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基地的运转逐渐步入正轨,围墙日益坚固,了望哨上的守卫能够俯瞰更远的荒原。然而,这片废土从未真正平静。厂区深处,那片尚未完全清理的、原本用作堆放工业废料和旧机械的区域,偶尔会在深夜传来令人不安的窸窣声和低沉的嘶吼。
起初,大家只当是风声或是残留的小型变异生物,并未太过在意。直到一天清晨,负责在附近区域尝试开辟新菜地的两名队员,遭遇了一只从未见过的变异体。
它形似放大了数倍的尸犬,但脊背上却增生出惨白的骨刺,四肢扭曲,速度快得惊人,涎水带着明显的腐蚀性,滴落在地面上滋滋作响。
两名队员只是普通人,手中的铁锹和砍刀在它面前如同玩具。一个照面,其中一人就被撞飞,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伤口周围迅速发黑溃烂。另一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往回跑,嘶声力竭地呼救。
凄厉的求救声划破了基地清晨的宁静。
当时,苏冉正在试验田边查看秧苗的长势,林默如同往常一样沉默地跟在她身侧。听到呼救声,苏冉脸色一变,刚要开口,身边的少年却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他的速度太快,快到大多数听到动静冲出屋舍的人,只看到一道黑影掠过,直奔厂区深处。
受伤队员被同伴拼死拖到了相对安全的区域,而那只骨刺尸犬显然不打算放过到嘴的猎物,低吼着追了上来,腥臭的涎水不断滴落。
就在它即将扑倒受伤者的瞬间,林默到了。
他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动用任何看起来花哨的能力。面对疾冲而来的变异体,他只是简简单单地侧身、错步,避开了那布满骨刺的冲撞,同时右手并指如刀,精准无比地切入了变异体颈侧与骨刺连接最脆弱的部位。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美感。
“噗嗤!”
一声轻响,仿佛只是切开了某种腐朽的皮革。那来势汹汹的骨刺尸犬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因为惯性向前翻滚了几圈,撞在一堆废弃铁桶上,发出一连串哐当巨响,然后便一动不动了。它的脖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暗红色的污血缓缓渗出,再无声息。
从出现到解决威胁,不过短短数息之间。
快、准、狠。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华丽的光影效果,只有最极致的效率,和一种令人心底发寒的绝对力量碾压。
匆匆赶来的苏冉、李叔、王虎等人,以及越来越多闻讯围过来的幸存者,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林默站在那只仍在微微抽搐的变异体旁边,身形挺拔,黑色的碎发在晨风中微微拂动。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杀戮后的兴奋,平静得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染了些许污血的手指,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有些嫌弃。
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清瘦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轮廓。那平静无波的黑眸,那瞬间秒杀强大变异体的姿态,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目击者的心中。
现场一片死寂。
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震撼。
“死……死了?!”
“默哥!是默哥!”
“我的天……一下就……”
“太好了!得救了!”
受伤的队员被迅速抬下去救治,苏冉立刻动用了净化能力为他清理伤口,阻止了毒素的蔓延。
而关于林默独自一人、瞬间秒杀恐怖变异体的事迹,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基地内飞速传播开来。人们添油加醋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将林默的身手渲染得如同鬼神。
“你们是没看见!默哥就那么‘唰’一下过去,那怪物就倒了!”
“太快了!我都没看清他怎么出手的!”
“那可是背上长骨刺的怪物啊!看着就吓人,在默哥手里跟纸糊的一样!”
敬畏、崇拜、依赖……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不知是谁最先开始,用带着无比尊崇和一丝神秘色彩的语气,低声说出了那个称号——
“少年……战神。”
这个称号,迅速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并在私下里口口相传。
“少年战神”,代表着他们基地拥有着一个强大到令人安心的守护神。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末世,强大的武力就是最坚实的保障。林默的存在,无形中极大地提升了基地的凝聚力和众人的安全感。
苏冉听着张婶汇报工作时,无意中提起这个在民间流传开的名号,心情有些复杂。
她为林默得到大家的认可和依赖而感到欣慰,这证明她的教育并非完全失败,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融入集体,承担起保护者的责任。
但“战神”二字,却又隐隐让她不安。这称号带着太多的杀伐之气,与她想引导林默走向的“守护”之路,似乎存在着某种微妙的偏差。她害怕这名声会助长他体内属于“骸骨君王”的那部分本能,更害怕这名号传扬出去,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比如……实验室,或者像秦风那样秉持着不同理念的势力。
傍晚,她找到独自待在屋顶、眺望远方的林默。
“小默,‘少年战神’这个名字,你喜欢吗?”她试探着问。
林默转过头,眼神依旧清澈平静,他摇了摇头:“不重要。”
他并不在意别人叫他什么。他在意的,始终只有身边这个人的看法和安危。
苏冉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却又涌起一股更深的怜惜。他纯粹得可怕,也强大得可怕。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名号不重要,但你要记住,力量是为了守护,而不是为了杀戮和征服。”
林默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守护苏姐姐,守护……家。”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融合在一起。
“少年战神”之名,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基地内部激起了崇拜的涟漪,也必将随着往来幸存者的口耳,传向更远的地方,引来福兮祸之所伏的未知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