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邪恶面孔缓缓下沉,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威压。矿洞入口处,黑色的能量如同沸腾的潮水般涌出,所过之处,岩石溶解,土地焦黑。溃逃的灰石堡士兵被黑潮追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飞灰。刚刚经历血战的鸦林镇围墙,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积木。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谢无疾站在溃兵之中,仰头看着那降临的毁灭,手中的“猎星者”显得如此可笑。他能感觉到体内内息近乎枯竭,右拳的异变能量也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殆尽。腰间的旧伤和新增的创伤火辣辣地疼,但这疼痛与眼前的绝境相比,微不足道。
“真的要……结束了吗?”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随即被一股更加汹涌的不甘所取代。他还没赚够本,还没看到领地繁荣,还没……跟那个精明的女管家好好“算算总账”!
“艾莉莎!还有没有办法?!”他朝着矿洞方向嘶吼,声音在能量的轰鸣中显得微弱。
艾莉莎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按在地面,试图构筑最后一道脆弱的暗影屏障,但屏障在黑色能量的冲击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灰败,摇了摇头。封印已破,邪物本体正在降临,仅凭她的力量,已无法阻止。
伊芙琳看着星盘上疯狂旋转、几乎要碎裂的指针,脸上满是惊恐和茫然。她的知识和炼金术,在这种层级的存在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莉拉射光了箭袋里最后一支箭,无力地看着那庞大的邪恶笼罩下来。奥莉薇娅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商会的算计、贵族的权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意义。
就在那扭曲的面孔即将触及围墙,黑色的能量潮汐即将吞没一切之际——
异变再生!
一直被谢无疾随手塞在怀里、那根来自灰袍施法者、布满裂纹的骨杖,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杖顶那颗濒临破碎的黑色水晶,竟发出了一种迥异于邪恶能量的、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幽光!
与此同时,谢无疾感觉自己的右拳,那吸收了“噬魂菌母”核心而产生异变的部位,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灼热和悸动!一股清凉中带着刺痛的能量不受控制地从中涌出,顺着手臂,瞬间灌入了他怀中的骨杖!
“嗡——!”
骨杖发出一声低沉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杖身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但裂纹中透出的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的“虚无”之色!
谢无疾福至心灵,几乎是本能地,他将那躁动不已的骨杖猛地抽出,高高举起,将右拳中涌出的所有能量,连同他自己残存的内息,不顾一切地灌注进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只是一种在绝境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本能!
下一刻,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骨杖顶端的黑色水晶“嘭”地一声彻底碎裂!但碎裂后并非化为齑粉,而是化作了一个微小的、不断旋转的、散发着恐怖吸力的“黑洞”!
这个“黑洞”出现的瞬间,那正缓缓下沉的、由虚空能量构成的巨大邪恶面孔,猛地一滞!它那模糊的五官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惊愕”和“恐惧”的情绪!
仿佛遇到了天敌!
“黑洞”产生的吸力并非针对物质,而是精准地锁定了那庞大的虚空能量!如同长鲸吸水般,弥漫在空中的黑色能量,连同那巨大的面孔,都被强行拉扯、扭曲,疯狂地涌向那小小的“黑洞”!
“吼——!!!”
邪恶面孔发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充满了痛苦与不甘的咆哮!它拼命挣扎,试图抵抗那股吸力,但无济于事!它的形体迅速变得模糊、淡化,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
不仅仅是空中的能量,从矿洞深处涌出的黑色潮汐,也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调转方向,汹涌地扑向谢无疾手中的骨杖(或者说,那个微型黑洞)!
谢无疾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一条狂暴的巨龙!巨大的力量通过骨杖传来,几乎要将他撕碎!他的右拳剧痛无比,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全身的经脉都在哀嚎,口鼻中溢出鲜血。但他死死地咬着牙,凭借着那股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超越常人的意志力,硬生生地撑住了!
他不能松手!这是唯一的希望!
“领主大人!”奥莉薇娅惊呼。
“无疾!”莉拉试图冲过来,却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推开。
艾莉莎挣扎着抬起头,漆黑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在……他在利用‘钥匙’的特性,强行引导并……吞噬虚空能量?这怎么可能……”
伊芙琳则呆呆地看着星盘,上面的指针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疯狂摆动:“能量读数……在急剧下降!那个‘锚点’……他在改变能量流向!”
过程似乎漫长,实则只在数息之间。
当最后一丝黑色能量被吸入那微型“黑洞”,空中那恐怖的面孔彻底消失,矿洞也不再喷涌黑潮时,那骨杖再也承受不住内外交困的力量,“咔嚓”一声,彻底化为了粉末,从谢无疾指缝间流逝。
那个微小的“黑洞”也闪烁了几下,悄然湮灭。
天地间,恢复了寂静。
只有弥漫的硝烟、满地的尸体、以及劫后余生、呆立当场的众人,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谢无疾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鲜血从口鼻中不断滴落,右拳一片血肉模糊,暂时失去了知觉。他感觉身体被彻底掏空,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还活着。
鸦林镇,也还活着。
奥莉薇娅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快步冲到谢无疾身边,不顾他满身的血污,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几乎要瘫倒的身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您怎么样?”
莉拉和艾莉莎也围了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再次创造了奇迹的男人。
谢无疾艰难地抬起头,看着蔚蓝重现的天空,看着虽然残破但依然矗立的围墙,看着身边一张张关切的脸,他扯动嘴角,想露出一个熟悉的痞笑,却只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妈的……这次……好像……赚了……”
他气若游丝,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就是……这‘本钱’……下得有点大……”
话音未落,他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倒在奥莉薇娅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