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数据异常#的热搜像块脏泥,猝不及防糊在了刚冒头的热度上。那天早上,林曦刚走进机房,就看见小王举着手机,脸憋得通红,屏幕上的热搜词条挂在小热搜榜第二十九位,后面跟着个灰色的“热”字,刺眼得很。点进去,前排全是带节奏的评论:“果然是刷的,没明星没制作,凭什么涨这么快?”“之前还碰瓷《星火纪元》,现在又买数据,吃相太难看了”“避雷了避雷了,这种剧火了才是行业的悲哀”。
更刺眼的是几条高赞评论,顶着“影视行业观察”“剧评人阿K”的Id,语气“客观”得像真懂行:“从业五年,一眼就能看出数据异常——正常口碑剧热度是平缓上涨,《浮灯》这种一夜暴涨的,十有八九是平台配合刷量,目的是打造‘黑马’噱头,吸引更多小成本剧合作,割韭菜罢了。”
机房里的空气瞬间冻住。夏晓雨攥着剧本,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页边,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们明明没刷……每天拍十几个小时,后期熬了那么多夜,怎么就成刷数据了?”化妆组的小姑娘气得手抖,指着屏幕里的黑评:“他们根本没看剧!昨天还有人夸我们的妆造真实,今天就说我们‘粗劣’,太双标了!”
陆岩站在数据面板前,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播放量曲线——那条线虽然还在涨,却比昨天慢了许多,弹幕里的质疑声也多了起来:“真的在刷吗?我看评论区好像都是水军?”“有点失望,本来觉得挺好看的……”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给张弛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却比平时沉了许多:“陆导,我刚从高层办公室出来——李总发了火,说采购部‘引火烧身’,为了个小成本剧,把恒星传媒得罪了,现在好几个合作项目都悬了。已经有人提议,把《浮灯》的首页推荐撤了,热度榜也降下去。”
“凭什么?”陆岩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很快压下去,带着压抑的怒意,“我们的数据是真实的,评论区的好评也是真实的,凭什么因为恒星传媒施压,就要撤我们的推荐?”
“我知道,我跟他们争了,可没用。”张弛的声音里透着无奈,“高层只看利益——恒星传媒每年给平台带来的合作金额,是《浮灯》这种小剧的几十倍。他们觉得,不值得为了我们,赌上更大的利益。”
电话挂了,陆岩攥着手机,指节泛白,指腹把屏幕都按出了印子。机房里没人说话,只有电脑风扇的“嗡嗡”声,像根针,扎在每个人心上。刚刚摸到的曙光,转眼间就成了悬崖边的风,吹得人站不稳。
林曦走到陆岩身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伸手递过去一杯热咖啡——是早上特意买的,加了糖,没那么苦。“不能任由他们泼脏水,也不能让平台就这么撤了推荐。”她的声音很稳,没有慌,眼神却亮得惊人,“我们手里有证据——星芒网的后台数据链条,每一个播放量对应的Ip地址、观看时长、弹幕发送时间,都能证明是真实用户在看,不是刷的;我们还有创作记录,从剧本初稿到拍摄日志,从道具采购单到演员走位图,每一个细节都能证明,这部剧不是‘粗制滥造’,是我们一点点磨出来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机房里垂头丧气的众人——小王盯着地面,夏晓雨抹着眼泪,陈默靠在墙角,眉头皱得很紧,却没走。“但光有证据没用,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这些证据、这些真实的声音,被所有人听到的机会。”林曦的手指敲了敲桌上的笔记本,封面上“浮灯”两个字被磨得发亮,“平台内部动摇,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不值得’;路人观众质疑,是因为他们没看到真相。我们要做的,不是跟黑粉刷战,也不是跟平台硬刚,是把‘真相’摆出来,让大家自己看。”
陆岩抬头看她,眼底的疲惫里,慢慢浮出一点光:“你有想法?”
“有。”林曦点头,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纸,是星芒网“新国风剧场”的直播计划——之前张弛提过一嘴,说平台想搞个“主创面对面”直播,拉近和观众的距离,当时她随手记了下来,没成想现在派上了用场,“张弛之前说过,平台有个直播栏目的档期空着。我们可以跟他申请,搞一场‘《浮灯》创作透明化直播’——不搞噱头,不炒热度,就把后台真实数据、创作记录、拍摄花絮,全都摆到镜头前。我们自己说没用,让观众看,让平台看,让所有人看——我们的热度,是怎么来的;我们的剧,是怎么拍的。”
她指着笔记本上的一行字,那是之前写的“创作手札”核心:“我们最有力的武器,不是数据,是真诚。恒星传媒能买黑文,能刷热搜,却买不走观众的眼睛,也抹不掉我们为这部剧付出的心血。”
陆岩看着她,又看了看机房里慢慢抬起头的众人——小王眼里有了点光,夏晓雨停止了抹眼泪,陈默站直了身子,眼神里带着认同。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咖啡杯,杯壁的温热透过指尖,传到心里:“好,就这么干。我现在就去找张弛,跟他谈直播的事。数据链条、创作记录,你负责整理,越详细越好。”
“还有。”林曦补充道,拿出手机,点开“浮灯小记”的账号,屏幕上“等待戈多的蜗牛”最新留言还停在“我们陪着灯”,“我们可以联系‘等待戈多的蜗牛’,还有那些一直支持我们的观众——他们是最早看到我们用心的人,也是最愿意帮我们说话的人。直播时,可以让他们连麦,说说自己看剧的真实感受,比我们自己说一百句都管用。”
就在这时,林曦的手机响了,是张弛打来的。她接起,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却比刚才坚定了些:“林小姐,我跟李总谈了——他同意给我们一次机会,直播可以搞,但只有两小时,而且平台不提供额外推广,全靠我们自己。如果直播效果不好,推荐该撤还是得撤。”
“够了。”林曦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两小时,足够了。”
挂了电话,她抬头看向机房里的所有人,举起手里的笔记本,声音清亮:“大家听着——接下来的一天,我们要做两件事:第一,整理所有能证明我们‘真诚’的东西,数据、日志、花絮,越细越好;第二,打起精神,明天的直播,我们不跟任何人吵架,就把我们的戏、我们的心,摆出来。只要有人愿意看,愿意听,这灯,就灭不了。”
小王第一个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去整理拍摄花絮!之前拍了好多晓雨练戏的片段,还有陈老师抠细节的镜头,肯定能打动人!”
“我去拿道具采购单!”化妆组的小姑娘也站了起来,“我们买的每一块布料、每一个发簪,都是对比了十几家旧货市场的,有发票,有照片!”
陈默走过来,拍了拍陆岩的肩膀:“明天直播,我可以说说沈啸林的创作过程,让大家看看,我们不是在‘演坏人’,是在演一个‘人’。”
陆岩看着眼前重新振作起来的团队,看着林曦眼底的光,突然觉得,刚才的悬崖边的风,好像也没那么冷了。他拿起桌上的剧本,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写着女主角的台词:“灯不灭,路就还在。”
是啊,只要灯还亮着,路就还在。明天的直播,就是他们手里的灯,要亲手举起来,让所有人看见——真实的光,从来都不怕被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