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久跟着桑晚晚走了半日,发觉她办正事时,利落飒爽,叫他移不开眼。
不卑不亢,哪怕对人弯腰行礼,背脊仿佛永远直着。
面无表情,神色冷酷,出手利落。
越看越觉得她做任何事,都叫他心生希望。
她与任何人都不同,似乎什么事都能解决。
不见刀刃,轻松审讯。
只需几句话,便能查验出是谁人收买。
这种本事,他自认做不到。
桑晚晚最后为戴邵元演示了一遍何为剐刑。
剐刑,在末世基地里叫剐盆。
何为剐盆?
因为有种变异蘑菇喜欢长在人骨之上,又讨厌皮肉的存在,喜欢阳光,吸收骨髓,将骨头蚕食的渣都不剩就是长熟了。
人骨就是它生长的盆。
而它的变异孢子只有一个作用。
美白皮肤。
一副人骨能养出四、五朵变异蘑菇,产出半份美白孢子。
丧尸与动物的骨头都不能用。
只有人类的骨头可以用。
最残忍的是,活剐养出来的变异孢子效果最好。
人类,就是这样,无论何时何地,处于什么境地,有权势的人,永远可以不把人当人。
利用一切为自己谋福利。
哪怕那福利,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消遣。
桑晚晚早已执行过无数次,心硬如铁,就这么当着戴邵元和易久的面,抓了个祁钰墨的心腹。
剐了一根手臂给他们看。
剐的干干净净,也让其他人招的干干净净。
还有些人受不了撞铁笼寻死,桑晚晚问戴邵元要了这几具尸体。
漫不经心让人找麻袋来。
戴邵元全程看的震惊,又用审视目光盯着桑晚晚。
不知想到什么,眸中流露出惊喜。
易久站在戴邵元身后,无人关注,也全程看着。
与戴邵元不同,他全程看着桑晚晚的表情。
灯火中她侧颜很美,也很冷,眸光平静,仿佛在做稀疏寻常之事。
可他却从她身上看出一种叫他共鸣的执念。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做一切事的执念。
易久越看越入迷。
原本只是希望能利用她和她身边可以利用的一切。
昨晚的亲密有些超乎他想象,已然心动,却还能克制。
如今已经克制不住了。
心动,便心动吧。
横竖他们绑在了一起。
易久惯来聪慧也通透,从不扭捏。
桑晚晚擦着手等待麻袋时,瞅见他灼灼目光,转头看他。
易久毫不担忧,朝她勾唇笑,无声唤,“卿卿。”
眸光如丝,恨不得将她狠狠裹住。
桑晚晚察觉到他比昨夜还热情,笑了起来。
原本还担忧这位哪怕经历不少,却是个悲天悯人的学院派。
如今看来,脑子很灵醒。
她朝他笑弯了眼,这才将擦手帕往烙铁篝火里一丢,朝戴邵元恭敬行礼,“元公公,与刺客相关之人已抓完,属下告退。”
“骁卫将军可真是不少探子。”戴邵元把玩着手中茶盏,说着,淡淡笑起来,“真真好本事啊。”
话音刚落,茶盏往地面狠狠一砸。
随着茶盏破碎声音,他语气柔和下来,“行了,我稍后将审讯结果禀报给陛下,你还有伤在身,好好歇息吧。”
“喏。”
桑晚晚直接拎着麻袋,把几具尸体装了进去。
戴邵元看的龇牙咧嘴,忍不住好奇询问,“如此好心帮人殓尸?”
桑晚晚实话实说,“贺医正帮我处理伤口时,曾说人的皮肉可缝合。”
戴邵元又来了兴趣,挑起眉梢,“缝,合?听着怪渗人,如何缝合?”
“利用处理好的针线将皮肉缝合起来,涂抹上药粉,能让伤口恢复的更快。”
戴邵元缓缓坐直身体,朝她抬抬手,示意继续说。
“贺医正想研究缝合,必须在人身上反复试验,可活人无法忍受。
属下想搜罗新鲜尸体给贺医正,让他放开手研制缝合。
此等技艺若是真能研制出来,刀伤再严重也能治愈,能大大提升战场士兵存活率。”
戴邵元睁大眼,若有所思点头,环顾四周后,轻声询问,“你确定?”
“属下擅长审讯,略懂外伤,我很确信,贺医正若是研制出缝合治疗法,定能造福启国。”
“好好好,此事我也要禀报给陛下,但此事必须保密,切不可传扬出去。”
桑晚晚抬眸看向戴邵元,眸光中满是信赖,“属下对陛下,对元公公别无二心,任何事都想禀告与你们,不欺瞒,不隐瞒,不欺骗。”
戴邵元眸光越来越亮,笑的热切,“好。去吧。”
桑晚晚朝他颔首,朝易久摆头,“借辆板车。”
“是。”
易久离开前,戴邵元又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柔软又遗憾,片刻后,回过头看向手臂只剩下骨架的龙影卫。
等待桑晚晚与易久拎走尸体离去,戴邵元用脚尖拨弄地面碎片,深吸一口气,缓缓吁出来,“你又究竟想要什么呢?”
尸体板正叠在一起,板车下面、上面都铺了稻草,将血迹吸收了,避免流淌一地。
推到贺逸川的房舍附近,他在院子里,手里拎着草药,站在一排架子前,发呆。
他研制毒药,单独住在这院子里。
桑晚晚推尸体过来也不怕被其他人察觉。
板车动静让贺逸川回过神来,看见是桑晚晚,眼睛亮了,随意丢下手中草药,迎了过来。
伸出手之前,先反复在外袍上擦了擦。
桑晚晚避开他的手,站在原地,神色冷淡,朝他作揖,“拜见贺医正,您想试验缝合之事,奴才已禀报元公公,他很支持且会禀报陛下。
等待陛下应允,有了元公公相助,您应当会试验更顺畅。
今日新鲜的五具尸体,先给您送来,若是您需要冰块保存,可到内司处领取。”
贺逸川愣愣看着她,几次想开口,看向易久,又垂眸。
等她说完,才可怜巴巴,轻声呼唤,“桑公公,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说。”
“易久不是外人,你说。”
贺逸川看看易久,又看看桑晚晚,惊疑不定。
桑晚晚淡淡笑着,侧目朝易久伸出手。
易久毫不犹豫上前,将手塞到了她手心里。
桑晚晚拽着他一把拉到怀里,半搂着,亲吻着他脸颊,对贺逸川说,“他不是外人。”
贺逸川难以置信睁大眼,看看弯腰趴在她怀里的易久,又看看亲昵搂着易久的桑晚晚,唇颤着,“何时的事?”
“贺医正,有话便说吧。”
“婉婉!”
“若无事,我先走了。”
“婉婉!”贺逸川原本以为桑晚晚生着气还记得将尸体送来,可想而知,在意他。
却没想到,不过一夜,这长相在他看来,顶多算个清秀的易久,成为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