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官员被刺杀,生死不知,这件事对于朝廷来说是一种耻辱,大皇子于公于私都请了这份差事,亲自跑到蔚郡调查。
结果一到了地方,却见到躲藏在蔚郡官府里,奄奄一息惶恐不可终日的万家人,这一家看到大皇子的到来,犹如找到主心骨一般,立刻跪下嚎啕大哭。
“殿下总算来了,殿下再不来,我们一家彻底不敢出来啊!”
万老爷万知行从床上挣扎起来,左边是头绑白布的女儿,右边是走路摇摇晃晃的妻子。
在妻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下跪,一家三口各个面容憔悴,犹如惊弓之鸟。
“季成,快躺下,快躺下。”大皇子哪能真让伤者行礼,亲切唤着万知行的字扶他起来,表示自己还是信重他。
“外面贼子追杀不绝,臣只能让下人对外称,臣一家子还没被找到。这么多天,就指望殿下过来为臣主持公道,臣贱命万死不惜,但臣妻女无辜啊!”
明明去年大皇子还与回京叙职的万知行见了一面,如今再一见,竟看上去老了快十岁。
大皇子发自内心感到世事无常。
躺在床上的万老爷,无力地挥退妻女,向大皇子一一禀报他被追杀的过程,以及事后他收集的证据。
说到最后,老脸一红,就连自己的女儿没脑子,被一个平民算计了的事,也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臣也知道,那织布女不太像是五皇子的人,但一来,如今事端未平,不是处理此事的时候。二来,小女愚钝至此,臣也不敢放她离开身边,独自前去认亲。
“等到尘埃落定,臣亲自带她与家中长辈相见,认回她的身份。”
“令媛天真浪漫,季成真是辛苦了。”大皇子发出真心实意的感叹,前有五皇子追杀,后有女儿天真浪漫不知险恶,这万季成可真不容易。
“为人父,哪有简单的,”说到此,万老爷也老泪纵横。
“我门下倒有几个青年才俊,出身贫寒,人倒是极好的,不知季成可否有意……”
大皇子提出建议,到底是侯府小姐,给他门下一些身份卑微,却忠心又有才华的手下抬抬身份也是好的。
“她这副性子,内则无法管住下人,外则容易被小人哄骗。来日为人妇,哪怕是嫁得良人,怕也是无法操持家事,做一贤德妻。”
“臣只有一女,万万舍不下,只想留她在身边一辈子也好。借殿下福泽,臣此次死里逃生,想来也是个不容易被收的命,以后只想一心庇护女儿。”
言及动情处,万老爷不禁潸然泪下,以袖拭泪,呜咽之声不绝于耳。大皇子本就是至情至性之人,闻此掏心掏肺之语,想起自己年幼多病的嫡子,亦是心如刀绞。
“可怜天下父母心,有我在,季成定然长命百岁。”
言罢,换来随侍,命他传信,叫大皇子妃为万家人收拾出地方,竟是要将这一家藏在自己家中。
“季成莫怕,有吾在的地方,老五的手还伸不进来!”
成了,万知行心想,这下安全问题解决了,大皇子也是彻底把自己算成功臣了。
只是自己为女儿下的那暗棋……
看着一脸正气凛然,威严尊贵的大皇子,万知行赶忙做出一副感动万分的模样,继续不停谢恩。
……
在大皇子下榻的江南别院中,有个稍显僻静却又不偏僻的小院子,被拾掇得清爽,花草也修剪得整齐。
尤其是屋子里,虽说不上奢华艳丽,却也是富贵舒坦,珍珠帘子配上碧纱床幔,梨花香薰的烟雾袅袅升起,一位夫人坐在梨花木做的绣墩上,悉心照料着女儿。
“娘,我头疼。”
躺在层层软布绸缎中的明殊,依旧脸色惨白,一是身体真的不好,二是面前这碗味道古怪的汤药。
“看你现在这一步三喘气的样儿,你刚回来的时候的精神气呢?还怕这一碗药?”万夫人不惯着她,硬是给女儿灌了下去。
“贼子没伤到你,倒叫一个农女伤到了,真应该叫张先生给你开服药,治治脑子。”
“娘……”
“别叫了,赶紧养好身子,还好大皇子妃人好,给你让随行的太医看了一眼,否则你这小命不保!”
距离他们随大皇子一起离开,已经有小半年了,刚刚住进来时,大皇子妃安排太医给他们一家都看一眼,结果一家子伤的最重的就是万小姐。
头上的伤是控制住了,可是从山坡上摔下来,到底有许多暗伤,再加上心绪不宁,伤上加伤,如今再不好好调养,怕是有损寿数。
正如他所说,一股气下去的万小姐,在住进来当天就病了的起不来身,整天吃着苦汤药,四五个月没怎么下地。
本来想带女儿前去给大皇子妃请安的万夫人,只能一拖再拖,最后实在拖不起,自己一个人前去谢恩。
大皇子妃善解人意,配合丈夫施加恩德,赏了不少药材,叫万夫人惊喜。
明殊这次倒没有装病,这个身体本来就该快没生机了,是她硬给拉起来的,如今虚弱,也很正常。
但这也不耽误她偷懒,把养病时间延长,谁让上个世界太累了呢?这一回,她是什么都不想做了,把事情推了一把,就都交给了别人。
如今,她只想做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安安静静的享福,把累木了的脑子,好好缓一缓。
就这样,在外人眼里,春去秋来过了一年,万家小姐才算好了一半,能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慢悠悠出了屋给大皇子妃请安。
“娘娘可真是仁慈,还给了我阿胶和燕窝,这都是宫里出来的。”
“你除了吃,就看不到别的吗?”
当娘的分外无奈。
“有啊!娘娘还赏了我一珍珠头面,当真灵动可爱,我喜欢。”
少女哪怕还得靠人扶着,也依旧起了玩闹之心,穿过花园时,摘了几朵蓝色花盘在发上,转头看向母亲,顽皮一笑,雪白透亮的皮肤上多了几分红晕。
“这是不是特别配那份珍珠头面?”
“蓝色稳重,你年轻,用了珍珠就不适宜再配上蓝色。”
声音响起,却不是万夫人,是位突然出现的,身着蟒袍的贵人。
他采了一朵粉色蔷薇,簪在明殊鬓间,赞到:“你年轻,当是多用鲜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