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执不知想到哪儿去了，缓缓闭上眼，安静等死。
冰凉，从天而降。
方才停歇的细雨，转身归来，与他们重逢。
细雨欢喜这重逢，愈发绵密起来。
将顾允执伤口周围的血，冲淡了。
桑晚晚沉沉叹息，开了口，“顾大人，想必你也知道。
这弩箭拔不拔，你都是个死，也撑不到禹州府找郎中。
我手里有秘药，可让重伤者快速痊愈，你该明白，这药的分量。
也该明白，为何我说，你要用秘密来换。”
顾允执听明白了。
怀璧其罪。
可为何安国太监会有这样的秘药？
顾允执阴谋论了。
他想活，但他不愿出卖国家。
“你不必说了，我不会说出任何启国的秘密。”
桑晚晚无语，“谁要你启国的秘密，我要你的秘密，确保你不会把我拥有这秘药的消息，散布出去。”
顾允执缓缓睁开眼。
被雨丝砸到睫毛微颤，“我，的秘密？”
桑晚晚替他撩开被细雨打湿的碎发，“对，你的秘密，我能发誓，绝不会说出去，但也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她可太了解男人了。
药剂副作用起来，男人在愉悦时，什么花言巧语都能说，什么承诺都会给。
等待副作用消散。
到了贤者时间。
不摸出刀子抢空间戒指，已经算好人了。
桑晚晚想试试古代武将，但不想把自己砸进去。
重伤痊愈药剂，一旦尝过，就知道它有多诱人。
哪怕只剩一口气，只要不被丧尸体液沾染心脏，都能救活。
前提是必须有药剂搭子配合，熬过副作用。
身体好，两、三天彻底痊愈。
底子差，五、六天也能渐渐痊愈。
这可是指重伤，而不是轻伤。
在末世，这药剂的配方，也是各大基地争抢的重点。
更何况在古代，这还没有抗生素的地方。
但重伤痊愈药剂，必须至少也要有一个异能者。
而这世上，就她一个异能者。
这药，只能她选择目标用。
主动权在她手上。
而且，她有一百零一箱，找个药剂搭子，也足够用十辈子。
她可以任性挥霍。
但她不想这药宣扬出去，被人利用、争抢。
自愿和被迫的区别，很大。
顾允执脸色苍白，像雪。
他沉默着，在衡量。
唯一的秘密，他怎可告诉一个今日才见的太监？
桑晚晚也不能让他真死了。
山崖上面还有他的一帮下属，可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跳下来。
桑晚晚见他沉默不语，知道他还在犹豫。
“这样吧，我先让你感受一下秘药，当你察觉到有生命力回复时，你会比现在更需要我。”
药剂对于普通人而言，如强心剂。
刚用时，感觉极好。
但很快，就会熬不住，需要异能者用异能引导。
如果没有异能引导，这股力量会成为催命符。
到时，他什么秘密都会说出来。
顾允执悄悄用眼神瞅她，又快速撇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不解。
重伤痊愈药剂，是软胶囊状。
分为两种，异能剂量与普通剂量。
桑晚晚打开一箱，摸出一瓶普通剂量。
横竖她没受伤，就不浪费了。
药剂里含有晶核成分，帮顾允执消除副作用，用异能引导，也能达到增强她异能的效果。
只是效果甚微，更没有两个异能者一起的效果好。
取出一枚药剂时，桑晚晚附在他耳畔轻声询问，“请问顾大人可有妻妾。”
“无。”
顾允执轻轻吐出一个字，被桑晚晚塞进了药剂。
察觉到嘴里多了异物，还没来得及吐出去，被雨丝润的下意识咽了咽，咽下去了。
顾允执想翻身吐出来。
桑晚晚摁住他的肩膀，一手握住弩箭箭身。
顾允执察觉到她要拔弩箭，以为她逼问不成，打算下黑手，怒瞪她，“你……”
话到这里，还不曾有所动作。
一股蓬勃力量，从他心脏流出，快速流淌在身体内。
这陌生的感觉，让顾允执瞪大眼，僵硬了身体。
桑晚晚紧紧握住弩箭箭身，“顾大人，感受到这秘药的力量了吧？”
顾允执原本流血过多，浑身发冷，眼前发黑。
此刻真的感受到一股陌生力量。
还不曾回答。
桑晚晚狠狠一拔，被弩箭带出来的血，滋了一脸。
顾允执现在完全没有痛感，因为陌生感觉朝下涌动而去。
他面色渐渐潮红起来。
比陌生力量更陌生的感觉，让他无措看向桑晚晚。
“你的秘密，说出来。否则，你会比中箭更难受。”
顾允执喉结滚动着，盯着桑晚晚的细腰，手颤抖着往下，想控制自己。
却被桑晚晚一把握住手腕，“说出来，我能帮你消除药剂的副作用。”
“我，我……”顾允执手剧烈挣扎着，却挣不脱，反而被她手心的炙热，刺激到张嘴急促呼吸。
浑身仿佛被她的手点燃，越来越热，热的他不知所措。
那股陌生冲动，让他头脑发晕，“嫡母毒死我娘，被我得知。
而后我找机会杀了嫡母，做成山匪劫杀的假象。”
桑晚晚笑了起来，俯身看他，“证据呢？”
顾允执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想翻滚，又被她狠狠摁住肩膀，来回扭动，“没有，没有证据。”
“证人？帮手？”
“当日我假装发烧住在贺逸川家中。”
“他是谁？”
“太医署，医正贺逸川。”
顾允执几乎用尽全部神智，挤出这几句回答。
此刻眼神迷离起来。
副作用渐渐越来越强烈。
桑晚晚怕他贸然起身，依然摁住他的肩膀，限制了他的行动力。
在他想扭动身体时，手指点在他轮廓分明的腹肌上，往下滑动。
顾允执好似恢复几分神智，倏然盯着她，又惊又怒，更多是迷惘，“你……”
“嘘。”
桑晚晚笑容扩大，指尖滑动，渐渐松开摁住他肩膀的手。
雨，渐渐大了。
一滴雨珠，落在被微风轻抚的树枝尖，颤着往下滚。
一滴、两滴……
滴滴答答，渐渐多起来。
不断击打着那树枝。
树枝颤抖着，晃动着，穿过水幕，渐渐融入雨中，被彻底湿透。
夜风起来了。
将细雨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刮得细细碎碎。
“你，你……”顾允执的声音，从惊诧不已，到渐渐微弱，再到鼻音轻哼。
桑晚晚附在他耳畔，轻声询问，“顾大人，感觉到秘药的威力了吗？”
顾允执仿佛被细雨砸的睁不开眼。
闭着眼，抿着嘴，撇过头，任由她摆布。
被她重重一砸。
玉石相击的清朗声音，再没了冷漠与讥讽。
只有微弱鼻音回应，“嗯……”
桑晚晚咬住他耳垂，含糊提醒，“这秘药的副作用，在这世上，只有我能解。
所以，你我也算是交换了秘密的自己人了。”
顾允执被她咬的耳廓绯红，余光悄悄过去，又撇过头不敢与她对视，闭上眼，咬住唇角，不愿出声。
桑晚晚轻笑起来，指尖刮过他喉结，“顾大人，可真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