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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北郊,泗水拐弯处,秋风把芦苇的穗子吹得一层层泛白。

新起的三角堡线上,砖土尚温,远处的木架上挂着未干的泥,泥面上压着军鞋留下的深浅脚印。靠水的一隅,临时的大会棚用粗竹扎了四楞,棚上覆着新劈的檩篾,阳光穿过篾缝,落在地上,像一张稀疏的棋盘。

棚下摆着三张长案:左案覆黑布,押着一柄短刀,刀身未出鞘;中案覆素白,压着一块刚磨平的石印;右案覆青,摆着一方朱砂、一匣牛角签与一摞新纸。中军旗不在棚中,挂在棚外一丈开外,黑底金边,旗角破痕在风里时隐时现。三座写着“不屈、不欺、不忘”的小祠,像三只端正的眼睛,静静看着这里。

各县士绅、商贾、乡豪、军屯与流民代表陆续而至。有人身着素衣,袖口熨得平展;有人裹着粗布,鞋帮上溅着昨天才干的泥;也有人腰间佩了细银链子,走路时叮当作响。陈宫与贾诩已先到,立于中案之后;工匠周有为与内库司马执笔坐案。张合在外场巡看,手按刀首;张燕领军屯少年在棚后调食水与席位,时不时朝前张望。张辽未至,他在合肥桥头,派亲信押着一批“递旗”的木梳与盐包沿江散去。

号角未起,众声自止。陈宫俯案,伸手抚了抚那方石印,石印洁白,边刻“徐州公议”四字。他抬眼,道:“今日之议,名曰‘徐州公议盟约’。我军在徐州立堡筑渠、开屯设学,根在于人心。人心之本,在于约。约立则心定,心定则城固。”

贾诩笑,袖中手指在掌心轻轻敲了一下,“盟约十条,字不多,意不繁。诸位且听,若有疑,议之。”

陈宫点头,便一条一条念:

“一、田税三年折半,义仓平籴平粜,岁荒开仓,岁稔储粟,官不得夺先,私不得囤奇。

二、军屯三百户为一段,段设祠学,童子七岁入学,教‘不屈、不欺、不忘’三字与耕战法。

三、道桥以众力修,凡乡豪占路者,先劝,后罚,再斩。

四、兵不得私募。各家不得留私甲,家丁不许佩刀于市。若有匿械者,按军法论。

五、兼并止于今。自盟约之日,田不许再并大族名下。旧有兼并,由义仓核核,三年内退一成归贫。

六、讼狱设‘三问’,先问邻里,次问乡正,后问县丞。三问不决,赴‘盟府’公断。富者不得压贫,贵者不得恃势。

七、工役以粮易役,募匠以价换工。内库不空发,簿籍月月张示于市门,字不许糊涂。

八、教习十人分屯巡教,伤残之士优先授以工艺,授而不弃。

九、凡义举有功者,籍其名于祠旁之石,凡渎职贪墨者,籍其罪于城门之外。

十、盟破者,罪坐己身;盟护者,功不独居。自徐州地内,法不避贵,恤不遗贱。”

“最后一句,”贾诩抬眸,声音清朗,“即是此盟之‘心’。”

棚下人群涌动。有人点头,有人皱眉。最前排一个四十许的男子,身着浅青直裾,系着白玉环,拱手而出,笑意温温:“下邳潘氏,潘承,来此愿同商诸事。盟约十条,善。只是——”他微微一顿,笑里添了一丝酸,“‘兼并止于今’与‘私募止兵’两条,未免太急。徐州近战,盗起于野,乡中若不留些明甲,恐遭不虞。兼并之事,亦非一朝一夕所成,骤止恐伤乡里产业之气,失诸平衡。不若添一‘但书’,曰:‘大族得自保甲三十,不出乡界;兼并者,退一,不必尽退。’主公威德远播,何至与乡里争这点细末?”

此言一出,后排有人低声附和。陈宫不言,手指在石印边缘轻轻敲了两下。贾诩笑,笑眼生皱:“潘君所言,是‘活理’。但徐州今日,须‘死法’开路。”

“死法,伤人心。”潘承面不红,倒退半步,拱手再笑,“敢问军师,这是试徐州之‘忠’,还是试乡里之‘奸’?”

“试忠奸,不在嘴。”贾诩袖中手指一停,“在手。”

说罢,他拍了拍右案,周有为将一摞薄薄的纸揭开,露出两份并行的盟文。贾诩抬声:“今日之盟,有二约可签——一曰‘丰年约’,一曰‘凶年约’。丰年约,诸条按常;凶年约,遇灾时各家以田之十之一报义仓,以丁之十之一助修渠路。签‘凶年约’者,名入祠侧;签‘丰年约’者,名留盟册。二者皆可,逼不得。如今请诸位——就地选择,盖印立字。”

此举横空。棚下哗然,有人面面相觑,有人悄声问旁人:“当真?”也有年轻人猛地挺直了背:“我签凶年。”

陈宫道:“别急。还有第三样,‘钱上试’。彭城西庄昨夜失火,二十余户无物可炊。盟约未成,义仓未开,今日先试诸位之‘手’——每家按自述之田,今日先出米或银至案。谁不出,可不强;谁出多,亦不夸。纸上试,钱上验,是为‘两试’。”

他话音刚落,棚后传号:西庄人等,衣衫褴褛,被引到棚边,不敢近,只在风里瑟缩。一个老妪怀里抱着半黑的锅,锅沿裂了口,她的手抚着裂口,一下一下,像抚着孩子的伤痕。

众目所注之下,第一人走到案前,竟是陈珪。此人广陵名士,鬓角斑白,目光正直。他不多言,取笔签了“凶年约”,再从袖中取出一张田价清册,押上家印,随后掏出一小袋银,“广陵陈氏先出银五十两,米十石,送至西庄。愿以此为先。”他转身时,陈登自后扶住老父,抬头对陈宫一笑,眼里光朗,“愿为徐州人。”

第二人是糜竺。此人衣着素雅,开口声不高:“糜氏营商为生,得徐州水土多年,签‘凶年约’。盐价自今日起,按平粜,不许涨。若伙计有趁火噬利者,糜竺先断其手,再赔其罪。”言罢,一手按印,一手将两张盐票与三十石米契推至案上。人群里立起一阵低低的赞叹。

潘承笑容不动,正要上前,却见后排挤出一个短褐汉子,脚上泥未干,手里攥着两串铜钱。他声音发抖:“下邳刘三,屯副长。家无田册,今天囤里出米三斗,钱四百文,算不得啥。可那西庄……我弟的女儿就在那边,昨夜哭了整夜。”他说着,朝案上一推,铜钱滚得叮当,停在石印旁。周有为抬头,朝他点了点头,眼里多了一层汪汪的亮。

人潮如开闸。有人签丰年,有人签凶年,有人先交钱,有人先按印。也有人站着不动,眼神游移。更有几人,笑笑,悄悄后退,想借人多鱼目混珠,溜出棚去。

张合在外场一步一横移,冷不防一伸手,按住一个欲走的衣袖。那人袖口绣了一朵莲,灰中透白,手腕细而润,一看就是富室管家。张合不说话,指了指右案:“去签,别脏了你的袖子。”

管家警惕地抬眼,迟了片刻,才挪到案前胡乱签了一个“丰年”。张合也不难为,放开袖子。旁边一人见状,转身就走,张燕像猎犬一样一闪,伸手拎住他后颈。那人“啊”的一声,颈间露出一截甲片。张燕手一抖,将甲片扯下来,扔在地上,甲片在地上一响,四周顿时静了半息——私甲!

陈宫瞥一眼,淡淡道:“押后案。”

与此同时,棚外又传来一阵脚步。两名军士押着一人进来,那人服色华丽,面白须修,正是合肥案下查出的粮官之侄。军士将其按在地,砰地一声,尘土略起。他哆嗦着道:“某、某……某只是受命收粮,哪知与他人勾连……”

“与何人勾连?”贾诩问,声音不高。

那人眼珠乱转,胸膛剧烈起伏,最终象是被自己心里的什么东西压垮,口一张:“潘、潘家管事周某,前夜于城西酒肆与我约,言‘盟约既出,当缓行,若不缓,当有‘但书’,可使主公与乡里两便’……他、他还说,若能留住‘自保甲’,则可保乡里不乱,另有厚谢……”

潘承的笑容在唇边滞了一瞬,旋即又回来了。他拱手,向前一步:“主公未至,军法在上。此周某与粮官之侄私相接,固当问法。至于自保甲之议,乃我徐州乡里几百年旧规,我不过代言。贾军师若疑我潘某,愿自缚以待检。”

“先不必自缚。”陈宫轻声,“徐州乡里几百年旧规,便是今日诸处路被门堵、仓为一姓私占之因。旧规要留,其害先除。潘君既愿代言,且代签——签哪一份?”

潘承目光一敛,伸手去摸衣襟里的手帕。指尖停了一瞬,他笑了笑,坦然按印在“丰年约”上。按完,他再按一印在“钱表”上,推出一张银票:“潘氏出银二十两,米十石;‘凶年约’,暂且从缓,但我等自会恤邻。”

贾诩看他一眼,不置可否。那边,陈珪、糜竺的家人已经接过领票,往西庄引去。老妪抱着锅,目中涌出热光,向人群深深一拜,手指还捏着那道裂口,指背在发抖。

正当众声如潮,棚外鼓声三记,清而稳。众人回头,一道红鬃马影已至棚前。吕布下马,鞭夹于肘,黑袍外未披甲,步入棚内,却仿佛有一阵无形的风跟着他进来,把棚里密集的呼吸都轻轻压了一压。

“主公。”陈宫拱手。贾诩含笑点头。众人齐齐施礼。

吕布不坐主位,绕过中案,看了看石印,又看了看右案上两份盟文。风从棚外掠入,旗角轻轻一抖。他把鞭搁在案边,指腹按在那行“十条”的末尾——“法不避贵,恤不遗贱”。

“诸位。”他开口,声音并不高,但每个字像落在竹篾缝上,清清地响,“徐州不是我的,是诸位的。诸位不是我的,也是徐州的。今日结盟,不是我赐你们一条活路,是你们与我共凿一条路。路凿出来,是给我们的子孙走的。路上有石,须搬;路边有水,须引;路前有虎,须打。”

他抬眼,目光扫过每一张脸,“豪强有其利,百姓有其命,将士有其功。利,不可凌命;功,不可压法。徐州要立鼎,鼎有三足——地、法、人。地须厚,法须公,人须直。你们今日争来争去,争的是利与便,我今日只要一条。”

他伸手,指向盟文末行,缓缓道:“自今日起,徐州之地,法不避贵,恤不遗贱——此为定鼎之约。”

“法不避贵,恤不遗贱。”四个字像石从高处落在井里,一声沉响,回音在棚下四散开。有人低头,有人抬头,有人握紧拳头,有人的指尖松开了袖口。潘承的笑,第一次止在唇边,目中闪过一丝阴影,旋即又掩了去。

吕布继续道:“二事并宣——其一,‘盟府’即日起设于彭城东门,兼理公断与盟约之稽核。细务归司马,重务归我。其二,‘三问’之外,另设‘鸣冤石’,军民可以昼夜击之,击三下,值更者必出接。敢有阻者,杖五十,逐出。”

“今日之会再添‘一试’:不试钱,不试纸,试‘胆’。凡签‘凶年约’者,出列半步;签‘丰年约’者,立于原位。再问一句——徐州遇灾,义仓不足,谁愿先拆自家空仓门?愿者,报名,若他日践行,盟府刻名于石;若日后反悔,盟府刻罪于门。”他把鞭一横,鞭影像一条黑线,从众人脚尖前划过。

一时静极。忽有脚步声踏出,是陈珪。又一声,糜竺。再一声,是那短褐的刘三。他走得不稳,却站得直:“刘三愿拆。屯里米不多,拆了也要拆。”随后,工匠周有为笑,露出糙黄的牙:“老周也拆,工坊存的米先调去西庄,今儿傍晚我就去。”

短短数息,前排有人陆续出列。潘承看了看四下,忽然拱手笑道:“潘某非不愿,实则族中老弱众多,仓中所蓄又多是药材、布匹,非粮。若拆空仓,恐全族惊惶。请主公容我与族中商议三日,三日后,必有回音。”

吕布不逼,点头:“三日。三日后,若潘氏愿拆,我亲到;若不愿,也无强逼。潘氏若出布匹代粮,亦可。只是——”他顿了顿,目光在潘承身上停了一瞬,“徐州此后,不许门堵路,不许仓压价,不许甲入市,不许剑遮法。谁敢做,谁敢挡,我自去砸他的门。砸门的脏活,我来,不劳诸位。”

此言一出,棚下反而有笑。笑里有一丝被打开的轻松。那笑意像风从旗下面穿过,旗角更明白地抖了一下。

贾诩在旁,轻轻握了握袖里的掌心茧,笑意躲在眼底不出。陈宫提笔,刷刷两笔,添上“鸣冤石”“三日审议”二行。

议毕,众人按印。石印一方一方按下去,纸上的“徐州公议”越压越深。西庄的老妪抱着锅,站在棚外看,眼里有泪,有光,有雾。她背后的孩子伸手去摸那锅沿裂口,被她轻轻拍开:“别动,等一等,就有饭吃了。”

散场前,吕布忽然招手唤过那名被扯出甲片的男子。那人脸如死灰,跪地求饶。吕布不看他,问:“你姓谁?”

“周……周青。”

“周青,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家,从今日起,家丁如要持械,先去盟府登记,留下姓名住处。护家可以,护价不行。你今日之罪,暂记;若再犯,门前刻石。”他说完,把鞭尖一挑,将地上的甲片挑起,递给张合,“河上巡骑收此类器物,置于工坊,融了,做弩齿。”

张合抱拳:“谨遵。”

潘承在旁看着,笑容不改。待众人散尽,他向陈宫侧身一礼:“今日之会,主公之威,军师之谋,佩服。三日后之回音,潘某不敢迟。”他退开两步,转身的那一刻,眼底浮上一丝阴影,仿佛夜色下的一滴墨。

——

暮色斜沉,盟府初开。东门旁的空地上立了一块石,石顶一角磨得溜圆,石腹平平,两侧刻着细小的斜纹,便是“鸣冤石”。第一声“咚”的时候,值更的兵丁从阴影里快步出来,提灯:“谁?”来人却只是一个少年,拿着一张被退回的欠条,支支吾吾地说不明白。他说的是:某家接了救济米,却要他第二日到门下做工方肯给。他母亲病着,他想偷一天懒,便被喝斥。兵丁不多问,领他进盟府,把欠条与名字一并记下。第二日清晨,盟府派人上门,门上的傲慢一见“徐州公议”的印,像见了天打雷,立刻软了。救济照给,门口多了一行小字:“此门曾苛,已改。”小字写得端正,墨道新深,过路人指指点点,笑了笑。

第三夜,潘氏家庙里烛影重重。潘承坐在祠堂正中,手里转着一串菩提子,沉吟不语。家中长辈低声议:“三年退一成田,可退邻村贫户?‘不许门堵路’之条,恐私下往来受阻,生意难做。”一名佐吏小心道:“主公狠,军法严。此时不可硬冲。‘凶年约’不签,‘丰年约’先签,再放出‘愿恤邻’之话,缓其势。三日后,给些布匹,算是‘拆’了空仓门。”

潘承点头,忽道:“贾诩那老狐狸,今日设‘两试’,是要逼我自显其心。陈宫那‘鸣冤石’,更是往我门口扬灰。此后门上的字要小心了。”

他顿一顿,压低声:“江东那边,有信来幺?”

管家附耳:“有。说‘徐州盟约重,商旅挠’,问我等可愿助其散‘轻税重商’之言,以扰其市。”潘承半闭眼,笑意冰冷:“此话可以传,但需慢,别让贾诩逮住尾巴。”

——

合肥的夜更深,张辽临桥而坐,手里捧着一盏冷茶。亲兵悄声禀:“主公信至,盟约已成。末句定为‘法不避贵,恤不遗贱’。”张辽听完,笑了一下,笑意浅得像桥缝里的一抹水光。他把杯中冷茶一饮而尽:“好字。稳。”

他回身看亲兵:“旗图继续递。夜里别吵,走市,不走营。留心盐价,别让人趁我们贴旗,偷着涨价。”亲兵应了,转身去。桥下水声淙淙,像有人在底下磨刀。

——

兖州前线,曹军探子自徐州回报,报单写着几行字:“徐州连堡,渠起,屯立,盟约十条,末句‘法不避贵,恤不遗贱’。市井盐价平,夜里门口有字,‘此门曾苛,已改’。”报送到中军,帐中几位幕僚交头接耳,有人冷笑:“吕布不过是作秀。”也有人沉吟:“作秀也是能耐。能让百姓相信的秀,便是法。”

——

三日转瞬即至。潘氏回音至盟府:不拆空仓,但献布四百匹、药材百斤,另自家门口刻字:“愿恤邻”。盟府公开其书,裁示:可。又注一行小字:“诸门书可观,待灾试真。”

人心多半是这样:当场难断的,就用日子去试。盟府在东门贴出“公议榜”,榜上除十条与刻名之外,还有一段话,陈宫亲笔:“徐州姓法,法姓公。今日以约守人,明日以人守城。诸君自勉。”榜下人潮不断,有读得懂字的念给不识字的听,不识字的便用手去摸那一行行墨痕,摸完后,把手在胸口拍一下。

夜里,吕布立在盟府后的空地,看远处三角堡上升起的灯火。他把鞭拄在地上,低声道:“鼎已立,基在此。”贾诩从暗处走来,笑意不深,“鼎既立,当防有人推。”吕布点头:“推来的,多半是笑着来的。你护‘法’,我护‘人’。”

陈宫在旁捧着一叠新印的盟文,纸墨未干,香味清清。他抬头看着那面黑底金边的旗,旗在夜里像水里的一盏灯。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夜,自己在幽巷里点着一盏更小的灯,去敲一个将门少年的门。那少年打开门时,眼里有火,如今火还在,只是更冷、更稳,也更亮。

“主公。”陈宫道,“今日片言,足以定鼎。”

吕布笑,笑意像刀背上回来的那点暖光:“定鼎不在言,在做。明日起,‘盟府’开,一纸盟约,不是挂在墙上的花;西庄米到,人先安;门上的字,慢慢刻满徐州。谁来试,是忠,是奸,日子会把他们筛出来。”

他把鞭轻轻一抬,鞭影在空里画了一条浅浅的线:“新程既发,鼎既定。诸君只管做事,余者有我。”

风过祠门,祠前的三块匾轻轻一颤——不屈,不欺,不忘。井旁新刻的“直稳狠”三个字,在月光下像隐在石里的筋。井里水冷,月亮碎成一片片,随着风与水缓缓合,又缓缓散。徐州的夜被千百个这样的碎光撑起来,如同一口新铸之鼎,虽还带着炉火的热与烟,但鼎耳已稳,鼎足已定。

而在更远处的江东营栅外,一张画着破角黑旗的小纸,正被某个士卒塞进枕下。纸很薄,晚风很冷,他握着纸,突然想起了徐州那几个字——“法不避贵,恤不遗贱”。他不懂字,只觉得那四个字像四颗钉子,叮叮当当地钉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夜再深,钉子的响,也不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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