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执动心。
动静之大，终于让他察觉到，开始正视。
他，对一个男人，动了心？
还是一个太监。
说起来，太监还算是男人吗？
可这重要吗？
重要的是，侯府的将来，有一半系在他身上。
便是一个民女、奴婢，他都无法娶回家。
更别提，男子、太监。
他出京城之前，家中已开始替他挑选妻妾。
对，妻妾，不止是正妻，连妾室、通房也开始准备了。
原本他也想过，男儿志在四方，建功立业比儿女情长更重要。
选怎样的妻子都无妨，不过就是相敬如宾。
可如今，他对一个太监动了心。
不能这般下去了。
顾允执很清楚，桑晚晚这般人才，不会屈居于人下。
便是个女子，也不会给人当妾室。
更何况，还是个不完整的男子。
顾允执咬牙下定决心，他能克制，也能遏制。
桑晚晚不知这动心让顾允执变得清心寡欲。
她自己正烦心。
原本在末世里，觉醒异能后的女人第一次来月经，最长大概十天左右。
这次她来了二十多日还不停。
异能者，身上的血腥味会很明显，暗含能量气息。
很吸引野兽。
春暖花开，冬眠的野兽渐渐苏醒。
只要桑晚晚出现，什么都能吸引来。
这么一路朝南，走到安国与成国交界处，只花了二十多日。
而自从第一次在禹州府补给物资后，再也无需进入州府补给。
桑晚晚凭借自身魅（血）力（味）吸引无数野兽前仆后继。
老虎、野狼、黑熊、甚至红狐。
这支队伍的物资，渐渐变成了一张张完整兽皮，风干野兽肉。
她不但打猎厉害，扒皮也厉害，一丝肉不留。
还会摘野菜。
唔，正儿八经的摘野菜。
懂得多，会的多，时不时教导宋立他们，如何快准狠取人性命。
二十多天里，顾允执愈发沉默，渐渐与她保持距离。
桑晚晚葵水还在，也不会对他动手。
更不是个损己利人的好心人，不会主动帮他练习棍法。
两人平时的交际，淡如水。
顾允执岂止人不敢靠近，视线也不敢过来，有任何事，不是顾峰，就是宋立来寻她。
桑晚晚又不在意爱与不爱，动心与否，压根没察觉到。
这些日子，她悉心教导这帮少年成长，带着他们狩猎，学会团队默契。
比起顾允执，桑晚晚在队伍里更受欢迎。
连带着容拾柒，也被他们宠着。
自从顾允执不在马车里待着，容拾柒快乐极了，每天搂着桑晚晚歇息，视线永远随着她转。
笑意盈盈，让桑晚晚烦心能稍微平复一些。
眼瞅着安国地界的山路越来越平坦，边关肉眼可见。
宋立骑着马到了马车旁，敲了敲车窗，等待桑晚晚视线过来，扬起声音询问，“中郎将要我来问问桑公公，梅花村就在附近，可要归家看看？”
看什么？
桑夜为了荣华富贵，暗示容拾叁杀了父母，连带着住一起的祖父母、二伯父、三伯父和小叔一家都没放过。
桑家出嫁的两位姑姑，几年后也被杀了。
而这一切，被做成了意外。
桑家如今只剩坟头。
顾允执应当知道，大概是询问她是否想回去拜祭。
说实话，以桑晚的记忆来看。
她在桑家就是奴仆。
从会走开始，各种家务扛在肩上。
起得早，吃得少。
这样的家，她也懒得替原主祭拜。
没毁了那些坟，已经看在血缘关系上了。
“不必了，继续赶路吧，正事要紧。”
宋立利落点头，没有多问，打马回头，追上顾允执，禀报了她的答复。
顾允执想转头看一眼，问两声。
可克制好多天，想到桑晚晚，心里悸动依然在。
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在京城买一栋宅院赠他。
以后他们……
不，不能！
顾允执挺直腰身，淡然颔首，“继续赶路，入夜前过关口，尽快赶到成国第一间驿站歇息。”
宋立松口气，回望安国，“全靠桑老弟在，原本月余的路程，节约不少时间，只要离了安国，咱们便可在成国驿站好生歇息了！”
“这些时日在外风餐露宿，也是苦了你们，待到了成国驿站，我们歇息两日，再继续赶路。”
宋立恨不得振臂欢呼，连连点头，“是，属下这便告知他们。这消息若是被他们得知，咱这队伍速度还能提一提。”
顾允执淡淡笑了，“去吧。”
等他拉扯缰绳离开，顾允执故作看他，视线却不断朝后。
但他骑马领头在前，马车靠后，除非彻底扭过头。
顾允执想着这些时日他明显冷淡，桑晚晚似乎也不在意。
心里也有些憋闷。
转过头继续看着前方。
没关系，救命之恩，他记下了，其他的，一定能忘记。
定能忘记。
桑晚晚若是知道，会好心提醒。
有些事，有些感觉，顺其自然，可能很快忘却。
一个劲儿压制，反而会反弹强烈。
可惜，初次动心的顾允执，他不懂。
他还在压，努力朝下压。
桑晚晚最近葵水不停，除了入夜休整时分带骑兵们狩猎，教导招数，其他时间段，不是睡觉，就是跟容拾柒下五子棋。
太闲了。
她用兽骨打磨了一副棋子，用硝制的兽皮包裹起来，区分颜色。
做的时候，容拾柒眼巴巴瞅着，也不打扰，满眼星星。
哪怕没说话，眼底也俱是：我家桑桑真的好厉害。
做好之后，桑晚晚教会了他如何下五子棋。
好在，容拾柒只是说话反应极慢，下棋还好。
从反应迟缓到渐渐能如常人，只花了三日。
两人平日不是搂着一起入睡，就是盘坐在软榻上玩五子棋。
有人陪着的感觉。
真的很舒服。
桑晚晚揉了揉容拾柒的发顶，轻轻提醒，“记得遇见其他国的皇子，他们不论问何事，不好回答，你便不回。
等到了启国，若是危险，我们便离开，我不会抛下你的，拾柒。”
容拾柒微抬头顶，蹭着她的手心，眉眼弯弯，轻声呼唤，“桑桑。”
“嗯，在呢！”
顾允执的车马已在成国与安国打了个来回，无人多查。
轻松出关、入关。
桑晚晚被容拾柒搂着肩头。
两人一起从车窗看着安国彻底远去。
周围绿植多了起来，少了连绵起伏的山脉。
随着成国宽敞官道朝前狂奔，天色渐暗。
前方便是成国靠近边关，第一间驿站。
顾允执身后的骑兵们，发出畅快的呼喊声，“终于离开安国！”
“总算有了驿站！可以歇息啦！”
顾允执抬手在空中握拳，身后的声音消弭。
驿站前站着一名高瘦和尚，瞅见这支队伍，几步迎出来。
看见领头的顾允执，上前行礼，“请问是启国金吾卫右中郎将，顾大人吗？”
“正是在下。”
“我家圣子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