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晚敷衍完结盟台词,松开手,坐的端正,“既然结盟了,我先帮殿下做件事吧。”
纪景之微扬眉梢,眼含感激朝她侧颔首,示意请讲。
桑晚晚分析,纪景之的主人格就是眼前这个,武功智商双高,身负血海深仇,隐忍又运筹帷幄。
所以他很费脑,于是所有轻松都交给了那个无忧无虑,贪财爱吃的纪景砚。
作为副人格的纪景砚,他并不知道纪景之的存在。
“殿下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一定能保护好他,但我可以。”
纪景之正经了神色,又淡淡一笑,眼波流转,淌着意外之喜,“如此,却之不恭。”
桑晚晚朝他微笑,伸手到他面前,摊开,“同盟归同盟,亲兄弟明算账,保护费得结算,价位越高越用心。”
纪景之哈哈大笑起来,笑到前俯,侧过头看她,笑意盈盈,“那么阁下想如何结算?”
“从这里到星朗山庄,再到启国京城,估计需要些时日,你算算,你兄弟这条命值多少。”
“一万两黄金够吗?”
纪景之的干脆让桑晚晚肃然起敬,直起身朝他竖起大拇指,神色赞叹,“够!”
“先付你定金三千两纹银,可好?”
纪景之从衣襟里摸出银票。
桑晚晚利落接过,摸着带着他体温的银票,快速往袖子里一塞,实则丢到了空间,起身,“今日谈到这里,他的安危你不必担忧,钱在,我在,我在,人在。”
纪景之又笑起来,连连点头,“既是同盟,我也不与你客套,不送。”
“嗯嗯,不必送了。”
桑晚晚起身,走出几步,转头看他,搓了搓拇指和食指,“剩余的钱?”
“今日身上只有这些,明日我会吩咐他们送来,明日入夜,你来找我,我一次付清。”
桑晚晚正经了神色,转身朝他抱拳行礼,“既是同盟,也收了银钱,定不负殿下所托。”
纪景之有些许诧异,片刻后,柔了眉眼,起身还礼:“有幸遇见桑公公,也是在下的福分。”
桑晚晚朝他颔首,转身将面纱再次罩上,打开房门走出去,轻轻关闭房门,扬长而去。
等她脚步声彻底离去,看似昏睡的元宝,坐了起来,看了眼房门,起身走到内卧,朝纪景之行礼,“少主。”
“也算是,多了一层保障,你做得很好。”
元宝依然低着头,保持恭敬模样,“少主,您不是想寻找容拾叁的下落?”
“他死了。”
纪景之叹息着笑起来,“桑公公已经告诉我答案了,容拾叁死了,不必问了。
他真是个有趣的聪明人,若是没有被……前途定然无量。”
“那您之前的布置?”
“散了吧,他身手的确不凡,饶是克制了力道,也能与我平手,若是放开了,定能护好他。”
“少主,他真的可信吗?”
“可信,他敢为了容拾柒杀了容拾叁,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有勇有谋,也有情义。明日你去楼里取一万两黄金。”
“喏。”
桑晚晚绕过暗卫,躲开巡逻士兵,回到院子那一刻,听到了三个人的呼吸。
无声闷笑,摘下面纱,打开房门,看过去。
容拾柒依然在床榻上睡得香甜。
凌少瑄和曲吟风各坐一边,谁也没理谁。
听到桑晚晚开门的动静,齐齐抬头看来。
凌少瑄双眼放光,亮到可以当油灯。
曲吟风鼻尖微动,神色复杂起来,缓缓垂眸。
桑晚晚故作无视曲吟风,迎着凌少瑄炙热的目光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抚摸他脸颊。
凌少瑄学着容拾柒那般,将脸颊不断往她手心凑,咬着唇,目光灼灼,全是期待。
仿佛两只小狗迎接主人归家,主人只搭理了其中一只,这只小狗欢快的快要摇断了尾巴。
另一只小狗心碎蹲在原地,难以置信,却又渴望的看着。
桑晚晚指尖是昏睡蘑菇孢子,凌少瑄百毒不侵,昏睡药物无用,也不知昏睡蘑菇孢子,是否有用。
她用了给容拾柒分量的双倍,抹过凌少瑄鼻尖时,他有片刻怔忪,眼神迷惘起来。
很快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震惊瞪大眼,唇微张,眼却缓缓闭上,往后一仰倒,枕在了容拾柒腿上。
曲吟风看呆了,愣愣看了看凌少瑄,又呆呆去看桑晚晚。
桑晚晚走到案几边,用水洗了洗指尖,这才转身走到曲吟风面前。
缓缓蹲下,仰头看他,“你有心事?”
曲吟风视线来回游移着,声音发颤,带着恐慌,“晚晚。”
桑晚晚抬起另一只手,抚摸他的脸颊,“何事?”
“你去找他了?”
桑晚晚毫不犹豫点头。
与纪景之交锋后,她懂了,曲吟风在怕什么。
他宁愿把凌少瑄亲手送上,也不愿她与纪景之深交。
因为,纪景之与他同样聪慧,不,更甚之。
不等曲吟风回答,桑晚晚抬手放在他唇间,“吟风,纪景之再好看,也与我无缘无关。”
曲吟风眼眶渐渐红了,眼底一点点充盈着水润,看着她,缓缓点头后,垂首不语。
“我与他只是有交易罢了,你信我吗?”
泪水从他眼眶滴落,砸在了桑晚晚放在他膝盖的手背上。
微暖泪水,仿佛千斤重。
桑晚晚躬身,侧仰头去看他。
他撇开头,轻声啜泣。
“吟风?”
“我,我不该瞒着你,我不该,我也不想,可我怕你,怕你不要我了,怕你嫌弃我的出生。”
桑晚晚有些疑惑,伸手抚住他的脸颊,让他转过脸,看她,“我为何要嫌弃你?”
“我的亲生父亲不是成国皇帝,而是国师,我的母后与国师,生下了我。
七年前,七年前,国师曾经出使金国,金国太子与皇后双双殒命。
纪景之神志混乱之下,也记得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国师,国师他有那个面具。
纪景之过目不忘,天赋极佳,他才是惊世奇才。我……”
桑晚晚听懂了。
曲吟风知道自己是奸生子,嗜好又难以启齿,所以他自卑、拧巴。
遇见桑晚晚这个懂他之人后,仿佛飘在海面许久,奄奄一息之际,终于遇见了一块浮板。
他不愿与人分享,却害怕浮板飘离,于是想找越来越多的人帮他压住这块浮板。
但,谁都可以,独独纪景之不行。
他们之间,或许有血海深仇,而纪景之太过聪慧,曲吟风怕斗不过。
可爱极了。
有趣极了。
桑晚晚可太喜欢看美男哭了,看得心痒难耐。
她双手捧起曲吟风的脸颊,吻了上去,堵住了他剩余话语。
吻得他差点无法呼吸,才往后仰,认真看着他,“你从不曾问我是谁,要做何事,我也从不曾问你所求为何,因为我知道,你只求一个我。”
曲吟风原本泪眼婆娑躲避她的视线,听到这话,倏然直视她,眼底的光透过眼泪,流光四溢。
“吟风。”桑晚晚装作从袖子里扯出丝带,一圈圈,松松缠绕他的颈项,凑到他耳畔,“在这世上,我最想要你。”
曲吟风软了身体,靠向她,颤着嗓子,“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