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压抑的沉默被窗外愈发清晰的声响打破。
嘶吼声不再是零星的、遥远的,而是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刺耳声、车辆失控撞击的轰鸣,以及人类临死前发出的、短暂而凄厉的惨叫。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文明崩塌的挽歌。
“外面……怎么样了?”苏冉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松开林默的手,下意识地想要靠近窗户查看,却又因恐惧而却步。
林默比她更快一步。他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窗边,身体紧贴着墙壁,只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点视线,向外望去。
苏冉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他的背影。
片刻后,林默缩回身子,转向苏冉。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黑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确认了苏冉最坏的猜想。
“很多。乱了。”
简单的三个词,像重锤一样砸在苏冉心上。
她终于鼓起勇气,学着林默的样子,贴着墙壁,一点点挪到窗边,偷偷向下望去。
只一眼,她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街道不再是记忆中那个井然有序、车水马龙的世界。几辆汽车歪歪扭扭地撞在一起,其中一辆还在熊熊燃烧,黑烟滚滚而上,染脏了灰蒙蒙的天空。商铺的橱窗大多破碎,玻璃碎片和散落的商品狼藉一地。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在街道上游荡的身影。
它们行动迟缓,姿态怪异,有些身上还挂着破烂的衣服或可怖的伤口。它们不再是人类,而是行走的尸体,是只存在于噩梦中的怪物——丧尸。
它们漫无目的地徘徊着,时而发出那种非人的、渴望血肉的嘶吼。苏冉甚至看到,一个躲在垃圾桶后面的幸存者不小心弄出了声响,瞬间就被附近的几只丧尸扑倒,短暂的挣扎和惨叫后,便再无声息,只剩下令人牙酸的咀嚼声隐约传来。
苏冉猛地捂住嘴,强压下喉咙口的酸水和翻涌的恶心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这不是电影,不是游戏。这是真实发生在她眼前的、血淋淋的末日景象。文明社会的秩序和伪装,在短短时间内被彻底撕碎,只剩下最原始、最残酷的生存法则。
“怎么会……这么快……”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神空洞。
虽然早有预感,虽然新闻里已经铺垫了无数次,但当这一切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时,那种冲击力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林默安静地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他似乎不太理解苏冉如此剧烈的反应,但还是开口,用他那平铺直叙的语调陈述着观察结果:
“它们,速度不快。主要,靠声音。”
这句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将苏冉从绝望的漩涡中暂时拉了出来。她抬起头,看向林默。
对啊,观察,分析。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她必须冷静下来。林默正在用他的方式,给她提供生存所需的信息。
速度不快,靠声音……这意味着,只要保持安静,固守这个相对安全的住所,他们就有生存下去的机会。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系统的任务是要她在原地坚守72小时。现在看来,这不仅仅是任务,更是最合理的生存策略。
“我们……必须守住这里。”苏冉的声音依然有些发颤,但眼神里已经重新凝聚起一丝坚定。她看向林默,“小默,我们要活下去。”
林默与她对视,那双黑眸里映不出太多情绪,但他轻轻点了点头。
“嗯。”
窗外,是已然沦陷的人间地狱。窗内,是相依为命的两人,和一份刚刚萌芽的、在绝境中求生的微弱决心。
而更远处,更多的黑影,似乎被这边的动静隐约吸引,开始摇摇晃晃地朝着这栋公寓楼的方向挪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