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外的男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但农场内凝重的空气,以及林默周身尚未完全散去的骇人戾气,都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苏冉依旧紧紧抱着林默的腰,直到感受到他紧绷如铁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那令人心悸的狂暴气息逐渐收敛,她才敢稍微松开一些力道,但双手仍不敢完全放开,生怕那根紧绷的弦再次断裂。
“小默?”她试探着轻声呼唤,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默缓缓转过头,眼中的猩红已经褪去,重新变回沉静的黑,但那眼底深处残留的冰冷与混乱,却让苏冉的心狠狠一揪。他看了看苏冉苍白的脸,又低头看了看她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苏姐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罕见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茫然和后怕,“我……”
“没事了,没事了。”苏冉立刻打断他,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安抚,同时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做得很好,听我的话,停下来了。”
她不能让他陷入自责或对自身失控的恐惧中,那可能会引发更糟糕的后果。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他的情绪。
张叔指挥着惊魂未定的队员们继续保持最高警戒,然后忧心忡忡地走到苏冉身边,低声道:“苏姑娘,对方来者不善,而且……目标很明确。”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默。
苏冉沉重地点了点头。对方那句“不同寻常的事物”,以及看向林默时那探究的眼神,几乎已经挑明了来意。这就是“灯塔”实验室的人,或者说,是与实验室相关的势力。他们的试探成功了,不仅确认了林默的存在,更见识到了他那不稳定且极具破坏性的本能。
“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苏冉对张叔说,眼神锐利,“他们这次是试探,下一次,可能就是行动了。”
就在这时,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触发分支任务:虚与委蛇。】
【任务说明:窥探者已完成初步评估,极有可能进行二次接触。在确保林默情绪稳定的前提下,尝试与对方进行有限度的信息交互,探知其具体意图与实力部署。】
【任务奖励:生存点数+100,敌方情报碎片x1。】
【失败风险:信息泄露,或激化矛盾导致冲突提前爆发。】
系统的任务与苏冉的想法不谋而合。一味地躲避和防御不是办法,既然对方已经找上门,并且显然掌握了某些信息,那么适当地接触,获取对方的情报,才能更好地应对。
她看向依旧守在自己身边,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林默,柔声道:“小默,如果……如果下次他们再来,苏姐姐需要和他们说几句话,你能答应我,控制住自己,不出手吗?”
林默立刻皱紧了眉头,眼中再次浮现出抗拒和杀意,但看着苏冉带着恳求的眼神,那杀意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低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嗯。如果,他们不伤害苏姐姐。”
“他们不敢。”苏冉肯定地说,既是安慰他,也是给自己打气,“有你在,他们不敢。”
安抚好林默,苏冉立刻召集了张叔和几位核心队员,包括心思缜密的李玥(前观察员),进行紧急商议。
“对方很专业,而且装备精良,远非我们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可比。”苏冉开门见山,“硬碰硬,我们胜算渺茫。”
“那怎么办?难道要把小默交出去?”一个年轻队员激动地说,立刻被张叔用眼神制止。
“不可能。”苏冉斩钉截铁,“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在于对方似乎对林默的状态,以及我对他能施加的影响,非常感兴趣。他们暂时不会采取过于激烈的手段。”
李玥扶了扶眼镜,冷静分析:“根据对方刚才的试探行为,可以推断他们的主要目的仍然是观察和评估。他们想知道林默的稳定性,以及苏姐你对他的控制力到了何种程度。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在有限的接触中,反过来获取他们的信息,比如他们来了多少人,装备水平,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太危险了!”张叔表示反对,“那就是与虎谋皮!”
“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主动做的事情。”苏冉深吸一口气,“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下一次接触,由我主导,李玥在旁边协助观察。张叔,你负责内部稳定和应急准备,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按照预案组织大家从密道撤离。”
她看向众人,眼神坚定:“我们的底线是,绝不交出林默,也绝不放弃任何一位同伴。如果谈判破裂,那就……战斗到底。”
会议在沉重的气氛中结束。每个人都知道,他们面临的将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关乎存亡的考验。
果然,第二天中午,那个灰衣男人再次出现了。依旧是独自一人,站在同样的位置,仿佛昨天的冲突从未发生。
“苏女士,”这一次,他直接看向了站在围墙上的苏冉,语气带着一丝公式化的客气,“我们可以谈谈吗?”
苏冉看了一眼身边如同雕塑般站立、眼神冰冷但努力克制着没有发作的林默,对张叔点了点头。
农场大门缓缓打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苏冉没有出去,而是站在门内,李玥站在她侧后方稍远的位置,进行观察和记录。林默则如同最忠诚的护卫,站在苏冉身后半步的位置,那双黑眸死死锁定着门外的男人,无形的杀气几乎让空气凝固。
“你想谈什么?”苏冉开门见山,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关于那个少年,”男人目光扫过林默,毫不避讳,“以及,这个世界的‘真相’。”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诱饵,“我们知道他来自哪里,也知道他是什么。而我们,可以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观察环境’,避免他体内的‘不稳定因素’对现有秩序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作为回报,我们可以为你们这个据点提供一定程度的保护和物资。”
他的话语充满了蛊惑,将林默定义为“不稳定因素”,将他们的目的美化为“维护秩序”和“提供保护”。
苏冉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安全的观察环境?像‘灯塔’实验室那样吗?”
男人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显然没料到苏冉竟然知道“灯塔”。他迅速调整表情:“‘灯塔’已经成为过去。我们隶属于一个更……宏大的架构。我们的目的是理解和引导,而非简单的囚禁和研究。”
“理解和引导?”苏冉捕捉到他话语中的关键词,“如何引导?引导他去做什么?”
“这取决于他的稳定性和……价值。”男人回答得滴水不漏,“目前看来,有苏女士在,他的稳定性超出预期,这很好。至于价值……”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农场,“或许,清理周边那些令人不快的‘垃圾’,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他是在暗示,想让林默成为他们清理丧尸或其他威胁的武器!
苏冉的心沉了下去。对方的野心比她想象的更大,他们不仅要控制林默,还想利用他的力量。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苏冉没有立刻拒绝,采取了拖延策略。
“可以。”男人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但我们耐心有限。三天。三天后,我们会再来听取你们的‘决定’。”
他特意加重了“决定”二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意味。说完,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林默,转身离去。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苏冉知道,暂时的平静已经结束。三天后,他们将面临真正的抉择——是屈服,还是抗争。
而抗争的代价,可能是他们所有人,以及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