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煞乳残留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在林风经脉中肆虐冲撞,带来冰寒刺骨的剧痛。他盘坐于临时开辟的山洞中,全力运转【蕴衍诀】,引导丹田内的生死太极缓缓旋转,艰难地炼化着这股狂暴力量。
过程缓慢而痛苦,新生的经脉不断被撕裂又修复,如同一次次经受凌迟。但每一次修复后,经脉都变得更加宽阔坚韧,能够容纳更多更精纯的灵力。肉身也在煞气的淬炼下,杂质进一步被排出,隐隐透出一种如玉般的光泽。
数日后,当最后一丝地心煞乳被彻底炼化吸收,林风长长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浊气,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精光湛然,修为虽未再次突破,却已彻底稳固在凝气七层巅峰,距离八层仅一线之隔。更重要的是,肉身强度再上一个台阶,对阴寒属性的煞气抗性也大大增强。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锈迹短剑。此刻剑身大部分区域都已恢复本来面目,寒光流转,如一泓秋水,灵性盎然。仅剩剑格附近还有一小片顽固的锈迹未曾脱落,但整体威力已然远超以往。
“此番虽未得煞乳,却也得益匪浅。”林风轻抚剑身,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亲昵与渴望,“日后,便叫你‘秋水’吧。”
短剑轻鸣,似有欢欣之意。
离开临时洞府,林风继续按照地图指引,向着最后一个标记点——“不老泉”传闻的方向前进。虽然笔记认为其虚无缥缈,但既然顺路,他不介意探寻一番。
越是深入万瘴山深处,环境越发恶劣。毒瘴色彩变幻,时而粉红致幻,时而墨绿蚀骨,即便服用解毒丹,也需时刻以灵力抵抗。各种诡异毒虫妖兽层出不穷,甚至出现了一些能融入瘴气、发动无形攻击的可怕存在。
林风不得不更加小心,【衍瞳】时刻维持,秋水剑时常出鞘,斩灭来袭之物。
又行了两日,根据地图所示,他应已接近那片区域。这里的地势反而变得平缓了一些,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干涸龟裂的湖床遗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与死寂的气息,与周遭浓郁的毒瘴格格不入。
按照传说,“不老泉”应与此地有关。
林风在干涸的湖床仔细搜寻,【衍瞳】扫过每一寸土地。终于,在湖床中心一处不起眼的、被巨石半掩的裂缝深处,他感知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水汽波动!
这丝水汽与周围污秽的毒瘴截然不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与灵性!
有蹊跷!
他精神一振,费力搬开巨石,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那纯净水汽正是从洞中逸散而出。
谨慎地布下几个预警禁制后,林风深吸一口气,钻入洞中。
洞穴向下延伸极深,且越来越宽阔。洞壁光滑,仿佛被水流冲刷了无数岁月。空气中那纯净水汽越发浓郁,吸入口中,竟让他精神一爽,连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几分。
向下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溶洞中心,是一潭不过丈许见方的乳白色泉水!泉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将整个溶洞照亮。浓郁的、近乎实质的生机灵雾从泉水中袅袅升起,吸入一口,都让人感觉浑身舒泰,仿佛年轻了几分。
泉眼旁边,生长着几株奇异的植物,叶片晶莹如玉,结着珍珠般的果实。
“这…这难道真是…”林风心中剧震,难道传说竟是真的?这便是不老泉?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衍瞳】仔细扫过泉水,眉头微蹙。
泉水生机盎然不假,但其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枯寂之意?生机与死寂,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此地达到了某种诡异的平衡。
而且,这泉水似乎…无法直接收取?他尝试用玉瓶舀取,那泉水一离开泉眼,光芒便迅速黯淡,蕴含的生机灵性也飞速流失,很快变得与普通泉水无异。
看来,奥秘在于这泉眼本身。
他走近泉眼,仔细观察。只见泉眼底部,并非岩石,而是一块残缺的、布满天然纹路的青灰色石板。那乳白色的泉水,正是从石板中央的一个小孔中不断涌出。
那些天然纹路玄奥异常,看久了竟让人头晕目眩。
林风心中一动,召唤出丹田内的混沌罗盘。
罗盘一出,立刻微微震颤,对那青灰色石板表现出强烈的兴趣,盘中心混沌之光流转,似乎在与那些纹路产生共鸣。
“这石板…是宝物?”林风尝试用神识接触石板。
就在神识触及石板的瞬间——
轰!
他脑海猛地一震!一幅幅残缺的画面和信息洪流般涌入!
…一片混沌,天地初开,清浊分立…
…一道先天水精于混沌中衍生,滋润万物…
…然大道有缺,水精一分为二,一者主“生”,一者主“寂”…
…眼前这泉眼,竟是那主“生”的先天水精的极小一部分碎片所化!因其不完整,故生机中蕴含寂灭,且无法远离本源…
…而那青灰色石板,则是伴随这道水精碎片衍生的先天道纹载体!…
信息戛然而止。
林风回过神来,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先天水精碎片!先天道纹!
这来头也太大了!远比什么地心煞乳、洞玄遗府珍贵无数倍!这是真正触及世界本源的宝物!
难怪号称“不老”,蕴含一丝先天生机,自然有驻颜延寿之效。但也因其残缺,故效果有限,且无法挪移。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青灰色石板上的先天道纹。这些道纹,才是最大的宝藏!
他立刻盘膝坐在泉眼边,全力运转【衍瞳】,同时沟通混沌罗盘,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那些先天道纹的感悟之中。
这不同于学习符纹或阵法,那些是后天衍化的技巧。而这是先天的规则显化!是水之大道最本源的痕迹!
过程极其艰难晦涩。那道纹每一个转折都蕴含着无穷奥妙,远非他目前的境界所能完全理解。神识消耗巨大,很快便感到头痛欲裂。
但混沌罗盘在此刻展现了其“衍算”万物的逆天之处!
它中心混沌之光疯狂推演,不断将那些无法理解的先天道纹,分解、转化、降维成林风目前能够勉强理解的、关于“水”的种种特性——至柔、至刚、滋润、毁灭、流动、变化、包容…
同时,罗盘也将自己对“衍化”的理解,与这水之大道相互印证。
【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
【水无常形,因势而变…】
【衍化之道,亦当如此…】
无数感悟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林风的心田。他对于“衍”的理解,开始跳出单纯的模仿和推演,向着更本质的“顺应规律、引导变化”层次提升。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引动一丝泉眼散发出的先天生机水汽,凌空勾勒。
这一次,他勾勒的不再是任何已知的符纹,而是遵循着心中所悟的那份“柔”、“变”、“生”的意蕴。
指尖过处,空中浮现出一道道清澈灵动的水纹,如同拥有生命般蜿蜒流转,散发出滋润万物的勃勃生机。虽然依旧虚幻,却比之前模仿的火焰符纹更加自然、和谐,蕴含的意蕴也更深邃。
与此同时,他丹田内的生死太极,也受到这先天生机水汽的滋养,那代表“生”的一面明显壮大了一丝,旋转得更加圆融。连带着对“死”寂一面的掌控,也因对比而更加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林风从深沉的悟道状态中缓缓醒来。
他只觉神清气爽,神识非但没有枯竭,反而因为感悟大道而变得更加凝练敏锐,范围也有所扩大。对灵力的掌控,尤其是对“水”属性灵力的变化,有了质的飞跃。
虽然修为没有提升,但他对“道”的理解,却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这对未来的修行,有着无可估量的好处。
他看向那泉眼和石板,目光灼热。但这等宝物,他根本无法带走。
沉吟片刻,他做出了决定。
他取出几块最好的玉料,小心翼翼地在泉眼周围布置起来。他以刚刚领悟的水之变化意蕴为引,结合罗盘反馈的阵理,布置了一个小小的隐匿灵阵和聚灵阵。
阵法并非强行封锁,而是巧妙地引导此地原有的生机水汽和毒瘴,形成一道天然的伪装屏障,将泉眼的气息彻底掩盖起来。除非阵法造诣极高且仔细探查,否则极难发现。
如此一来,既保护了这处机缘,也为日后可能再来留下了后路。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乳白色的泉眼和青灰色石板,将那份先天道韵深深记在脑海,这才毅然转身离去。
此行收获,远超预期。
不仅提升了实力,淬炼了宝剑,更重要的是,获得了对“水道”和“衍化”的宝贵感悟,打下了更坚实的道基。
离开万瘴山,林风只觉天地都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地图标注的区域已探寻完毕,是时候继续向前了。
前路依旧漫长,但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更多的底气与期待。
然而,他并未察觉,在他离开后不久,那处被隐藏的泉眼附近,虚空微微波动,一道模糊的、完全由水汽构成的苍老人影缓缓凝聚。
人影望着林风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那被巧妙隐藏的泉眼,模糊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又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古老的机缘,似乎也在选择着它的传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