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三卷·虚空裂隙 第四十五章 潮汐葬魂
墟海的混沌气流如被打翻的墨汁，在虚空中翻涌成粘稠的漩涡，每一缕气流都带着撕裂神魂的力道。叶妄悬在裂隙前的指尖刚触到那道横贯天地的暗紫色缝隙，指腹便被一股无形的撕扯力绞出鲜血——血珠滴落在虚空中并未消散，反而像滚入滚烫的油锅，“滋啦”一声炸开成片的血色涟漪，涟漪边缘泛着青铜色的光，如同天棺上剥落的锈迹。
“这是……天棺的封印纹路？”他瞳孔骤然收缩，睫毛上凝着的混沌星尘簌簌坠落。裂隙边缘流淌的青铜流光里，那些扭曲如蛇的纹路正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与他体内觉醒的第一重天棺法则产生隐隐共鸣，像是无数根淬了冰的细针，在刺探他命盘的核心。
阿箬的声音从洛书龟甲里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尾音甚至发着颤。她托着龟甲的手指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龟甲上的星点正以急促的频率忽明忽暗，星点间的连线时而断裂时而重连，像是在预警某种即将破封的恐怖存在：“别碰它！快收回手！”龟甲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震得她手腕发麻，“这是上古神魔被镇压时，法则崩碎形成的‘葬魂裂隙’，里面沉睡着刑天最凶戾的残魄，连九重天棺的封印都快被它啃穿了！”
叶妄却没收回手。自从在北斗大陆劈开第一重天棺碎片，他体内的命盘就总在午夜发烫，像是揣着块烧红的烙铁。尤其是靠近墟海深处时，心脏会传来被锁链缠绕的窒息感，喉间还会涌上青铜锈蚀般的腥气。此刻裂隙中传来的呼唤，低沉如远古战鼓，竟与他血脉里的悸动完美重合，连骨缝都在跟着共鸣。
“你听。”他侧耳细听，指尖的血珠仍在不断炸开，将裂隙边缘的混沌染成一片猩红。裂隙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战鼓，夹杂着金铁交鸣的脆响，还有某种巨兽磨牙的“咯吱”声，“不是残魄，是活的。它在嚼天棺的封印。”
话音未落，裂隙突然剧烈震颤，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撼动虚空的根基。暗紫色的缝隙被强行撕开一道丈许宽的口子，混沌气流如被劈开的潮水般退去，一只覆盖着青铜鳞片的巨手猛地探出——鳞片每一片都有门板大小，表面布满交错的刀痕，最深的一道裂痕里嵌着半块断裂的法则碎片，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巨手的五指如褐色山脉般碾压而来，指缝间缠绕着锈迹斑斑的锁链，锁链上挂着的破碎甲片在气流中摇晃，每一片甲片都刻着灼烧般的棺纹，像是被天棺之火炙烤过的烙印。
“是刑天的‘断首之手’！”阿箬将洛书龟甲挡在身前，龟甲上的星点瞬间连成一道淡金色的光幕，光幕边缘却在巨手的威压下不断颤抖，“当年他被天棺镇压时，头颅坠入墟海最深处，躯体却化作十二道法则锁链捆锁九域，这只手是他最本源的力量残片，藏着开天辟地时的混沌之力！”
叶妄体内的星辰命盘骤然亮起，淡蓝色的星轨在他周身旋转成环，第一重天棺的“星辰锁链”法则自发运转。他掌心浮现出无数交织的光链，光链上缀着细碎的星钻，迎着巨手狠狠甩了出去。光链与青铜巨手碰撞的刹那，叶妄突然看清巨手的掌纹——那根本不是掌纹，而是无数个指甲盖大小的天棺虚影，每个虚影里都封印着挣扎的魂灵，它们的面容模糊，却都在无声嘶吼，指甲在棺壁上划出深深的血痕。
“啊——”剧痛从四肢百骸炸开，叶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拖入了万棺齐鸣的炼狱。他看见无数神魔在天棺中燃烧，青铜锁链穿透他们的眉心，将法则碎片硬生生剥离，那些碎片飘向墟海深处，化作滋养裂隙的养料。最清晰的是一个无头巨人，他披着破碎的星甲，正用胸甲上燃烧的眼睛怒视苍穹，断颈处喷薄的不是血，而是化作实质的混沌气流，气流中裹着无数哀嚎的魂灵。
“这是……刑天的记忆？”叶妄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气冲散了部分幻象，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才发现自己的星辰锁链竟在被巨手吞噬——那些光链接触到青铜鳞片的瞬间，就像遇到烈火的蛛网般蜷曲、焦黑，最终化作黑色的粉末，被混沌气流卷走。
“不能硬拼！”阿箬突然抬手咬破食指，将血珠精准地滴在洛书龟甲中央的凹槽里。半块龟甲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金光照亮了她苍白的脸，也照亮了她嘴角溢出的血丝。这道金光与叶妄命盘的光芒产生强烈共鸣，形成一道旋转的光轮，将巨手的威压挡在三尺之外，“墟海潮汐每三个时辰会逆转一次，现在离逆转还有一刻钟，正是刑天力量最弱的时候！我们必须借潮汐之力切断他与裂隙的法则连接，否则等他完全挣脱，九域都会被混沌吞噬！”
她的身影在金光中变得越来越虚幻，裙摆早已被鲜血浸透，深色的血渍顺着裙褶往下滴，落在虚空中同样化作青铜色的涟漪。叶妄这才注意到，阿箬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浮现出与龟甲同源的纹路，那些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自从进入墟海，她总是在关键时刻透支元神，那半块龟甲上的洛书纹路，已经淡得几乎要看不清了。
“你退后！”叶妄突然转身将阿箬护在身后，左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往安全区域推了推。体内第二重天棺的“虚妄之影”法则首次不受控制地主动觉醒，他的身影开始与墟海的混沌气流重叠，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如同水中晃动的倒影。右手掌心凝聚出一柄由棺纹交织而成的长戟，戟尖泛着暗紫色的光，那是混沌与天棺法则碰撞的颜色，“我爹是地球考古学家，他说过——对付老古董，就得用更老的规矩。”
长戟上的棺纹突然亮起，纹路间流淌着叶妄的精血，这是他融合两重天棺法则后，在无数次生死边缘悟透的战技“破棺式”。当长戟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刺入青铜巨手时，裂隙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不似生灵能发，更像万座青铜钟同时炸裂，震得叶妄耳膜出血。巨手表面的鳞片开始成片剥落，露出下面流淌着金色血液的肌理，那些血液滴落在虚空中，竟化作细小的刑天虚影，挥舞着迷你战斧扑向叶妄。
“就是现在！”阿箬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身体正在化作无数光粒子，顺着龟甲与叶妄命盘的连接线，一点点融入他的命盘，“潮汐来了！你看裂隙边缘的气流，它们在倒卷！记住，刑天的残魄里藏着地球的坐标，找到……找到那枚嵌在他掌骨里的三星堆青铜神树碎片，那是打开第九重天棺的钥匙……”
叶妄猛地回头，只看见半块洛书龟甲在空中旋转，甲面上最后一道清晰的纹路，正以烙印的方式刻在自己的命盘上。墟海的混沌气流突然逆向奔涌，形成一道直径千丈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的吸引力强得可怕，将青铜巨手往裂隙里狠狠拖拽。巨手的指节因挣扎而咔咔作响，指甲抠在虚空壁上，划出五道深可见骨的痕迹，痕迹里渗出的金色血液，在虚空中凝结成锁链的形状。
“阿箬！”他伸手去抓那半块龟甲，指尖却只穿过一片冰冷的光尘。光尘落在他的掌心，带着阿箬元神最后的温度，随即彻底消散。
巨手在被拖回裂隙的瞬间，突然反常地张开五指，掌心中央浮现出一颗燃烧的青铜神树虚影。神树的九根枝丫上各挂着一口微型棺椁，棺椁表面刻着不同的星图，其中最底端那口棺椁的星图，分明是地球的经纬线，甚至能看清华夏大陆的轮廓，像片蜷缩的枫叶。神树的根须扎在墟海深处，而根须的尽头，是无数个正在崩塌的平行世界，每个世界里的地球，都在被混沌气流缓慢吞噬。
“原来……地球真的是第九重天棺……”叶妄的瞳孔被神树的光芒照亮，睫毛上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前的命盘上，“我们一直住在棺材里。”
当青铜巨手彻底消失在裂隙中，那道暗紫色的缝隙开始缓缓闭合，叶妄才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被混沌气流侵蚀——皮肤下浮现出与天棺相同的青铜纹路，像藤蔓般缠上肩膀，每动一下都传来钻心的疼。他握紧那半块失去光泽的洛书龟甲，甲面冰凉如霜，突然意识到阿箬刚才的话里藏着一个可怕的真相：她不是在指引方向，而是在交代遗言。
墟海的潮汐渐渐平息，逆向奔涌的气流重新归位，裂隙闭合处的青铜流光也越来越淡，最终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线。叶妄望着正在愈合的虚空，突然将那柄棺纹长戟狠狠插入脚下的混沌气流中，长戟没入半截，戟身上的纹路亮起，映得他眼底一片猩红。他咬破舌尖，用精血在虚空中刻下一道扭曲的棺纹，那是天棺中最古老的“战约”符号：“刑天，不管你是残魄还是怨灵，三日后，我来葬你。”
回应他的，是裂隙深处传来的一声低沉战吼，那声音裹着混沌气流冲出，震得周围的星尘都在颤抖，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又像是在期待这场迟来的决战。
叶妄低头看向掌心的半块龟甲，上面的洛书星点已经只剩下最后一颗，光芒微弱得随时会熄灭。他不知道的是，当这颗星点彻底熄灭时，上界九座悬浮的天棺同时剧烈震颤，其中第八口天棺的封印，已经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渗出的混沌气流，比葬魂裂隙里的更加浓郁、更加古老。
虚空中只剩下他一人的身影，衣袍被混沌气流吹得猎猎作响，右臂的青铜纹路仍在缓慢蔓延。他知道，三日后的潮汐来临时，将是他与刑天残魄的死战，也是揭开地球与天棺终极秘密的开始——无论结局是葬魂，还是被魂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