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顺着莫洋的脊椎往上爬，鸡皮疙瘩从手腕一直窜到后颈，他攥着碎石的手猛地收紧，这模样哪是“怪异”能形容的？
简直是把“恶心”三个字揉碎了刻在骨头上。
门后随即传来甲壳摩擦的“咔嗒”声，怪物整个身子挪出来时，莫洋胃里猛地一缩，躯干竟有成年人腰那么粗，分着六节暗绿色硬壳，每节边缘都长着细齿，动起来时硬壳层层叠错，活像被按比例放大十倍的竹节虫，壳缝里还往下滴着黏糊糊的液体，落在地上瞬间洇出黑印。
但更令莫洋震惊的是，那怪物的它左爪勾着个掉了漆的红脸盆，盆沿磕了个豁口，脸盆里装着的似乎是刚洗完的......衣服？
一根银灰色的棍子跟着从门后滑出来，粗得快赶上成人手腕，杆身绕着圈淡蓝的光带，底下伸出四只细钢足，每只足尖细的如同缝衣针，踩在碎石上没发出半点声响，移动时钢足还会灵活地避开尖锐的石子。
莫洋忽然想起方才的亮光，原来就是这棍子在发光。
怪物走到石房侧面的铁丝前，站定时，对着棍子打了个响指，指了指地面。
棍子的亮光又亮了几分，照亮那怪物身前的位置后，怪物的爪子笨拙地勾住衣物往铁丝上搭，动作竟透着点熟练，嘴里还“嗡嗡”地响，那声音像蜜蜂群绕着蜂巢转，只是调子忽高忽低，倒像在哼什么曲子。
莫洋心中此刻已经是波涛骇浪，但身体连一丝的抖动都不敢有。
这怪物是外星生物？还是变异体？手里的脸盆和铁丝又是什么来头？
连对方的底细都摸不透，谈何应对？
在这样的情况下，尽量避免与对方的冲突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身边的四人也都是同样的想法，在那怪物出现的那一刻，他们身子就僵在了原地，直到现在都未有一丝移动。
莫洋的头转得比蜗牛还慢，眼角余光扫到严真真时，她正好也转过来。
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莫洋飞快地往身后瞥了瞥，眉峰压得极低，眼尾往碎石滩的暗处挑了挑，连眨眼的幅度都控制得极小，那是在说“快撤”。
严真真立刻会意，身体开始往后退去，剩下的三人也是明白了严真真的举动，纷纷开始缓缓后退。
变成意识体的好处也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们五人在碎石滩上的撤退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可风偏往不利的方向吹。
莫洋刚退到碎石滩边缘，以为已经安全了的时候，身后突然炸起一声暴喝：“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
一道惨绿的光柱紧跟着扫过来，瞬间把五人照得透亮，十几道手电光随后“唰”地聚过来，光里的飞尘都在明晃晃地打转。
莫洋听罢，后退的动作瞬即僵住，趴在地面连头都不敢动，对着身边几人就是喊道，“都别动！”
哪怕成了意识体，谁知道那些人的武器会不会击穿这层虚幻的形态？
眼角余光扫向前方，先前在晾衣绳旁晃悠的怪物已没了踪影，反倒是石屋的大门里，重新漏出暖黄的光，显然是躲回屋里去了。
这鬼东西的胆子跟他身子一样细！
“都站起来，慢慢转过身！”身后突然砸来一道男人的喝令，硬邦邦的没有半分转圜余地。
莫洋立刻把双手举过头顶，掌心朝前，声音放得缓而稳，“别开枪，我们没有恶意！”
不管怎么样，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身后这群人，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起身的瞬间，他飞快朝身边几人递了个眼色，让他们按捺住，别轻举妄动。
缓缓转过身，莫洋才看清，身后立着几十个穿明黄色防护服的人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在眉眼处留了块巴掌大的透明视窗，能隐约看见里面冷沉的眼神。
一根黑色软管从面罩下方垂出来，绕着腰腹连在腰间的呼吸机上，机器还在微微嗡鸣，吐着细碎的气流声。
每人手里都端着把模样古怪的步枪，没有常见的枪管，线条粗粝得像没打磨过的铁块，倒有几分磁弹枪的影子，枪身还拖出根黑色电线，一头扎进身边的战术背包里，看上去，应该是靠背包供能。
其中一人背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背包，几根电线从包侧牵出来，连在他手里握着的“手电筒”上。那东西射出的不是白光，是道冷幽幽的绿柱，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一看就是老式的多光谱仪。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堡垒的驻守部队。
莫洋暗自懊恼，刚才满脑子都被那怪物勾着，竟没察觉这群人已经跟了上来。
这也不怪莫洋，能守在这地方的，哪是普通部队？全是特种兵里挑出来的精英，单论潜伏侦察，个个都是能藏进风里的好手。
为首的人见他转过来，突然把枪往前一顶，枪管正对着莫洋的胸口，厉声呵斥，“慢一点！蹲下，双手抱头！让我看到你的手！”
“听到了，我又不聋！”高兴双手抱头蹲下的速度快到莫洋都来不及反应。
蹲下后，他嘴还不饶人，撇着唇嚷嚷，脑袋还往旁边偏了偏，“手指头离扳机远点！我们又不是怪物，没恶意！”
“自己人！是自己人！”班长一转身，瞧见对面清一色的军人，眼睛瞬间亮得要跳出火星子，竟忘了自己早就是个没实体的意识体。
他又往前凑了半步，拔高声音喊，“我是云贵集团军3397部队一连二排一班班长南雁北！同志，你们是哪个部队的？番号多少？”
“南雁北......”莫洋嘴里反复念着这三个字，心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这名字明明感觉熟得厉害，可脑子里却空落落的，半点儿相关的记忆都摸不着，就像有人拿把钝刀子，把那些片段从他脑子里硬生生剜走了似的。
难道是王娩做的手脚？他心里沉了沉，五指悄悄攥紧。
“闭嘴！蹲下！”为首的战士没接话，只是把枪口调过来，直直对准南雁北，声音里的冷意更重了。
“好好好，不动不动！”南雁北忙往后缩了缩，双手跟着紧紧抱住了脑袋。
可就在这当口，异变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