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集团技术研发中心的灯光,第一次在工作日的凌晨暗了一半。秦涯站在空荡的工位前,指尖捏着一张半写满算法公式的草稿纸,纸页边缘还留着咖啡渍——这是核心算法专家老陈的工位,桌上那支秦涯送他的定制钢笔,此刻孤零零地躺在笔筒里,旁边压着一封简短的离职信,只写着“收到了更能实现技术想法的offer”。
“老陈带走了‘下一代情感AI’的部分交互逻辑草稿,虽然核心代码和专利在公司服务器里锁着,但他脑子里的思路,是我们最担心的。”技术主管红着眼眶递来备份日志,屏幕上显示着老陈离职前一周的操作记录——他导出过三次公开的技术白皮书,却没碰过加密的核心数据,“他没违反竞业协议,但他太懂我们的技术短板了,要是新东家让他做竞品,我们至少要落后半年。”秦涯没说话,只是把草稿纸叠好放进抽屉,转身走向实验室,那里还有六个未完成的微表情识别模块等着调试,凌晨的冷光落在他疲惫的脸上,第一次让他觉得,5000人的大公司,竟留不住一个想专心做技术的人。
与此同时,市场部的会议室里,苏瑾把用户反馈表拍在桌上,红色标注的差评格外刺眼。“18-22岁用户月度活跃率环比降了12%,留言里满是‘玩法腻了’‘不如刷短视频解压’。”她指着投影屏上的数据曲线,原本陡峭的增长线最近三个月变得平缓,甚至有了向下的趋势,“我们的《山海寻踪》VR版,通关平均需要8小时,而灵境的AR小游戏,15分钟就能玩一局,还能分享到社交平台——年轻人的时间被切碎了,我们的重度体验正在失去吸引力。”旁边的运营经理小声反驳:“可我们的核心用户是25-35岁,年轻群体本来就不是主打。”苏瑾立刻摇头:“现在不抓年轻用户,三年后他们就是核心群体,到时候我们连入场券都没有。”会议室里的争论声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投影屏上跳动的数据,无声地提醒着他们,市场的风向已经变了。
更让林曦意外的是内部创业团队的离职。晓棠抱着她的宠物项圈原型,站在林曦办公室里,眼里满是不舍却又带着坚定:“我们想做‘宠物情感AI社区’,让养宠人通过项圈分享宠物日常,但在集团里,每一次功能调整都要走‘部门评审-法务审核-市场评估’三步流程,等批下来,竞品都已经上线了。”她身后站着团队的另外四个人,手里拎着收拾好的纸箱,其中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眼眶红红的,还攥着第一次做的项圈样品,“我们不是想离开,是想更快地试错,在集团体系里,创新的火苗快被流程浇灭了。”林曦看着他们,想起当初推出“内部创业计划”时,承诺给他们“最大的自主权”,可随着公司规模扩大,流程越来越多,那些承诺竟慢慢成了空话。她想挽留,却发现喉咙发紧,只能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办公区里其他创业团队的人,悄悄探头张望,眼里满是不安。
那天下午,林曦把三份问题报告摊在办公桌上:技术人才流失、年轻用户下滑、内部团队离职。窗外的荣誉墙——“全球商业领袖”“国际技术创新奖”“行业市值榜首”的奖牌,此刻显得格外刺眼。沈哲敲门进来,递来一杯热咖啡,语气平静:“大企业都会经历这些,流程变重、创新变缓、人才流失,关键是能不能及时拆了那些捆住手脚的绳子。”林曦接过咖啡,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却暖不了心里的焦虑。她忽然明白,巅峰之上的危机,从不是突然降临的,而是在日复一日的“稳定”里,慢慢滋生的——当流程取代了灵活,当荣誉掩盖了隐患,当规模冲淡了初心,曾经的优势,就成了困住自己的枷锁。
她拿起笔,在报告上写下:“拆壁垒、减流程、留人才”,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城市的灯光开始亮起,林曦知道,解决这些问题,比打造一个市值榜首的集团更难,但她必须做——因为她不想让织梦,成为下一个“盛极而衰”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