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短暂开启的阵法缺口,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外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亮亮的怒吼、能量的爆炸声,瞬间被隔绝了大半,变得模糊而遥远。一种诡异的、仿佛与世隔绝的寂静笼罩下来,只剩下自身血液奔流与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苏洛稳住身形,警惕地环顾四周。
眼前并非想象中漆黑混乱的涡流核心,而是一片光怪陆离、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奇异空间。
这里仿佛是一个独立于外界的“气泡”,悬浮在狂暴的涡流中心。空间不算特别广阔,方圆约莫千丈。脚下并非实地,而是如同镜面般光滑、却不断荡漾着层层涟漪的“水镜”,倒映着上方的景象。头顶,不再是天空,而是由浓郁到化不开的、缓缓旋转的七彩霞光构成的“天穹”,那些霞光如同活物般流淌,散发出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威压。
整个空间都弥漫着精纯至极、几乎液化的癸水精华!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到那冰寒却充满生机的能量涌入肺腑,滋养着经脉,但也带着一股沉重的水压,行动间略显滞涩。
而在空间的最中央,悬浮着一座完全由某种深蓝色、半透明水晶构筑而成的残破祭坛。祭坛造型古朴,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与裂痕,但其上铭刻的符文依旧散发着微弱却玄奥的光芒。祭坛上方,一团人头大小、不断变幻着形态的深蓝色光晕,正静静悬浮着。那光晕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密的水流在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运行、生灭,散发出的气息,与苏洛体内的《万化归一诀》产生了强烈的、如同血脉相连般的共鸣!
《万化归一诀·水行篇》残篇!
它就在那里!
苏洛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历经千辛万苦,目标终于近在眼前!
但他并没有被狂喜冲昏头脑。越是接近成功,越需要警惕。镜灵王的警告、玉片的信息都明确指出,这里绝非坦途。
他立刻通过契约联系玉影和亮亮。
“玉影,情况如何?是否安全潜入?”
“主人,我已进入,位置在您左侧方向的水镜屏障之后。这里能量流动很奇特,似乎在排斥非水属性的存在,我的隐匿效果大打折扣。暂时未发现明显危险,但感觉……有很多‘眼睛’在暗处窥视。”玉影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凝重。
“亮亮,外面怎么样?”
“吼!主人,我没事!还能撑住!这些鬼东西真难缠!你和玉影小心!”亮亮的回应夹杂着战斗的轰鸣和怒吼,显然外面的压力极大。
得知玉影也已安全潜入,苏洛稍稍安心。他让亮亮再坚持片刻,自己则开始仔细观察这片核心区域。
除了中央的祭坛和残篇光团,空间内似乎空无一物。但苏洛敏锐地感知到,那平静如同镜面般的地面之下,那流淌的七彩霞光之中,都隐藏着极其隐晦的能量波动。那是阵法的余威,也是……某种守护力量。
他尝试向前迈出一步。
嗡!
脚下的水镜涟漪骤然加剧,一道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意念,无声无息地扫过他的身体。这股意念纯正、古老,不带丝毫怨毒与疯狂,与外面那些污染水灵截然不同,更像是这座残破大阵本身残留的“阵灵”或者守护意志。
意念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感应到他体内纯正的《万化归一诀》基础功法和那丝微弱的混沌之意时,似乎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随即缓缓退去,并未发动攻击。
“看来,拥有正统功法传承和一丝特殊气息,是被允许接近的前提。”苏洛心中明悟。这或许也是那些污染水灵无法真正进入核心区域的原因之一。
他继续小心翼翼地向中央祭坛靠近。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全身戒备。
五十丈,三十丈,十丈……
距离祭坛越来越近,那残篇光团散发出的道韵波动也越发清晰强烈,苏洛甚至能隐约“听”到其中蕴含的水流奔涌、潮汐涨落、万物滋生的道音。
然而,就在他距离祭坛仅有五丈之遥,准备伸手触碰那光团之时——
异变陡生!
祭坛周围,那平静的水镜地面之上,毫无征兆地升起了四道完全由精纯癸水精华凝聚而成的身影!
这四道身影并非人形,而是呈现为四种不同的水之形态:一道如同汹涌的激流,奔腾咆哮;一道如同深邃的寒渊,寂静冰冷;一道如同滋润的雨露,生机勃勃;最后一道则如同封禁的坚冰,凝固万物。
它们没有五官,没有意识波动,仅仅是纯粹的水之法则的具象化体现!但其散发出的能量强度,赫然都达到了四阶的层次!虽然只是初入四阶,且似乎没有灵智,但四道联手,足以对任何三阶以下的存在形成碾压!
四道水之化身,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拦在了苏洛与祭坛之间!
果然有考验!
苏洛眼神一凝,瞬间明白了。这残篇并非无主之物,任由取走。它需要传承者证明自己,有资格继承这份力量!而这四道水之化身,就是最后的守关者!
不能力敌!四阶与三阶的差距是质变,更何况他是二阶后期,即便根基雄厚,功法特殊,也绝无可能正面战胜四道四阶化身!
必须智取!利用规则!
苏洛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死死锁定那四道化身,分析着它们的特性,同时,《万化归一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疯狂吸收着周围浓郁的癸水精华,补充消耗,并加深对水之道的理解。
那激流化身率先发动攻击!它化作一道咆哮的水龙卷,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冲向苏洛!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微微扭曲!
不能硬接!苏洛身形急退,同时双手结印,体内元力按照对“水”的理解,模拟出“寒渊”的意境,一道冰冷的、带着强大吸扯力的水盾出现在身前!
嗤——!
激流撞击在寒渊水盾上,发出剧烈的摩擦声。激流的狂暴力量被寒渊的吸扯与冰冷特性不断削弱、分化!虽然水盾瞬间布满了裂痕,但苏洛成功挡住了这一击!并且,在对抗中,他对“激流”与“寒渊”两种水之形态的转化与克制,有了更深的体会!
就在这时,那雨露化身动了!它散发出充满生机的绿色光点,如同春雨般洒向激流化身。原本被寒渊削弱不少的激流,在雨露的滋润下,竟然瞬间恢复了不少活力,变得更加凝练!
而生机雨露落在苏洛模拟的寒渊水盾上,却如同腐蚀性的酸液,不断瓦解着水盾的结构!
相生相克!这四道化身并非孤立,它们之间存在着生克关系!
苏洛脑中灵光一闪!他明白了考验的关键!并非要击败它们,而是要理解它们,运用它们之间的生克之理,找到那条通往祭坛的“生路”!
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
他放弃寒渊水盾,身形如同鬼魅般游走,体内元力属性随之急速变幻!时而炽热如岩浆(模拟火克水之理,虽属性相克,但以水元模拟火意,极其艰难),干扰雨露化身的生机;时而厚重如大地(土克水),试图阻滞激流的奔腾;时而又变得空灵缥缈(试图模拟风、空间等特性),躲避着坚冰化身的封禁!
他在刀尖上跳舞,在四道四阶化身的围攻下,险象环生!好几次,激流擦着他的身体掠过,带走一片衣角;寒冰的冻气几乎将他的手臂冻结;雨露的侵蚀让他元力运转滞涩!
但他没有放弃!《万化归一诀》的化万为一特性被催发到极致,化灵熔炉疯狂运转,不断分析、学习、模仿、转化着四种水之形态的特性!他对水之道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飙升!
他看到了激流奔腾背后的“动能”与“势”,看到了寒渊寂静之下的“吞噬”与“归藏”,看到了雨露生机中蕴含的“滋养”与“渗透”,看到了坚冰封禁代表的“凝固”与“绝对”。
这不是战斗,而是一场教学,一场由四位“老师”进行的,关于水之法则基础形态的残酷而高效的教导!
渐渐地,苏洛的动作不再仅仅是闪避和拙劣的模仿。他开始能够引导、偏转化身的攻击!他引动激流去冲击坚冰,利用雨露去中和寒渊,在四道化身的攻击缝隙中,如同穿花蝴蝶般游刃有余地穿梭!
他距离祭坛,越来越近!
三丈,两丈,一丈!
终于,在某一刻,他抓住了四道化身攻击转换时一个极其微小的、因属性生克而产生的能量空档!
就是现在!
他眼中精光爆射,将这段时间对水之道的所有感悟,融入自身元力,不再模拟任何一种单一形态,而是化作一股包容一切、演化一切的“混沌之水意”(借助了那一丝血脉痕迹),身形如同融入了周围的水元环境,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四道化身的封锁,一步踏上了那座残破的祭坛!
在他踏上祭坛的瞬间,那四道狂暴攻击的水之化身,动作骤然停滞,然后如同完成了使命般,缓缓消散,重新化为了精纯的癸水精华,融入了周围的空间。
考验,通过了!
苏洛站在祭坛之上,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团深蓝色光晕,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浩瀚水行奥秘,心中充满了激动与感慨。
他没有立刻伸手,而是平复了一下激荡的气息和心绪,对着光团,郑重地行了一礼。
“晚辈苏洛,承蒙前辈留下传承,今日特来求取《万化归一诀·水行篇》,必不负此法威名,探寻大道,守护珍视之物!”
仿佛是回应他的话语,那深蓝色光团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化作一道温和的流光,主动飞向苏洛,瞬间没入了他的眉心!
轰!
庞大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江河,涌入苏洛的脑海!无数关于水行修炼的精义、法门、神通,以及如何将水行之力与《万化归一诀》基础篇完美融合,如何以水行为基构建“万化法域”雏形的奥妙,纷至沓来!
与此同时,精纯至极的癸水本源之力,也从那光团中涌出,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滋养着他的肉身与神魂,与他原本的元力水乳交融!
苏洛立刻盘膝坐下,全力吸收、消化这来之不易的传承。
而在他接受传承之时,他没有注意到,祭坛下方那如同镜面般的水晶地面深处,一双古老、疲惫,却又带着一丝欣慰与期待的银色眼眸,缓缓睁开,注视了他片刻,随后又悄然闭合,仿佛从未出现。
涡心秘境之外,感受到苏洛成功获取传承、气息开始蜕变攀升的亮亮,发出了兴奋的咆哮,战斗得更加卖力。隐匿在暗处的玉影,也悄然松了口气。
苏洛的涡心之行,终于迎来了最关键的时刻——吸收传承,实力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