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石堡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而矿洞深处未知的躁动更添了一层阴霾。谢无疾深知,必须在两条战线上同时做好准备。
他让奥莉薇娅和莉拉全力负责地面的防御与警戒,尤其是应对灰石堡可能发起的下一次进攻。围墙的合拢工作日夜不停,哈米尔铁匠铺的炉火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叮当的锻打声与巡逻队的脚步声交织成领地紧张的背景音。
而谢无疾自己,则决定亲自与艾莉莎深入矿洞,探查那异常的源头。伊芙琳原本也想同行,被谢无疾以“下面情况不明,需要你在地面随时支援和分析”为由留了下来,实际上是不想这书呆子学者在面对未知危险时出事。
两人再次踏入幽深的矿洞。与上次清剿蜥蜴时不同,洞内弥漫的不再是单纯的腥臊气,而是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腐败甜腻感,与之前在猩红庄园遭遇的魔植气息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阴冷。
“虚空污染的痕迹……更明显了。”艾莉莎的声音在寂静的矿道中显得格外清晰,她黑袍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似乎在感知着空气中游离的异常能量。
谢无疾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猎星者”,内息缓缓流转,增强着五感。他的脚步放得极轻,眼神在油灯摇曳的光线下显得深邃而警惕。那种面对致命威胁时的本能专注,再次悄然笼罩了他,让他脸上的线条变得冷硬。
他们沿着主矿道向下,越过了之前激战巨型蜥蜴的地热洞窟,向着更深处,那传来挖掘声和呜咽的方向前进。通道变得越发狭窄和原始,人工开凿的痕迹几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岩缝和湿滑的苔藓。
那低沉的、仿佛源于地底的挖掘声越来越清晰,间或夹杂着一种非人的、充满痛苦的呜咽,听得人头皮发麻。
终于,在穿过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隙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下空间。
这里不再是矿洞,而是一个巨大的、布满了惨白色菌类和水晶簇的天然洞穴。洞穴中央,有一个不断冒着气泡的、散发着浓烈腐败甜腥气味的黑色水潭。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水潭周围,数十个身影正机械地、不知疲倦地用扭曲变形的手爪或简陋工具挖掘着岩壁!
那些身影,依稀能看出是人类或类人生物的轮廓,但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布满了暗红色的扭曲血管,眼神空洞无物,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呜咽。他们的动作僵硬而执着,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是被虚空能量侵蚀的……‘奴工’。”艾莉莎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们在挖掘什么?”
谢无疾的目光则投向了水潭对面,一个稍高的石台上。那里,站着一个身披灰色长袍的身影,兜帽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个干瘦苍白的下巴。他手中握着一根镶嵌着黑色水晶的骨杖,正对着那些奴工,口中念念有词,骨杖顶端的水晶散发着不祥的幽光,与奴工们身上隐约浮现的暗红色纹路相互呼应。
“看来,找到正主了。”谢无疾压低声音,眼神冰冷地锁定了那个灰袍人。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艾莉莎的暗影魔法同源却更加混乱、更具侵蚀性。
就在这时,那灰袍人似乎察觉到了闯入者,猛地抬起头!兜帽下,是一双完全被浑浊的暗红色充斥的眼睛,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
“闯入者……死!”他发出一声嘶哑难听的咆哮,手中的骨杖猛地指向谢无疾和艾莉莎!
瞬间,那些原本在机械挖掘的奴工们齐刷刷地停下了动作,空洞的眼睛转向两人,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呜咽,随即如同潮水般疯狂地扑了过来!他们的速度远超常人,挥舞着扭曲的肢体,带着一股腐臭的风!
“小心!别被他们抓伤,能量污染会传染!”艾莉莎急声提醒,同时双手快速结印,一道暗影屏障瞬间出现在两人身前,挡住了第一波扑击。奴工们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暗红色的能量与暗影屏障相互侵蚀,发出“滋滋”的声音。
谢无疾没有犹豫,在奴工被屏障阻挡的瞬间,他猛地从侧翼闪出!“猎星者”喷吐出火舌!
“砰!砰!砰!”
他瞄准的不是奴工的头部或心脏,而是他们的膝盖关节!破甲弹头轻易地撕裂了那些早已异化的肢体,中弹的奴工惨叫着倒地,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但依旧在地上疯狂爬行。
谢无疾很清楚,这些奴工本质上是受害者,真正的威胁是那个操控他们的灰袍施法者。他的目标是突破奴工的包围,直取核心!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在疯狂扑来的奴工中穿梭,枪声与短刀的寒光交错。每一次闪避和攻击都精准而高效,绝不浪费一丝体力。他利用洞穴中的水晶簇和岩石作为掩体,不断向灰袍人逼近。
艾莉莎则在他身后提供支援。她不再使用范围束缚,而是将暗影能量凝聚成一道道锐利的箭矢,精准地射向那些试图从侧面或背后攻击谢无疾的奴工,或者干扰灰袍人的施法。她的法术与灰袍人的能量属性相近,相互碰撞抵消,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灰袍人见奴工无法阻挡谢无疾,发出愤怒的尖啸,骨杖顶端的黑水晶光芒大盛!黑色水潭剧烈沸腾,更多的气泡涌出,一股浓郁的、带着强烈精神污染的黑色雾气开始向四周弥漫!
“阻止他!”艾莉莎喊道,她能感觉到那雾气中蕴含的可怕力量,一旦扩散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谢无疾眼神一厉,不再保留!他将内息催谷到极致,速度再次爆发,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石台!几名挡路的奴工被他用巧劲撞开或直接击碎膝盖!
灰袍人似乎没料到谢无疾如此悍勇,仓促间举起骨杖想要格挡!
但谢无疾的目标根本不是他本人!在接近石台的瞬间,他猛地掷出了左手的剥皮短刀!短刀化作一道寒光,并非射向灰袍人,而是射向了他手中骨杖顶端那颗正在发光的黑色水晶!
“铛!”的一声脆响!
短刀精准地命中了水晶!虽然没能将其击碎,却打断了灰袍人的施法,黑水晶的光芒骤然一黯,弥漫的黑雾也停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
谢无疾如同猎豹般跃上石台,“猎星者”冰冷的枪口已经顶在了灰袍人的额头!
“让你的人,停下!”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仿佛来自九幽寒渊。
灰袍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但随即被更深的疯狂取代:“桀桀……晚了……‘种子’已经播下……伟大的存在终将降临……”
他话音未落,整个洞穴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黑色水潭如同沸腾般翻滚,潭水开始迅速上涨,一股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绝望的气息从潭底深处苏醒!
谢无疾瞳孔猛缩,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洞穴中回荡。灰袍人的头颅如同西瓜般爆开,无头的尸体晃了晃,栽倒在地。
然而,随着他的死亡,那些奴工仿佛失去了支撑,纷纷瘫软在地,不再动弹。但黑色水潭的异变却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剧烈!潭水中,一个巨大的、由淤泥和骸骨组成的扭曲轮廓正在缓缓升起!
“走!”谢无疾一把抓起掉落在地的骨杖(黑水晶已经布满裂纹),对着艾莉莎大吼。
两人毫不犹豫,转身向着来路狂奔!身后,是不断上涨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水,以及那令人灵魂战栗的、来自深渊的嘶吼……
当他们狼狈地冲出矿洞,回到地面时,夕阳的余晖刺得人眼睛发疼。还没来得及喘息,莉拉就带着焦急的神色迎了上来。
“无疾!灰石堡那边有异动!他们的一支小队袭击了我们在河边新建的磨坊,杀了我们两个人!还……还留下话,说这只是开始!”
谢无疾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污,看着手中那根布满裂纹的邪恶骨杖,又看了看东方灰石堡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疲惫、愤怒与冰冷杀意的笑容。
“好啊,都赶着来找死。”
他深吸一口气,对闻讯赶来的奥莉薇娅和众人说道:
“矿洞深处暂时封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再下去!”
“至于灰石堡……”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斩钉截铁:
“这笔血债,必须用血来偿!准备一下,我们该去‘拜访’一下我们的‘好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