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炎珊来到大古门前的时候,他刚好打开门正准备出去。除了脸色仍略显苍白之外,表面上几乎看不出什么异常。
“你竟然能起来了?恢复得这么快?”炎珊不禁侧目,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
“?”大古被她问得有些茫然,“我把治疗和储存的能量用在自己身上了,当然恢复得快啊?你不会是忘了吧……”
“啊?哦!怎么可能呢~”炎珊心虚地别过脸,她确实一时忘了大古还有“后备隐藏能源”这回事。
见她这副模样,大古只好无奈地笑了笑,主动转移了话题:“诺拉他们已经安排好了吗?”
“啊~是的!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不用担心。”炎珊连忙回答,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一转,“对了!你跟我来。”
她转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旁人,便拉着大古重新回到他的房间,随后抬手布下一层光之力隔绝外界。
“怎么了?又发现什么了吗?”大古见状也不由得严肃起来,低声问道。
“我先确认一下。”炎珊语气郑重,让大古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你确定你吸收的是迪迦的光吗?”
“当然了,之前不是告——”大古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吸收的光有可能不是迪迦的?”
“是的。”炎珊点了点头,“刚才我顺路去查看那些碎石残片,属于迪迦的碎片上仍然残留着光之力。”
“竟然是这样!”大古陷入沉思,随后开口说道,“可那个声音明明告诉我他叫迪迦啊。”他顿了顿,继续推测道:“不过你这么说,确实有些疑点……当时我只是想着必须救你,那道光就突然出现了。”
“也就是说,你后来并没有直接接触石像?”炎珊追问道。
“除了之前进入金字塔那次之外,之后就再没有过了。”大古如实回答,又试探性地问:“会不会是吸收之后残留的呢?”
“你以为这是倒水呢?还能剩个底?”炎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这样啊……”大古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她,“你是有了什么新的想法吗?”
“是……”炎珊略微停顿,像是斟酌用词,随后继续说道,“我怀疑那座石像……很可能根本不是迪迦的。”
“嗯……的确有这种可能。”大古点点头,表示认同。那具石像的名称一直以来都是从炎珊那里得知的,他们从未与石像中残留的光进行过交流。
炎珊默默地点头确认。
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两人各有所思,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过了好一会儿。
“哎呀!受不了了!烦死了!”炎珊突然扑到大古的床上,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喊道,“就不能跳出来个人给我解释一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搁这儿猜谜呢!”
大古看着她这副烦躁的模样,不禁微笑着安抚道:“好了,别抱怨了。那些在暗中帮助我们的人,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我只是有点烦罢了,动脑筋实在是太麻烦了……”炎珊把大古的枕头抱在怀里反复揉捏,仿佛这样就能发泄内心的焦躁。
大古注视着自己的枕头在炎珊手中不断变形,默默在心里为它点了一根蜡。
“对了,”似乎是为了打破有些沉闷的气氛,炎珊突然换了个话题,“你那天突然变成红色,是怎么回事?”她边说边换了个姿势,脱掉鞋子跪坐在大古的床上,背靠墙壁,双手紧抱着枕头,歪头盯着大古。
大古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指的是与哥尔赞战斗时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当时感觉被它的打法压制了,有点束手束脚,就想着……如果力量能再强一点,能正面压制它就好了。”他边说边握了握拳,仿佛在回忆当时的感觉,“然后,身体里的光好像就回应了我,等我反应过来,样子就变了。”
“那之前救诺拉他们的时候呢?”炎珊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带着审视的意味,“那种情况下,你怎么就能突然引导出那么强的力量,还精准地打开了通往地球的空间通道?诺拉他们所在的星球距离地球可是要跨越超星系团的啊!”
“呃…这个…”大古被她问得有些懵,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挠了挠头,“当时情况紧急,星球眼看就要毁灭,诺拉他们……我就只想着一件事——必须救下他们,必须有一个方法能立刻让他们安全。”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而纯粹:“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做到!既然选择了去救,就一定要救下来!’……然后,光就好像自己找到了方向,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就…就这么简单?”炎珊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必须做到’,然后就真的做到了?!你这家伙!知不知新能力的开发操控有多难?我之前那招可是靠着力大飞砖好不容易才能简单运用的,你居然靠‘想想’就做到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一下下戳着大古的胸口:“你这挂开得也太离谱了吧!”语气里充满了愤愤不平的味道。
大古被她戳得后退一步,却只是好脾气地笑着,眼神温暖而坦诚:“可是,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啊。”
“我?”炎珊的动作顿时停住,疑惑地指着自己,“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个了?”
“不是具体的方法。”大古摇了摇头,目光清澈而专注,直直地望进炎珊有些错愕的眼睛里,“是你告诉我,光是唯心的力量。是你告诉我,信念和意志很重要。是你一次又一次地用实际行动证明,只要内心足够坚定,认为必须做到某件事,光就会回应那份心意。”
他的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和绝对的真诚。
“你跟我说,‘相信是很重要的力量’。你说,‘既然选择了战斗,就不要怀疑自己’。”
“所以,我就记住了,也一直相信着。”
大古微微向前倾身,目光没有丝毫闪躲,郑重地、清晰地说道:
“因为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我相信你说的话,一直都很相信。”
“——!”
炎珊像是被一道无声的闪电猛地击中了。
戳在大古胸口的手指瞬间僵住,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大脑仿佛被这过于直白而纯粹的话语冲击得一片空白。
她看着大古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玩笑或夸张的成分,只有一片坦荡的、纯粹的信任,像阳光下的湖面,清晰见底,毫无保留地将那份沉甸甸的“相信”完全呈现在她面前。
一股强烈而陌生的情绪猛地撞上她的心脏,来得猝不及防,汹涌得让她瞬间慌了神。心跳毫无征兆地失控狂跳,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一种莫名的燥热感席卷全身。
她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连退了两步,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移,就是不敢再看向大古。
“你、你突然之间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笨、笨蛋!”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结巴和尖锐,“什么相信不相信的…肉麻死了!恢复了就赶紧去训练!别在这里说些奇怪的话!”
语无伦次地扔下这几句话,炎珊根本不敢再看大古的反应,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跌跌撞撞地飞快跑走了,速度快得像一阵风,转眼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大古站在原地,看着炎珊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愣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抬手摸了摸后颈,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懊恼和不好意思的红晕。
“呃…刚才那些话…”他小声嘀咕着,“听起来好像是有点容易让人误会…她是不是生气了?”
他本来只是想认真解释一下能力的来源,并表达感谢,没想到似乎造成了反效果。
大古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歉然:“还是…先让她冷静一下吧。晚点再去找她道歉。”
而另一边,炎珊一路冲回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后背紧紧抵住门板,仿佛这样就能挡住那还在耳边回荡的声音和那双过于认真的眼睛。
她慢慢滑坐到地上,然后猛地扑到床上,一把抓过被子把自己的头紧紧蒙住,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
可是没用。
黑暗中,大古那句“因为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我一直都很相信”像是开启了单曲循环,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清晰得可怕。
连同他说这话时那专注的、纯粹的、毫无杂质的眼神,也像是刻在了眼前。
“啊啊啊啊啊——!烦死了!”她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烦躁的哀嚎,双腿胡乱地蹬了几下。
心脏还在不争气地狂跳,脸上的热度丝毫未减,反而有越来越烫的趋势。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混乱充斥在心口,乱糟糟地缠成一团,理不清头绪。
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只是几句简单的话而已…以前也不是没听人说过相信她…
为什么从那个笨蛋嘴里说出来…反应就这么大?
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那种不敢直视对方的感觉…那种几乎要从胸口满溢出来的、陌生又滚烫的情绪…
到底是什么啊?!
炎珊把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试图闷死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可惜收效甚微。
脑海中,只剩下大古那双写满信任的眼睛,和他那句郑重的——
「因为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