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夜的超重提示音
凌晨一点十七分,盛景大厦的玻璃幕墙将月光折射成破碎的银斑,洒在空无一人的大堂里。林默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站在7号电梯厅前,公文包的背带在肩膀上勒出深深的红痕。连续三天的通宵加班让他视线模糊,衬衫第二颗纽扣松脱着晃荡,领口的咖啡渍已经干涸成深褐色的印记——那是今早赶地铁时洒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电梯厅的节能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每隔几秒就会暗下去半秒,再猛地亮起。墙上的电子钟跳动着荧光绿的数字,秒针走动的“咔哒”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无限放大,像是在敲击神经。林默按下上行键,金属按钮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在寂静中激起一串细微的回声。
等待的三十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楼道深处传来水管滴水的声音,“嘀嗒,嘀嗒”,节奏均匀得像是某种倒计时。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公文包抱得更紧了些。两年里,他每天都要在19楼的设计公司和一楼大厅间往返,却从未见过午夜的盛景大厦——这里的寂静带着某种粘稠的质感,仿佛空气都变成了缓慢流动的胶水。
“叮——”
电梯门缓缓滑开,冷白色的光线从轿厢内溢出,在地面投下一道歪斜的矩形光斑。轿厢里空无一人,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扑面而来,像是刚有人用带血的手擦拭过金属壁。林默的喉结动了动,犹豫着要不要等下一班,但疲惫感压过了不安,他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19楼。”他按下数字键,金属按钮的冰凉顺着指尖爬向心脏。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外界的微弱光线彻底隔绝。轿厢内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了一下,电流声“滋滋”作响,随后恢复了稳定。电梯开始平稳上升,显示屏上的数字从“1”开始缓慢跳动,倒映在林默布满红血丝的瞳孔里。
“2…3…4…”
他靠在轿厢壁上,闭上眼睛想休息片刻,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台电梯他每天都要乘坐至少四次,电机运转时总会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但今天却安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耳朵。
林默睁开眼,目光扫过轿厢内光滑的金属壁。就在这时,电梯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上方狠狠拽了一把。他一个趔趄,公文包脱手砸在地上,笔记本电脑在包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怎么回事?”他皱起眉头看向显示屏,数字停留在“7”,红色的灯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轿厢内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忽明忽暗的光线将林默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射在对面的金属壁上,那些影子像是拥有了生命,在墙壁上扭曲、蠕动,仿佛一个个挣扎的鬼影。
“喂?有人吗?”林默拍了拍轿厢壁,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发飘,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部分。
没有回应。应急灯在角落亮着微弱的红光,将轿厢内的一切都染上诡异的色泽。
就在他准备按下紧急呼叫按钮时,电梯突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嘀——嘀——嘀——”
这不是故障警报,而是超重警报!
林默猛地愣住了。轿厢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超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公文包,里面只有几份设计图和一台轻薄笔记本,加起来不过三公斤重。他下意识地踮起脚尖,检查轿厢顶部的通风口,那里覆盖着细密的铁丝网,看不到任何异常。
警报声还在继续,尖锐的声音刺得他耳膜生疼,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林默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莫名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后颈,让他汗毛倒竖。他抬头看向轿厢顶部的摄像头,那个小小的黑色镜头正对着他,镜头表面似乎蒙着一层水汽,让那道注视的目光显得格外冰冷粘稠。
突然,警报声戛然而止。
电梯再次开始上升,显示屏上的数字从“7”跳到“8”,然后继续向上跳动。灯光稳定下来,电机的“嗡嗡”声重新响起,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但林默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衬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盯着轿厢内的金属壁,那上面清晰地映出他自己的身影——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可那超重警报声如此真实,绝不是幻觉。林默蹲下身捡起公文包,手指触到包底时,发现那里不知何时沾上了一小块暗红色的印记,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电梯在19楼停下,“叮”的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林默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轿厢,直到站在办公室所在的走廊里,还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他回头看向那扇缓缓合上的电梯门,门缝越来越窄。就在门即将完全关闭的瞬间,林默清楚地看到,轿厢角落里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那影子没有清晰的轮廓,像是一团浓缩的黑暗,正隔着门缝静静地注视着他。
林默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走廊的灯光也开始闪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和电梯里的味道一模一样。他不敢再停留,转身冲向安全通道,连加班未保存的设计文件都忘了拿。身后的电梯门彻底合上,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像是某种东西被关在了里面,又像是某种东西被放了出来。
第二章 消失的维修记录
第二天早上七点,林默在公司的折叠床上惊醒,脖颈的酸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昨晚在安全通道的楼梯间里蜷缩了半宿,直到凌晨五点才敢回到办公室。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
走进盛景大厦时,阳光正透过玻璃幕墙洒在大堂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穿着西装的白领们步履匆匆,咖啡香和香水味混合在空气中,充满了生活气息。昨晚的恐惧在明亮的光线下似乎消散了许多,林默甚至开始怀疑那只是自己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早啊,林默。”前台的李晓冉笑着跟他打招呼,她的发梢还带着刚烫好的卷度,“你脸色不太好,昨晚又加班了?”
“嗯,加了个通宵。”林默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公文包被他攥得变了形,“对了,大厦7号电梯昨晚是不是出故障了?我半夜下来的时候好像有点问题。”
李晓冉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她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没…没有啊,物业那边没报故障。我们大厦的电梯都是定期维护的,很少出问题。”
林默皱了皱眉,没再多问。他走进另一台电梯,按下19楼的按钮。轿厢里人不多,几个同事在低声交谈着最新的项目,消毒水的味道依旧存在,但铁锈味消失了。电梯平稳上升,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常跳动,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林默松了口气,将昨晚的经历归结为疲劳过度产生的幻听和幻觉。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下午五点半,林默准备下班回家。他站在电梯厅前犹豫了十分钟,最终还是走向了7号电梯——他需要确认昨晚的事只是幻觉。按下下行键时,他的手指在颤抖。
电梯门打开,里面有三个乘客。林默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按下“1”楼的按钮。轿厢里的人们各自看着手机,沉默不语,金属壁上映出他们模糊的身影。
电梯下降到12楼时,门开了,外面没有人等候。按照程序,电梯门应该自动关闭,但它却一直敞开着,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奇怪,怎么不关上门?”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皱起眉头,按了一下关门键。
门动了一下,却又停住了,依旧敞开着,像是在等待什么。电梯顶部的通风口发出“呼呼”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上面吹气。
就在这时,尖锐的超重警报声再次响起——“嘀——嘀——嘀——”
轿厢里的四个人同时愣住了。明明只有四个人,这台额定载重量800公斤的电梯怎么可能超重?林默的心脏瞬间被攥紧,昨晚的恐惧再次袭来,让他几乎窒息。
“搞什么啊?”穿高跟鞋的女人抱怨道,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是不是传感器坏了?”
警报声持续了十几秒,尖锐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轿厢内的灯光开始轻微闪烁。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再次按下关门键,这一次,电梯门缓缓合上了。
警报声也随之停止。
电梯继续下降,但轿厢里的气氛却变得有些诡异。没有人再看手机,大家都沉默地看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和不安。林默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金属壁,他清楚地看到,除了他们四个人的影子,轿厢角落的墙壁上还多了一个模糊的轮廓,那影子贴着壁面,像是一个没有脚的人形,若隐若现。
他猛地转头看向角落,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金属壁反射着灯光。
“叮——”
电梯到达1楼,门一打开,轿厢里的四个人几乎是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仿佛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们。穿高跟鞋的女人跑的时候崴了脚,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林默站在大堂里,回头看向那台电梯。门缓缓合上,在完全关闭前,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站在角落的黑影,这一次,那影子的轮廓清晰了一些,像是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正隔着门缝静静地注视着他。
这绝对不是幻觉!
林默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物业办公室。办公室在大厦西侧的角落,门口挂着“物业管理中心”的牌子,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
推开门,一个中年男人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口水在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水渍。林默敲了敲桌子,将他叫醒。
“您好,我想问问7号电梯的情况。”林默开门见山,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这台电梯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昨天晚上和今天下午都遇到了超重警报,但轿厢里人并不多。”
值班男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口气里带着浓重的烟味:“7号电梯?没有啊,上个月才刚做过维护,一切正常。”
“可我确实听到了超重警报,而且不止一次。”林默强调道,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可能是传感器误报吧,老电梯了,偶尔会这样。”值班男人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打开电脑开始玩扫雷,“我登记一下,让维修师傅明天去看看。”
“能让我看看维修记录吗?”林默追问。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个影子和铁锈味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值班男人愣了一下,有些不耐烦地转头看他:“维修记录在电脑里存着,你看那个干嘛?反正明天师傅去检查一下就好了。”
“我就是有点担心,想确认一下。”林默坚持道,他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在躲闪。
值班男人不情愿地打开文件夹,在里面翻找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奇怪,怎么找不到7号电梯最近半年的维修记录?”
“找不到?”林默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可能是电脑出问题了吧。”值班男人敷衍道,他快速关闭文件夹,“你放心,明天我一定让师傅仔细检查,有问题会及时处理的。”
林默看着值班男人躲闪的眼神,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他转身离开了物业办公室,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消失的维修记录,诡异的超重警报,若隐若现的黑影…这一切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走出盛景大厦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林默抬头看向这栋高耸入云的建筑,玻璃幕墙上反射着落日的余晖,像一面巨大的镜子。19楼的位置被夕阳染成了金黄色,但在那片金色之下,他仿佛看到无数双眼睛正从各个楼层的窗户里静静地注视着他,那些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像是电梯轿厢里的影子。
第三章 第三位受害者
接下来的三天,林默宁愿爬19层楼梯也坚决不碰7号电梯。同事们都嘲笑他小题大做,说他是加班加得精神失常了,但只有林默自己知道,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恐惧感有多真实。他开始失眠,闭上眼就会听到刺耳的超重警报声,看到那个站在角落的黑影。
周三下午三点,公司里突然炸开了锅。市场部的王姐拿着手机跑过来,脸色惨白:“你们听说了吗?张姐出事了!就在昨天晚上的7号电梯里!”
“什么?张姐怎么了?”立刻有人围了上来。张姐是市场部的骨干,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人缘极好。
“听保安说,昨晚十点多的时候,7号电梯突然卡在10楼到11楼之间,门打不开。保安通过观察窗看到张姐倒在轿厢里,脸色白得像纸,已经没意识了!”王姐的声音在发抖,“现在人在医院抢救,说是突发性心脏病!”
“心脏病?张姐平时身体挺好的啊,上次公司体检她各项指标都正常。”有人疑惑道。
“谁说不是呢,而且偏偏在电梯里出事,太吓人了。”
林默站在人群外围,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突发性心脏病?他想起了自己两次在7号电梯里听到的超重警报,想起了那个若隐若现的黑影。张姐的“心脏病”,真的是意外吗?
他悄悄离开了办公室,再次来到物业办公室。这一次,值班的换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胸前的工牌写着“王德发”。
“您好,我想问问昨天晚上7号电梯的事。”林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的紧张。
王大爷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搪瓷杯喝了口茶,杯壁上印着的“劳动最光荣”已经褪色:“唉,别提了,昨晚可把我们吓坏了。好好的人在电梯里突然就晕倒了,幸好没出人命。”
“电梯当时有什么异常吗?比如…发出超重警报?”林默问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王大爷愣了一下,奇怪地看着他:“超重警报?你怎么知道?当时维修人员赶到后检查了电梯的运行记录,发现确实在张姐晕倒前几分钟,电梯发出过一次超重警报,但那时候轿厢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
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和他遇到的情况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电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林默追问,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王大爷摇了摇头,脸色凝重起来:“说起来也邪门,这7号电梯最近确实有点不对劲。前几天也有其他人反映过超重警报的问题,但维修人员检查了好几次,都没发现任何故障。设备运行参数一切正常,传感器也校准过了,就是找不出原因。”
“那以前呢?这台电梯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林默追问,他注意到王大爷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王大爷想了想,眉头皱得更紧了:“好像…没有。就是从这个月开始的。对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上个月月底的时候,7号电梯也出过一次小事故,一个快递员在里面摔了一跤,说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但监控里什么都没有拍到。”
林默心里一动:“快递员?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擦破了点皮,当时他也没太在意,拿了两百块医药费补偿就走了。”王大爷说道,“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嘛?”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张姐已经是第二个在7号电梯里出事的人,而那个快递员,很可能是第一个受害者。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设备故障,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对了,我能看看这台电梯的历史运行记录吗?特别是最近一个月的。”林默问道,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线索。
王大爷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我得提醒你,之前的小李说过,最近半年的维修记录好像丢失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他打开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老旧的操作系统。王大爷在键盘上敲了半天,调出了7号电梯的运行记录。果然,如他所说,最近半年的维修记录一片空白,像是被人刻意删除了,但运行日志还在。
林默仔细查看了最近一个月的运行日志,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从本月月初开始,7号电梯的超重警报记录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而且每次发出警报时,轿厢里的人数都远没有达到额定载重。更诡异的是,这些超重警报几乎都发生在晚上九点之后,而且大部分集中在10楼到15楼之间。
“10楼到15楼…那几层都是什么公司?”林默问道,他的手指停在屏幕上的一组数据上——13楼,这个楼层的超重警报次数最多。
“10楼是一家广告公司,11楼到13楼是几家初创公司,14楼和15楼好像是…还没租出去。
第四章 空楼层的脚步声
自从张姐出事之后,7号电梯成了盛景大厦里的禁忌。白天时,电梯厅前总是空无一人,连清洁阿姨都会绕开这台电梯打扫;到了晚上,保安巡逻时会特意加快经过7号电梯厅的脚步,对讲机里的电流声成了他们壮胆的背景音。物业贴出的“检修通知”早已泛黄,却始终不见维修人员真正动工——仿佛这台电梯已经被整个大厦遗忘,只留下一个冰冷的金属空壳。
张姐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医生说她各项生命体征平稳,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意识。林默托人打听那个快递员的下落,得到的消息却让他不寒而栗:对方在摔跤后的第三天就辞了职,搬离了出租屋,连押金都没要,现在手机号已成空号,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线索一个个断裂,但恐惧却像藤蔓一样疯长。林默开始失眠,夜晚坐在办公室加班时,总能听到走廊尽头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在地毯上拖动,从19楼的东头挪到西头,再缓缓折回来,循环往复。每次他壮着胆子打开办公室门,走廊里却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在墙角亮着幽绿的光,将消防栓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站着的人影。
这天晚上,林默又加班到了十点。窗外的城市已经亮起万家灯火,盛景大厦19楼却只剩下他这一盏孤灯。收拾东西时,他发现手机快没电了,充电器落在了家里。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走安全通道——他宁愿爬十九层楼梯,也不想再靠近那台诡异的7号电梯。
安全通道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楼梯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像是长期没人通风的地下室。墙壁上布满了霉斑,在手机手电筒的光线照射下,像是一张张模糊的人脸。脚下的台阶积着薄薄的灰尘,只有零星几个杂乱的脚印,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林默握紧手机,一级一级地往下走。手机屏幕的光线有限,只能照亮眼前的三级台阶,更远的地方则沉浸在浓稠的黑暗里。周围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还有楼梯间顶部隐约传来的风声,“呜呜”的像是有人在哭泣。
他数着楼层,每经过一个楼梯平台,都会下意识地看向通往楼层的防火门。那些门都紧闭着,门把手上挂着“消防通道,禁止锁闭”的牌子,在晃动的光线下微微摇摆。
“18…17…16…”
当他走到15楼的楼梯平台时,脚步突然顿住了。
楼上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不是风声,也不是他自己的脚步声,而是“咚…咚…咚…”的闷响。那声音很沉,像是有人穿着厚重的靴子在踩楼梯,每一步都带着巨大的重量,震得楼梯扶手都在微微发麻。更诡异的是,那脚步声很慢,像是行走的人极其疲惫,每抬起一次脚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着,一步一步地向下靠近。
林默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现在已经是深夜十点半,安全通道里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了才对。保洁阿姨五点就下班了,保安巡逻只会走电梯厅,谁会在这个时候爬楼梯?
他屏住呼吸,握紧手机,屏幕的光线因为手的颤抖而剧烈晃动。脚步声还在继续,“咚…咚…咚…”,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水泥地面随着脚步声轻微震动,灰尘从天花板的裂缝里簌簌落下。
林默下意识地躲到楼梯平台的拐角处,将手机屏幕调暗,只留下一丝微弱的光线。他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后背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衬衫。墙壁上的霉斑蹭在衣服上,带来黏腻的触感,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脚步声从16楼的方向传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他能想象出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带着潮湿的寒气和铁锈的味道,一步一步逼近。
“咚…”最后一声闷响落在15楼的楼梯口,脚步声停了。
林默的心跳几乎停止。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站在楼梯口,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但奇怪的是,除了刚才的脚步声,他没有听到任何呼吸声,也没有感觉到有人经过时带起的气流,空气中只有那股越来越浓的铁锈味,混杂着一丝腐败的腥气。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默靠在墙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眼睛死死盯着楼梯口的黑暗。手机屏幕的光线有限,只能照亮楼梯口的一小块地面,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过了大概十几秒,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朝着楼下走去,“咚…咚…咚…”,缓慢而沉重地走向14楼的方向。每一步都离他越来越远,震动感也越来越弱,但那股铁锈味却没有消散,反而像附骨之疽一样粘在空气里。
林默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他等了好几分钟,确定周围彻底没有动静之后,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向15楼的楼梯口。
那里空空如也,只有楼梯扶手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但就在楼梯口的地面上,却留下了一串奇怪的脚印。
脚印很大,比成年人的脚掌还要宽出一圈,像是穿着某种厚重的工装靴踩出来的。但诡异的是,脚印的形状很模糊,边缘像是被水洇过一样向外扩散,而且每个脚印的中心都带着一丝暗红色的印记,散发着浓郁的铁锈味——和他在7号电梯里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走近几步,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些脚印。脚印从16楼延伸下来,穿过15楼的楼梯口,再向下通往14楼,每一步的间距都很短,像是行走的人行动极其迟缓。而在15楼楼梯口对应的防火门上,他发现了一个更加惊悚的细节——门把手上沾着几道暗红色的抓痕,像是有人用带血的手指用力抓过,痕迹深陷在金属表面,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粉末。
林默的目光落在防火门上的楼层标识——“15F”。他突然想起王大爷说过,14楼和15楼都是空楼层,从来没有租出去过。
一个空无一人的楼层,为什么会有脚步声?为什么会有抓痕?
那个“东西”,刚才是从15楼的防火门里出来的?还是…它本来就藏在15楼?
林默猛地站起身,不敢再停留,转身就往楼下跑。手机屏幕的光线在奔跑中剧烈晃动,照亮了一级级台阶,也照亮了墙壁上那些扭曲的霉斑。他仿佛能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正不紧不慢地追赶着他,铁锈味如影随形。
跑到14楼楼梯平台时,他下意识地看向通往14楼的防火门。那扇门竟然是虚掩着的,一条漆黑的门缝里透出刺骨的寒气,像是一张等待猎物的嘴。
林默的脚步顿住了。他能听到门缝里传来微弱的“嘀嗒”声,像是水滴落在金属上的声音,又像是…某种液体正从高处滴落。
好奇心压过了恐惧。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机,一步一步地靠近那扇门。
就在他准备推开防火门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警报声——
“嘀——嘀——嘀——”
是超重警报声!
林默猛地回头,心脏狂跳不止。14楼的楼梯口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电梯,这警报声是从哪里来的?
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更可怕的事情——警报声不是来自别处,而是来自他脚下的楼梯!那声音像是从水泥地里钻出来的一样,沉闷而尖锐,震得他耳膜生疼。
与此同时,那股浓郁的铁锈味突然变得无比强烈,几乎凝成了实质。林默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发现楼梯平台的地面上不知何时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台阶的缝隙缓缓蔓延,所到之处,灰尘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咚…”
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脚步声。
林默僵硬地转过头,手机的光线颤抖着照向前方。
14楼的楼梯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巨大的黑影。那影子很高,几乎顶到了楼梯间的天花板,轮廓模糊不清,只能看出一个弯腰驼背的人形。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林默能感觉到它正在“注视”着自己,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超重警报声还在继续,尖锐的声音在狭小的楼梯间里回荡,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林默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无法动弹。他看着那个黑影缓缓抬起一只“手”——那不是人类的手,而是一团模糊的黑影,边缘还在微微蠕动。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发出一声低电量提示音,屏幕瞬间熄灭。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警报声戛然而止。
林默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自己胸口,他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14楼的防火门上。门被撞开,他滚进了14楼的走廊,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
在失去意识前,他闻到了浓郁的铁锈味,听到了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还看到走廊尽头的黑暗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缓缓睁开。
第五章 14楼的秘密
林默是被冻醒的。
刺骨的寒意从身下传来,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漆黑的走廊里,手机屏幕已经彻底黑了,按了几下都没有反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和铁锈味,比楼梯间里的味道还要强烈。
他撑起身体坐起来,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应该是刚才摔倒时撞到了。走廊里一片死寂,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他摸索着站起来,沿着墙壁向前走,手指触到的墙壁冰冷而潮湿,布满了凹凸不平的印记。
走了大概十几步,他的手碰到了一个开关。按下后,头顶的应急灯闪烁了几下,发出微弱的红光,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林默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两侧的办公室门都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废弃的桌椅散落着,蒙着厚厚的灰尘。墙壁上贴着剥落的墙纸,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上面用红色的颜料画着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涂鸦,又像是某种诅咒。走廊的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却有一串清晰的脚印从他刚才摔进来的门口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那脚印和楼梯间里的一模一样,宽大而模糊,带着暗红色的印记。
这里就是14楼,那个传说中从未租出去的空楼层。
但眼前的景象却告诉林默,这里绝对不是一直空着的。那些散落的桌椅上有明显的使用痕迹,墙角堆着几个半开的纸箱,里面露出一些文件的边角。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走廊墙壁上挂着的消防疏散图上,14楼的位置被人用红色的马克笔打了个叉,旁边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别进来”。
林默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沿着走廊缓慢前进,目光扫过那些敞开的办公室门。每个办公室里的景象都差不多,废弃的电脑,散落的文件,蒙尘的绿植早已枯萎成了一团枯枝,看起来像是突然被人遗弃的。
走到走廊中间时,他发现有一间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和其他敞开的门相比,这扇门显得格外突兀。门把手上没有灰尘,像是经常有人触碰,上面还挂着一个褪色的牌子,依稀能看清上面写着“研发部”三个字。
林默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更浓郁的铁锈味从里面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纸张腐烂的味道。
他推开门,应急灯的红光从走廊照进来,照亮了办公室的一角。这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面放着几张办公桌,桌上堆满了文件和图纸。靠墙的位置有一个铁皮柜,柜门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林默走进办公室,目光被墙上的一张图纸吸引了。那是一张电梯的设计图,上面用红色的笔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公式,看起来极其复杂。图纸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7号样机承重测试记录”。
7号电梯!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快步走过去,仔细查看那张图纸。图纸上画的确实是7号电梯的内部结构,但和现在的轿厢布局有明显的不同,尤其是在轿厢底部的位置,标注着一个奇怪的装置,旁边写着“负重感应增强模块”。
他拿起桌上散落的文件,纸张已经泛黄发脆,轻轻一碰就掉渣。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但能辨认出一些关键词:“超重阈值”、“异常波动”、“能量残留”、“第三次测试失败”…
最下面的一张文件是一份报告,标题是《7号电梯异常情况处理预案》,署名处写着一个名字:“陈工”,日期是三年前的6月15日。
林默快速浏览着报告,越看心越沉。报告里提到,7号电梯在三年前进行过一次改造,加装了某种新型的负重感应装置,但在测试过程中出现了多次异常——明明轿厢里没有人,却频繁发出超重警报,而且每次警报响起时,电梯的运行参数都会出现剧烈波动,像是受到了某种未知力量的干扰。
报告里还提到,参与测试的三名工程师中,有一人在一次深夜测试时突发意外,被发现晕倒在电梯轿厢里,症状和张姐一模一样,也是昏迷不醒。后来那名工程师虽然醒了,但却失去了所有关于测试的记忆,没过多久就辞职离开了。
林默拿着报告的手在颤抖。三年前的异常和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这绝对不是巧合!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咚…咚…咚…”
和楼梯间里听到的脚步声一模一样,沉重而缓慢,正从走廊尽头向这边靠近。
林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躲到铁皮柜后面,屏住呼吸,透过柜门的缝隙看向门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办公室门口。
林默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门口渗进来,铁锈味变得无比浓郁。他紧紧攥着那份报告,手心全是冷汗。
门口的阴影里,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浮现。那影子比在楼梯间里看到的更加清晰,能看出是一个弯腰驼背的人形,头部低垂着,看不到脸,身体周围弥漫着淡淡的黑雾。它站在门口,似乎在观察办公室里的动静。
过了几秒,黑影缓缓抬起头,虽然看不到脸,但林默却清晰地感觉到它的“目光”扫过办公室的每个角落,最后停在了铁皮柜这边。
林默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死死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黑影慢慢地走进办公室,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暗红色的脚印。它走到墙边的图纸前,停了下来,似乎在看着那张7号电梯的设计图。
就在这时,林默不小心碰到了铁皮柜里的一个空文件夹,文件夹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黑影猛地转过身,“目光”瞬间锁定了铁皮柜的方向。
林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从窗户跳出去。但当他跑到窗边时,却发现窗户被焊死了,玻璃上贴着厚厚的报纸,根本无法打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黑影已经走到了铁皮柜前。
林默闭上眼睛,绝望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但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他听到铁皮柜被轻轻触碰的声音,然后是一阵纸张翻动的声音。过了几秒,脚步声慢慢离开了办公室,朝着走廊尽头走去,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林默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他小心翼翼地从铁皮柜后面探出头,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地面上那串暗红色的脚印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文件夹,发现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人的合影,背景是7号电梯的轿厢。中间的人穿着工装,戴着眼镜,笑容温和,胸前的工牌写着“陈工”。他的两边站着两个年轻人,应该是其他工程师。
林默的目光落在陈工的脚上——他穿着一双厚重的工装靴,和地上脚印的形状完全吻合!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难道那个黑影…就是陈工?
他再看向照片的拍摄日期,上面写着三年前的6月10日——距离陈工在报告里记录的“第三次测试失败”只有五天。
林默拿起照片和报告,快步走出办公室。他必须离开这里,把这些线索告诉别人。
走到走廊尽头时,他发现那里有一扇通往电梯厅的门。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能看到外面的电梯厅。
林默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电梯厅里空无一人,7号电梯的门竟然是敞开着的,轿厢里一片漆黑,像是一个通往地狱的入口。
而在电梯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张盛景大厦的楼层分布图,图上14楼的位置被人用红色的油漆涂掉了,旁边写着一行字:
“它还在这里。”
林默看着那行字,又看了看敞开的电梯门,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终于明白,那个黑影不是在追赶他,而是在引导他发现这一切的秘密。林默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照片和报告,缓缓走进7号电梯。轿厢里弥漫着陈旧的铁锈味,灯光闪烁不定,每一声“滋滋”声都像是在他心里敲响的警钟。他按下一楼的按钮,电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平稳上升,而是剧烈摇晃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它。林默紧紧抓住扶手,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突然,电梯猛地震动了一下,停住了。门缓缓打开,外面却不是一楼大厅,而是14楼的走廊,那个黑影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林默鼓起勇气,朝黑影走去。当他靠近时,黑影渐渐清晰,真的是陈工。陈工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帮我解开这个诅咒,7号电梯的秘密不能再被掩埋。”林默重重地点头,一场揭开真相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第六章 陈工的遗愿
林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14楼的电梯厅,沿着安全通道一口气跑到一楼。凌晨的大堂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在墙角亮着幽绿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直到冲出盛景大厦的玻璃门,被外面带着凉意的夜风一吹,他才扶着墙壁大口喘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
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泛黄的照片和陈工的报告,纸张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林默看着照片上陈工温和的笑容,再想起14楼那个弯腰驼背的黑影,胃里一阵翻涌。那个在楼梯间和14楼徘徊的“东西”,真的是三年前参与电梯改造的陈工?可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又为什么会被困在这栋大厦里?
回到家时天已经快亮了。林默把自己摔在床上,却毫无睡意。陈工的报告、14楼的涂鸦、楼梯间的脚印、7号电梯的超重警报…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盘旋,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三年前的电梯改造一定出了严重的意外,而这个意外,很可能就是如今所有诡异事件的源头。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翻看那份残缺的报告。在报告的最后几页,陈工的字迹变得潦草而急促,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能量残留无法清除…它跟着回来了…每次超重警报响起,都是它在靠近…必须找到平衡阈值…”后面的内容被撕掉了,只留下参差不齐的纸边。
“能量残留?平衡阈值?”林默喃喃自语,这些术语让他一头雾水。他打开电脑,搜索关于电梯负重感应装置的资料,却找不到任何与“能量残留”相关的内容。这似乎不是普通的技术问题,更像是某种…超自然现象?
天亮后,林默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去了医院。他想从张姐那里找到线索,哪怕她还在昏迷中。医院的病房里很安静,张姐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林默坐在床边,看着她手腕上的心率监测仪,屏幕上的波形平缓得近乎诡异。
“张姐,你还记得出事那天晚上,电梯里发生了什么吗?”林默轻声问,明知对方不可能回答。
就在这时,张姐的手指突然轻微地动了一下,眼皮也开始颤抖。林默立刻凑上前,心脏狂跳不止。
张姐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气音。林默把耳朵凑过去,勉强听清了几个字:“…14楼…红色…别开门…”
说完这几个字,张姐的头歪向一边,再次陷入深度昏迷,心率监测仪依旧平缓。
林默却如遭雷击。14楼!张姐昏迷前提到的也是14楼!这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14楼一定藏着解开谜团的关键。
离开医院后,林默再次来到盛景大厦,这一次他直接去找了物业的王大爷。老人正在值班室里喝茶,看到林默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小王,你怎么又来了?”王大爷放下茶杯,“7号电梯的事…我们已经报给总公司了,很快会派人来处理。”
“王大爷,我想问您点事。”林默把照片放在桌上,“您认识这个人吗?他叫陈工,三年前参与过7号电梯的改造。”
王大爷看到照片,脸色瞬间变了,端着茶杯的手开始颤抖:“你…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我在14楼找到的。”林默盯着老人的眼睛,“王大爷,您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三年前7号电梯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工后来怎么样了?”
王大爷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既然你已经查到了,我就不瞒你了。三年前…陈工死了。”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沉。
“就在第三次测试失败的那天晚上,”王大爷的声音带着回忆的苦涩,“他一个人留在14楼加班,第二天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就倒在7号电梯的轿厢里,和现在的张姐一样,脸色惨白,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精气。当时警方查了很久,没找到任何外伤,最后定了突发性心脏病。”
“那14楼后来为什么空了?维修记录为什么会消失?”林默追问。
“陈工死后,14楼的公司很快就搬走了,说是这里不吉利。”王大爷的声音压得很低,“至于维修记录…是总公司让删的。他们不想这事传出去影响大厦声誉,还让我们对外说14楼和15楼一直没租出去。这些年,晚上很少有人敢靠近那几层,连我们保安巡逻都绕着走。”
林默终于明白了。陈工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和7号电梯的改造失败有关!而他的“鬼魂”,很可能因为某种执念被困在了14楼和7号电梯里,超重警报就是他靠近的信号。
“那您知道‘平衡阈值’是什么吗?”林默想起报告里的内容。
王大爷皱起眉头,想了很久才说:“好像…陈工生前最后几天一直在念叨这个词。他说只要找到那个阈值,就能让电梯恢复正常…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离开物业办公室,林默径直走向7号电梯。既然陈工的执念在电梯里,那线索一定也藏在电梯里。他按下上行键,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依旧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林默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这一次,他没有按楼层键,而是盯着轿厢顶部的通风口和底部的金属板仔细观察。
轿厢壁上的金属反光中,他似乎看到了陈工模糊的影子,正弯腰驼背地站在角落。林默没有害怕,反而轻声说:“陈工,我知道你有未了的心愿。是关于那个平衡阈值吗?我想帮你。”
话音刚落,电梯突然发出“嘀”的一声轻响,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最后停在了“14”。超重警报没有响起,但轿厢却轻微地震动起来,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林默的目光落在轿厢底部的金属板上,发现靠近角落的位置有一块板的边缘有些松动,和其他地方的磨损程度不一样。他蹲下身,用手指抠住边缘轻轻一拉,金属板竟然被拉开了,露出里面的线路和一个小小的黑色装置——正是报告里提到的“负重感应增强模块”。
装置上有一个红色的按钮,旁边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是陈工的字迹:“阈值校准点:14楼,午夜12点,单人承重58kg”。
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这就是陈工要找的平衡阈值!
就在这时,电梯突然开始上升,直接冲向14楼。轿厢里的灯光剧烈闪烁,铁锈味变得无比浓郁。林默看到角落的黑影渐渐清晰,陈工的轮廓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黑色装置上,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电梯在14楼停下,门缓缓打开。走廊里的应急灯发出红光,照亮了地上的脚印。林默知道,他必须在午夜12点,带着58公斤的重物来到这里,完成陈工未完成的校准。
第七章 午夜校准
接下来的一整天,林默都在为午夜的校准做准备。他查了资料,58公斤大概相当于一个成年女性的体重,或者一堆重物的总和。他从公司找了几个装满文件的纸箱,反复称重,直到总重量刚好58公斤。
晚上十一点半,盛景大厦已经空无一人。林默拖着沉重的纸箱,站在7号电梯前。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不再让他恐惧,反而像是某种指引。
“叮——”电梯门打开,轿厢里的黑影比平时更加清晰。林默拖着纸箱走进去,按下14楼的按钮。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没有超重警报,没有灯光闪烁。林默能感觉到陈工的“目光”落在纸箱上,带着一丝期待。
到达14楼后,林默拖着纸箱走出电梯,沿着走廊走向那间挂着“研发部”牌子的办公室。地上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办公室门口,像是在为他引路。
他把纸箱放在办公室中央,然后回到电梯里,打开轿厢底部的金属板,盯着那个红色按钮。现在是十一点五十分,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十分钟。
这十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林默能听到走廊里传来陈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墙壁上那些符号似乎在红光中微微蠕动。他紧紧盯着手表的秒针,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十…九…八…”
当秒针指向十二点的瞬间,林默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
按钮按下的瞬间,电梯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轿厢里的灯光稳定下来,铁锈味开始慢慢消散。走廊里的脚步声停了,应急灯的红光也渐渐变成了正常的白光。
林默走出电梯,发现14楼的走廊里,那些红色的符号正在慢慢褪去,地上的暗红色脚印也变得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灰尘里。研发部办公室里,那张7号电梯的设计图上,红色的标注正在一点点淡化,像是被某种力量抹去。
他走进办公室,看到那个黑影正站在纸箱前,轮廓比之前清晰了许多,甚至能隐约看到陈工温和的面容。黑影转过身,深深地“看”了林默一眼,然后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超重警报再也没有响起。
第二天早上,林默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张姐醒了。他赶到医院时,张姐已经能说话了,虽然还很虚弱,但眼神清明。
“我记得…电梯里好像有个人影,”张姐回忆道,“但我不害怕,他好像只是想告诉我什么…后来我就晕倒了。”
林默知道,那是陈工在保护她。
几天后,盛景大厦的物业派人来彻底检修了7号电梯,更换了老旧的负重感应装置。维修人员说,电梯里确实有一个加装的异常模块,不知道是谁装的,但拆除后一切运行正常。
林默再也没有在深夜听到过奇怪的脚步声,也没有在电梯里闻到过铁锈味。14楼和15楼很快被新的公司租了出去,走廊里重新变得热闹起来,再也没有人记得那些红色的符号和警告。
只有林默知道,在某个午夜,他曾帮助一个被困三年的灵魂完成了最后的心愿。他把那张泛黄的照片和残缺的报告收进了抽屉深处,作为这段诡异经历的见证。
偶尔在加班晚归时,林默还是会乘坐7号电梯。电梯平稳上升,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常跳动,消毒水的味道清新而干净。他靠在轿厢壁上,有时会隐约感觉到角落里似乎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但那身影不再让他恐惧,反而带着一丝温和的气息。
“叮——”电梯门打开,林默走出轿厢,回头看了一眼。轿厢里空无一人,只有灯光在金属壁上反射出温暖的光芒。
他知道,陈工终于可以离开了。而7号电梯的超重警报,再也不会在空无一人时响起。盛景大厦的夜晚,终于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