、招待所和外事部门(如果有机会接待外宾,草编作为特色工艺品很有潜力)。
虽然过程依旧艰难,屡屡碰壁,但当他拿出产品,并流利地介绍其蕴含的“江韵”、“青云”等寓意时,明显能感觉到对方的兴趣增加了不少。县工艺美术服务部的一位老师傅甚至拿着那个“江韵篮”端详了很久,点头道:“嗯,有点意思了,不再是土特产,有点工艺品的味儿了。东西留下,我们研究研究。”
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消息传回村里,社员们备受鼓舞,干劲更足了。讲故事,似乎真的能给产品插上翅膀。
然而,就在合作社上下为“文化赋能”而欢欣鼓舞时,那股隐藏的暗流,也加快了涌动的速度。
马魁明显感觉到了合作社的新变化和村民心态的微妙转向。他意识到,光靠空口许诺“大项目”已经难以压制对方了。焦躁之下,他加紧了与县里“郑干事”的联系。
几天后,一个关于槐花村草编合作社的“群众来信”被辗转送到了县社队企业局某位领导的案头。信中并未直接攻击合作社,而是以一种“忧心忡忡”的口吻,反映该合作社“脱离实际,盲目追求高档化”、“用华而不实的包装掩盖产品质量问题”、“可能利用民间工艺之名,行投机倒把之实”,并隐晦地提及负责人苏宁“来历不明,行为可疑”。
这封信写得极具技巧,避开了容易查实的硬伤,专攻难以自证的主观倾向和人身背景,其阴毒程度远超之前的直接打压。
几乎同时,县信用社那边也传来一些风声,说是接到上级提示,要对部分“管理不规范、发展方向有待观察”的社队企业贷款申请“加强审核”。虽然没有点名,但矛头隐隐指向了正在寻求资金扩大生产的槐花村草编合作社。
这两股来自县里的暗流,通过不同渠道,悄然汇合,形成了一股更大的压力。郑干事的影子在背后若隐若现,其能量和手段,显然比马魁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陆信在县城跑市场时,隐约察觉到一些部门的态度变得暧昧和谨慎,不像前几天那样愿意接触了。他敏锐地感觉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而苏宁,则在一次试图通过系统搜索更多关于“文化品牌”案例时,意外地触发了那条关于“异常重生者”的警报,虽然依旧短暂模糊,但出现的频率似乎增加了。这让她心生警惕,难道对方的行动,与这个“异常重生者”有关?郑干事……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异常重生者”?或者,他背后还有别人?
顾青山的点拨如同明灯,照亮了前行的方向,但脚下的路却变得更加崎岖凶险。合作社刚刚借助“文化故事”获得一线生机,却又面临着来自更高层面、更隐蔽的绞杀。讲故事的能力,能否抵挡住暗处的冷箭?县里的风波,是否会最终席卷石古镇这个暂时的避风港?
苏宁和陆信都意识到,真正的较量,已经超越了槐花村的范围,上升到了一个更广阔的、也更危险的舞台。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破局的关键,否则,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很可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暗流彻底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