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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老宅遗物

林深的指尖在布满灰尘的木箱边缘摩挲,指腹触到一片凹凸不平的刻痕。那是祖父生前的工具箱,木头上的刻痕是岁月留下的印记,深浅不一,像某种无人能懂的密码。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老宅阁楼的气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光柱里浮动的尘埃像是被惊扰的魂魄,漫无目的地游荡。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旧书的油墨香,两种气味交织成一种诡异的沉寂,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太久,连尘埃都懒得挪动脚步。

“吱呀——”他挪动木箱时,地板发出一声苍老的呻吟。这栋位于市郊的老宅是祖父留下的遗产,自三年前祖父在睡梦中去世后,这里便再无人踏足。墙角的蛛网蒙着厚厚的灰尘,挂在房梁上的旧灯笼早已褪色,只剩下骨架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当他翻开那本压在工具箱下的暗红色封皮日记本时,纸页间突然飘落一片干枯的花瓣。花瓣呈淡粉色,边缘已经发黑发脆,显然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林深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花瓣,窗外的阳光骤然黯淡下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遮住。阁楼里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好几度,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顺着手臂蔓延开来。

日记本的纸页已经泛黄发脆,翻动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某种细碎的低语。第一页的字迹娟秀却带着一丝颤抖:“1998年7月15日,阴。今天搬进了这栋房子,墙角的霉斑像一张人脸,夜里总能听到阁楼有脚步声。”墨迹在纸页上微微晕开,可见写字人当时的手在不断颤抖。

林深的心跳漏了一拍。祖父从未提过这栋房子里住过其他人,房产记录上一直只有祖父的名字。他继续翻动纸页,第二页记录着一些日常琐事,字迹还算平稳。突然,他发现第三页和第四页之间有明显的撕扯痕迹,残留的纸茬像参差不齐的牙齿,边缘还带着淡淡的焦痕,像是被火烧过又扑灭。而第五页的字迹突然变得潦草狂乱,墨水几乎要划破纸页:“它开始敲窗户了,红色的眼睛在窗外晃……不要看它的眼睛……”

“啪嗒。”阁楼的木门突然自己晃动了一下,门轴发出干涩的摩擦声。林深猛地抬头,看见门框上挂着的旧相框不知何时掉落在地,玻璃碎成了蛛网。相框里祖父的照片正对着他,照片上老人穿着中山装,表情严肃。可在这一刻,林深却觉得照片上老人的嘴角似乎向上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他强压着心头的不安,把日记本塞进背包。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别碰那本日记,它会吃掉你的记忆。”短信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扭曲的符号,像一只正在哭泣的眼睛。

林深的手指停在删除键上,指尖冰凉。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阴沉下来,雨点开始密集地敲打玻璃,在窗上划出蜿蜒的水痕,像无数只手指在攀爬。远处传来几声闷雷,阁楼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墙角的阴影仿佛在慢慢扩大,朝着他的方向延伸。

第二章 消失的片段

雨点敲打着咖啡馆的玻璃窗,汇成水流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的街景。林深搅动着杯中的拿铁,奶泡在水面上旋出凌乱的纹路,很快便消失不见。坐在对面的陈默推了推眼镜,指尖在笔记本电脑上快速敲击,键盘声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格外清晰:“根据房产记录,1998年确实有户姓苏的人家住在这里,女主人叫苏晚,是个小学老师。男主人的信息没有记录,像是从来没存在过。”

“后来呢?他们为什么搬走了?”林深追问,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桌角的日记本上。自从昨天收到那条诡异短信后,他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背后时不时传来一阵寒意。

陈默的眉头皱了起来,手指在键盘上停顿片刻:“记录到1999年就断了,像是被人为抹去了。我查了当年的户籍档案,根本找不到这家人的迁移记录。更奇怪的是,当年的报纸上有篇简讯,说这栋房子发生过火灾,但邻居们都声称从没见过火光,也没闻到烟味。”

林深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日记本的封面,封皮上的暗红色像是浸透了血液,摸上去带着一丝冰凉的滑腻感。突然,他发现封皮内侧有个淡红色的印记,形状不规则,像是干涸的血迹。他翻开日记本,快速往后翻动,发现第十页有半页纸被整齐地裁掉了,裁边光滑,显然是用锋利的刀片割掉的。残留的边缘还能看到“地下室”三个字的残笔,后面的字迹被彻底割去,只留下模糊的墨痕。

“地下室?”林深猛地想起祖父在世时,总用沉重的铁锁锁着一楼通往地下室的门,说里面堆放着过冬的柴火。但他从小在老宅长大,从未见过祖父往里面搬过柴火,那扇门也从未打开过,铁锁上总是蒙着厚厚的灰尘。

这时,咖啡馆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电流发出“滋滋”的轻响。邻桌的电视正在播放晚间新闻,主持人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可就在提到本地新闻时,声音突然变得扭曲失真:“……本市近日发现无名女尸,死者身份不明,手中紧握着一本……”

信号突然中断,屏幕变成一片雪花,白色的噪点在屏幕上跳跃。林深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清楚地看到屏幕闪烁的瞬间,雪花中闪过一双红色的眼睛,瞳孔狭长,透着冰冷的恶意。

回到家时,林深发现门锁上有被撬动的痕迹,锁芯周围的木头被刮得乱七八糟。他握紧口袋里的瑞士军刀,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厅,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投进几道微弱的光线。他刚想开灯,却看到日记本正摊开在茶几上,缺失的那半页纸不知何时回来了,上面用暗红色的墨水写着:“地下室的砖墙是空的,它就藏在里面。不要相信镜子里的倒影。”字迹边缘还在微微晕开,像是新鲜的血液正在渗透纸张,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疯狂抓挠。突然,客厅的灯光彻底熄灭,应急灯亮起幽绿的光,光线惨白而诡异,照亮了墙上祖父的遗像——照片里老人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红色,瞳孔里似乎有液体在流动。

林深抄起桌上的台灯,一步步退到门边。黑暗中传来指甲刮擦地板的声音,“沙沙,沙沙”,从客厅角落慢慢向他靠近,速度越来越快。他摸到门把手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脖颈,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你找到它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轻柔却带着无尽的悲凉。

林深猛地转身,应急灯的绿光里,他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模糊身影,长发垂落遮住了脸,裙摆上沾着深色的污渍。当他想要看清对方样貌时,脑袋突然一阵剧痛,像是被重锤击中,眼前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消失在空气中。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浑身酸痛。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凌晨三点。日记本摊开在身边,新出现的纸页上多了一行字:“你已经忘记了最重要的事,很快,你会忘记自己是谁。”字迹潦草而疯狂,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

第三章 血色字迹

头痛欲裂的感觉持续了整整一夜。林深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眼球浑浊不堪。左侧太阳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淤青,形状像是被人用手指狠狠按过,边缘清晰可见。他尝试回忆昨晚晕倒后的事情,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红色的眼睛、潮湿的气息、还有不断重复的低语。

他翻开日记本,发现昨夜出现的神秘纸页又消失了,只剩下空白的纸茬,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墨迹。但在第二十三页,原本空白的地方浮现出一行血色字迹:“去学校档案室,找1999届三班的合影。她在照片里等你。”字迹边缘还在微微晕开,像是新鲜的血液正在渗透纸张,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腥气。

林深驱车来到市实验小学,老旧的红砖教学楼在晨雾中显得有些阴森,墙壁上布满了青苔,窗户玻璃蒙着厚厚的灰尘。校门口的梧桐树歪歪扭扭,树枝在风中摇晃,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手。档案室的张老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推来一摞积灰的相册,指尖划过泛黄的封面,灰尘在阳光下飞舞:“99届三班?那年夏天好像出了件怪事,班里突然少了个学生,家长来闹过好几次,后来不知怎么就平息了。”

当他翻开相册时,林深的呼吸骤然停滞。照片里三十多个孩子穿着统一的校服,站在教学楼前微笑,背景里的天空阴沉沉的。在这些笑脸中,有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正对着镜头微笑,但她的眼睛却是两个黑洞,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黑暗。周围的孩子都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更诡异的是,照片边缘有个模糊的身影,像是被硬生生塞进画面里,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一个红色的手链。

“这女孩叫什么?”林深的声音有些发颤,手指指着那个黑洞眼睛的女孩。

张老师眯起眼睛辨认了许久,眉头紧锁:“好像叫苏念,跟着她妈妈姓苏。听说后来转学了,再也没见过。她妈妈就是之前住你家老宅的苏老师,人挺文静的,就是总爱发呆。”

林深的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摩挲,突然发现女孩的校服领口别着一枚樱花形状的发卡,银色的花瓣已经氧化发黑,但形状依然清晰,和昨天从日记本里掉出来的干枯花瓣一模一样。这时,相册突然自动合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封面内侧掉出一张纸条,上面是稚嫩的字迹:“妈妈说不能跟镜子里的人说话,它会把你拉进去,变成没有影子的人。”纸条边缘已经发黄发脆,轻轻一碰就掉了一块纸屑。

离开学校时,林深的手机再次响起陌生号码的短信:“别查了,下一个消失的就是你。它已经盯上你了。”他猛地抬头,看见教学楼三楼的窗口有个白色身影一闪而过,长发在风中飘动,裙摆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他快步冲向教学楼,等跑到三楼时,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一间教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孩童的嬉笑声。推开门,教室里却空无一人,只有讲台上放着一本翻开的语文书,书页上画着一个黑色的人影,眼睛是红色的。

回到老宅时,林深决定撬开地下室的门锁。生锈的铁锁在撬棍下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咔嚓”一声,锁芯彻底崩裂。门轴转动时扬起的灰尘呛得他连连咳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地下室里漆黑一片,他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墙壁,上面布满了深色的水渍,在光线中扭曲成一张张人脸,表情痛苦而绝望。

墙角的砖块果然有松动的痕迹,边缘的水泥已经脱落。当他抠开最底下的砖块时,发现里面藏着一个铁皮盒,盒子上了锁,锁孔已经生锈。他用力掰开锁扣,打开盒子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腐臭气味扑面而来——里面装着一绺黑色长发,用红色的绳子系成了蝴蝶结,发丝油腻而僵硬。旁边还有半块发霉的樱花蛋糕,绿色的霉菌覆盖了整个蛋糕,形状像一朵诡异的花。

日记本突然从背包里掉出来,“啪”地一声落在地上,自动翻到被撕掉的那几页位置。这次没有纸页出现,而是浮现出一段模糊的影像:一个女人在地下室里哭泣,双手抱着一个蛋糕,蛋糕上插着七根蜡烛。墙壁上的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女人的脸上满是泪痕,嘴里不停念叨着:“念儿,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影像突然中断,日记本上的画面消失不见,只留下空白的纸页。林深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上跳出陈默的短信:“查到了!苏晚的女儿当年失踪了,警方怀疑是……”短信后面的内容变成了乱码,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信号,只有几个扭曲的字符:“镜子……火……”

地下室的灯泡突然闪烁起来,光线忽明忽暗。林深看见墙壁上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变形,影子的脖颈处多了一双苍白的手,手指细长,指甲发黑,正慢慢收紧。他惊恐地后退,影子却跟着他移动,那双黑手越收越紧,他甚至能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

第四章 镜中魅影

林深猛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墙壁上的霉斑蹭到了他的衣服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污渍。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剧烈晃动,照亮了布满霉斑的墙面,那些人脸形状的水渍仿佛在咧开嘴微笑。当他再次看向墙壁时,影子已经恢复了正常,安安静静地贴在地面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可脖子上的压迫感却真实存在,让他忍不住大口喘气。

他颤抖着把铁皮盒塞进背包,快步走出地下室,用铁链重新锁住了门,铁链发出“哐当”的碰撞声。但当他转身时,发现客厅的墙上多了一面镜子。那是一面全身镜,边框是深色的木质,上面雕刻着诡异的花纹,像是无数缠绕的藤蔓。他清楚地记得这栋房子里根本没有全身镜,这面镜子不知何时凭空出现在客厅墙上的。

“你是谁?”林深的声音干涩沙哑,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握紧了口袋里的瑞士军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镜子前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背对着他,长发垂到腰际,发尾微微卷曲。林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想起了相册里的苏念,那个眼睛变成黑洞的女孩。女孩的裙摆轻轻晃动,像是有风吹过,可客厅的窗户明明关得严严实实。

小女孩缓缓转过身,她的动作僵硬而机械,像是提线木偶。她的脸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白色。眼睛是两个黑洞,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弧度僵硬而扭曲。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划破了死寂,在客厅里回荡。小女孩的身影在铃声中变得透明,像融化的冰雪,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镜子里,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寒意。林深接通电话,陈默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背景里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快跑!苏晚当年杀了自己的女儿,把尸体藏在……在冰柜里……我找到了当年的报案记录……”

电话突然被杂音切断,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像是某种生物在磨牙。林深盯着镜子,发现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眶发黑,嘴角竟然也向上弯起了和小女孩一样的弧度,眼神空洞而诡异。他惊恐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现实中的手指触碰脸颊,冰凉而真实。但镜中的人却没有同步动作,反而慢慢抬起手,指向他的背包,手指细长,指甲发黑。

林深猛地拉开背包,发现日记本的封皮正在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血液一样顺着封面流下,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血珠。血珠在地板上滚动,留下蜿蜒的痕迹,像是在爬行。他颤抖着翻开日记本,最新的一页上写着:“镜子会偷走你的影子,当影子完全消失,你就会变成它的一部分,永远困在镜子里,重复着被吞噬的痛苦。”字迹下方画着一个简笔画,一个人被困在镜子里,外面站着一个没有影子的黑影。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雨点再次密集地落下,比之前更加猛烈。林深突然想起今天是7月15日,正是日记本第一页记录的日期,也是苏念失踪的日子。他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见对面楼房的窗户里,有无数双红色的眼睛正隔着雨幕望着他,瞳孔狭长,闪烁着诡异的红光。那些眼睛整齐划一,同时眨动,像是某种无声的召唤。

这时,他的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显示出一段自动录制的视频。视频里是昨晚的自己,正坐在桌前翻看日记本,神情专注。而在他身后的镜子里,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正慢慢从镜子里爬出来,长发拖在地板上,留下黑色的水渍,水渍里还泛着红色的光点。女人的动作缓慢而僵硬,手指在地板上抓挠,发出“沙沙”的声响。

视频的最后,镜中的女人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现实中的自己的后背。而现实中的自己对此毫无察觉,只是继续翻动着日记本,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嘴角甚至流下一丝黑色的液体。

林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他摸向自己的后背,那里的衣服果然湿漉漉的,像是沾了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开口说话,嘴唇没有动,但声音却清晰地传来,冰冷而空洞:“明天去学校的旧仓库,那里有你丢失的记忆,也有它的秘密。别迟到,它等不及要见你了。”

第五章 仓库秘闻

清晨的阳光驱散了夜雨,却驱不散林深心头的寒意。他站在实验小学的旧仓库前,铁锈斑斑的铁门被一把大锁牢牢锁住,锁眼里积满了灰尘和蛛网。仓库位于教学楼后方的死角,周围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几棵枯树歪斜地立在墙边,树枝像鬼爪般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就是这里?”陈默喘着气跑过来,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手里紧紧攥着一个U盘,“我托档案局的朋友查到了当年的校医记录和报案回执。苏念失踪前一周,曾因为高烧不退请假,校医说她身上有奇怪的淤青,像是被人掐出来的,但苏晚说是孩子自己摔的。”

林深从背包里掏出撬棍,金属表面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镜子里的东西让我来这里。昨晚它在视频里看着我,我却毫无察觉。”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想起视频里那个爬出来的女人,后背的湿冷感仿佛又回来了。

撬开仓库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灰尘、霉变和淡淡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两人同时捂住口鼻。仓库里堆满了废弃的课桌椅,桌面布满划痕和干涸的墨迹,阳光从气窗斜射进来,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光柱,无数尘埃在光柱里疯狂舞动,像被困住的飞虫。在仓库最里面,有一个被白布覆盖的物体,轮廓方正,高约一米五,像是一个立式冰柜。

当他们掀开白布时,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白布下果然是一台老旧的双门冰柜,绿色的漆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铁皮。冰柜的表面布满了暗红色的斑点,形状不规则,像是干涸的血迹。柜门的把手已经生锈,上面还缠着几根乌黑的长发,发丝僵硬,缠得很紧,像是被人用力拽过。冰柜的侧面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上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字:“苏念,1992-1999,妈妈永远爱你。”字迹被泪水晕开,模糊了边缘。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扶着旁边的课桌椅才勉强站稳:“警方当年搜查过学校所有角落,包括这个仓库,档案里明确记录没有发现冰柜……这东西是凭空出现的?”他的声音发飘,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林深的目光落在冰柜旁边的铁架上,那里放着一个破旧的粉色书包,上面印着的小熊图案已经褪色模糊。他走过去打开书包,里面掉出几本练习册和一个铅笔盒。练习册封面上是稚嫩的字迹:“苏念,三年级三班”。他随手翻开一本语文练习册,最后一页画着一幅蜡笔画:昏暗的房间里,一个女人举着刀站在地下室门口,墙角的阴影里有一双巨大的红色眼睛,女人的脚下画着一滩红色的水,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妈妈怕它,它要吃我”。

日记本突然从背包里滑出来,“啪”地掉在地上,自动翻到新的一页。上面的字迹不再娟秀,而是变得狂乱扭曲,墨水深深浸透纸页,几乎要透到背面:“它饿了,需要新鲜的记忆维持形态。冰柜里的不是念儿,是它的壳,它靠吸食念儿的恐惧长大。别打开柜门,它会借机爬出来,找下一个宿主。”

“咔嚓。”仓库的铁门突然自己关上了,铁锁在外面“啪嗒”一声扣上,像是有人从外面锁死了。林深转身去拉门,发现门板纹丝不动,门缝里透进的光线迅速变暗,气窗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仓库里的温度骤降,原本飞舞的尘埃突然静止在空中。阴影从墙壁的各个角落蔓延开来,像融化的墨汁,在地面上汇聚成粘稠的黑色水流,慢慢向他们靠近。

陈默突然指着冰柜尖叫起来:“你看!柜门在动!”

林深转头看去,只见冰柜的柜门正在缓缓打开,一道白色的寒气从缝隙中溢出,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随着门缝越来越大,寒气越来越浓,周围的课桌椅上开始凝结白霜。他举起手电筒照过去,看见冰柜里铺着一层干枯的樱花花瓣,粉色的花瓣已经发黑,层层叠叠地覆盖着底部。花瓣中央躺着一本一模一样的暗红色日记本,封皮上的血迹仿佛是新鲜的,正在微微发光。

当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拿那本日记时,冰柜里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手指细长,指甲泛着青黑,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林深惊恐地发现,那只手的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形状和位置竟然和自己左手腕上的疤痕一模一样——那是他小时候被老宅的铁门夹到留下的疤。

“你逃不掉的。”冰柜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冰冷而绝望,带着哭腔,“它已经找到你了,就像当年找到念儿一样……”

仓库里的温度还在骤降,墙壁上凝结的白霜越来越厚,连呼吸都带着白雾。林深看到无数个模糊的身影从墙壁里渗出来,他们的身体半透明,像融化的蜡像,脸上都没有五官,只有黑洞洞的眼眶,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陈默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林深转头看去,发现朋友的影子正在被墙壁上的阴影慢慢吞噬,影子的边缘变得模糊,像被橡皮擦抹去。而陈默自己却毫无察觉,只是呆呆地站着,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眼睛里渐渐浮现出红色的光点。

第六章 重叠的记忆

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林深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剧痛顺着手臂蔓延到心脏。他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却发现那只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渗入骨髓,让他浑身发冷。冰柜里的寒气越来越重,他的指尖开始变得麻木,皮肤呈现出青紫色。

“念儿,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没保护好你……”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它说只要把你藏在冰柜里,它就不会再缠着我们……可它在骗我……它一直在吃你的记忆……”

林深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墙壁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指向午夜十二点。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把沾血的刀,刀刃上的血迹滴落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血洼。空气中弥漫着樱花蛋糕的甜香和淡淡的血腥味,墙角的阴影里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闪烁,发出低沉的嗡鸣。

“啊!”他发出一声痛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抽回了手腕。手腕上留下五个清晰的指印,青紫色的痕迹深深凹陷,像是烙印。林深踉跄着后退,看见冰柜里的日记本上渗出鲜血,在封面上形成一张人脸的形状,眼睛的位置正好对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仓库里的阴影开始散去,气窗上的遮挡物不知何时已经消失,阳光重新照了进来,温暖的光线驱散了寒意。墙壁上的白霜迅速融化,留下一道道水痕,那些模糊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只在地面上留下黑色的水渍。陈默摇摇晃晃地走向他,眼神迷茫,像刚睡醒一样:“刚才……发生什么了?我好像做了个噩梦,梦见好多没有脸的人。”

林深看着朋友手腕上突然出现的红痕——那道红痕和自己手腕上的疤痕一模一样,心脏猛地一沉。他拉起陈默就往外跑,刚跑到仓库门口,就遇到了气喘吁吁的张老师。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脸上满是焦急:“你们怎么在这里?仓库的门怎么被撬了?昨天有个穿白裙子的女人来问苏念的事,说她是孩子的外婆,我跟她说了半天,转头就忘了她长什么样,真是怪事。”

“她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有没有说要去哪里?”林深追问,抓住张老师的胳膊。

张老师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眉头紧锁,像是在努力回忆:“记不清了……就是想不起来她的样子,只记得她身上有股樱花味。对了,她问我仓库的钥匙放在哪里,我说早就丢了……”老太太突然捂住头,痛苦地呻吟起来,“我的头好痛……刚才我要说什么来着?你们怎么在这儿?”

回去的路上,林深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彩信,点开后是张老师的照片。照片里的张老师面带微笑,但她的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嘴角渗出黑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滴落在胸前。彩信下面有一行字:“记忆正在被吞噬,下一个就是你。当你忘记自己的名字,就会成为新的壳。”

林深把车停在路边,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翻开日记本,最新的一页上写着:“当两个人的记忆重叠,它就会找到新的宿主。1999年7月15日,我在镜子里看到了它的真面目——它长着和我一样的脸。”

这一次,日记没有出现缺页。他继续往后翻,看到一张夹在里面的照片:苏晚抱着年幼的苏念站在老宅前,苏念的手里拿着一朵粉色的樱花,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苏晚的笑容温柔,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照片背面有行小字:“念儿最喜欢樱花,她说樱花飘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就像时间在跑。”

林深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童谣,旋律熟悉却又陌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樱花飘,樱花落,影子不见,妈妈哭……”他猛地想起,这是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童谣,但他一直不记得是谁教给自己的。祖父说他小时候总在老宅的院子里唱这首歌,可老宅从来没种过樱花树。

车窗外的街道旁,不知何时种满了樱花树,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在马路上铺成一片粉色的地毯。林深看着后视镜,发现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站在樱花树下,正对着他微笑,女人的眼睛是诡异的红色,嘴角挂着和照片里苏晚一样的温柔又恐惧的表情。

当他再次转头时,女人已经消失了,只有一片粉色的樱花花瓣落在车窗上,像一滴凝固的血。花瓣的背面,用暗红色的字迹写着:“回家找樱花树。”

第七章 樱花诅咒

粉色的樱花花瓣不断飘进车窗缝隙,落在林深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猛踩油门,汽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樱花林,后视镜里粉色的花海渐渐远去,却在视野里留下一片诡异的残影,仿佛无数只眼睛在注视着他。

“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去医院?”陈默递过来一瓶水,塑料瓶身上凝结着一层水珠,“刚才在仓库,我总觉得有人在摸我的影子,凉飕飕的。”他的眼神有些涣散,说话时偶尔会停顿,像是在努力回忆某个词。

林深接过水瓶,手指碰到瓶身时突然缩回——瓶身上的水珠竟然是冰冷的,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在他的手背上留下刺骨的寒意。他看向陈默,发现朋友的瞳孔里映出两个小小的红点,像两颗燃烧的火星,在眼白里若隐若现。更可怕的是,陈默的影子在车窗外的阳光下变得越来越淡,边缘模糊不清。

“我们得去见个人。”林深把车转向另一个方向,方向盘在手里微微颤抖,“民俗研究所的周教授,他对这类超自然现象有研究,或许能知道怎么对付‘噬忆灵’。”他想起周教授的名字,是祖父生前偶尔提起的老朋友,说他懂些“门道”。

民俗研究所位于老城区的一栋四合院里,灰墙灰瓦,门口挂着褪色的红灯笼。周教授的书房里摆满了古籍和奇怪的标本,墙角的架子上放着几个陶罐,里面装着不知名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旧书的混合气味。当他看到那本暗红色的日记本时,花白的眉毛立刻拧成了一团,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这是‘噬忆灵’的载体,一种靠吞噬记忆生存的灵体。”

“噬忆灵?”林深追问,握紧了手里的日记本,封皮传来冰凉的触感。

周教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书页边缘已经发黑,上面用毛笔字写着《异闻录》:“传说人死后如果有强烈的执念,尤其是带着巨大痛苦或怨恨死去,魂魄就会凝结成灵体。噬忆灵是其中最凶的一种,它靠吸食活人的记忆维持形态,被吸食记忆的人会逐渐忘记自己是谁,最后变成没有思想的空壳,成为灵体的新容器。”

陈默突然插话,声音有些发飘:“那它为什么附在日记本上?苏晚和苏念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教授翻开线装书,指着其中一页的插图:“噬忆灵需要宿主的‘执念之物’作为载体。这本日记应该记录了苏晚最深的痛苦。1999年夏天,这一带发生过一场奇怪的‘记忆瘟疫’,好多人突然失忆,尤其是住在老宅附近的居民。现在看来,就是这只噬忆灵在作祟。”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苏晚很可能发现了灵体的秘密,想用特殊的方法困住它,比如……用亲人的血肉做祭品。”

林深的心脏像被重锤击中,脑海里闪过练习册上的蜡笔画和冰柜里的樱花花瓣:“你的意思是,苏晚杀了苏念,是为了困住噬忆灵?”

“很有可能。”周教授点头,手指在书页上滑动,“噬忆灵最怕的是宿主的‘至纯记忆’,也就是亲情、爱情这类强烈的情感记忆。苏晚可能以为用女儿的尸体和遗物做容器,就能锁住灵体。但她错了,孩子的恐惧和痛苦反而滋养了灵体,让它变得更强。”

这时,陈默突然捂住头,痛苦地蜷缩在椅子上,发出压抑的呻吟:“我的头好痛……好多画面……红色的眼睛……地下室……”他的眼神变得涣散,瞳孔里的红点越来越大,“它在叫我……让我去地下室……”

林深看向陈默的影子,发现影子已经变得极其淡薄,几乎要消失在地板上。他突然想起日记本上的话:“当影子完全消失,你就会变成它的一部分。”

周教授脸色一变,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桃木小剑和一张黄色的符纸:“它开始吞噬他的记忆了!快让他集中精神想最重要的事,不能被灵体引导!”他咬破指尖,在符纸上快速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这是镇魂符,能暂时压制灵体,但作用有限。你们必须找到噬忆灵的本体,也就是它最初依附的东西,才能彻底消灭它。”

陈默突然停止呻吟,直挺挺地站起来,眼神空洞,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它说在老宅的樱花树下等你们……那里有最初的秘密……”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动作僵硬,像提线木偶。

林深拿起镇魂符和桃木剑,追了出去。周教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心!它在利用陈默引诱你们!樱花树是怨气聚集的地方,千万别在午夜时分靠近!”

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变暗,街道两旁的樱花树不知何时变得密集起来,粉色的花瓣像雪一样飘落,在地面上堆积成厚厚的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棉花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樱花香气,甜得发腻,让人头晕目眩。林深看着陈默走向老宅的背影,口袋里的日记本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要握不住。翻开一看,新的一页上写着:“午夜十二点,樱花飘落时,它会重现当年的场景。苏晚不是凶手,她是第一个受害者。”

第八章 老宅秘辛

林深开车跟着陈默,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老宅。夕阳的余晖给老宅的青砖黛瓦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金色,院子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棵樱花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粉色的花瓣在风中飞舞,像无数只蝴蝶。这棵树他从未见过,祖父生前最讨厌樱花,说这花阴气重,招不干净的东西。

陈默径直走进院子,站在樱花树下,仰着头,脸上带着痴迷的微笑,任由花瓣落在身上。他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却变得透明,像一层薄纱贴在地面上。林深停好车,握紧桃木剑和镇魂符,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老宅的木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在叹息,门轴上的铁锈簌簌掉落。

院子里的樱花树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甜得让人恶心,混合着潮湿的泥土味,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息。林深走近樱花树,发现树干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大多已经模糊不清,但最下面的名字清晰可见:“苏晚”、“苏念”,还有一个被划掉的名字,隐约能看出是“林国栋”——那是祖父的名字。刻痕很深,像是用刀反复刻画过,边缘的树皮已经枯死发黑。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祖父竟然认识苏晚母女?为什么从未提起过?记忆里祖父总是避开关于老宅历史的话题,每次问起,都会严厉地打断他。

口袋里的日记本再次发烫,烫得他手指发麻,自动翻开。最新的一页上出现了一段新的字迹,不再是苏晚的娟秀字体,而是带着祖父笔迹特点的苍劲字迹:“1999年7月13日,晚。苏晚找到我,说她女儿被‘东西’缠上了,那东西藏在镜子里,会模仿人的样子。她说这栋房子在民国时期是座义庄,埋过很多枉死的人,怨气太重。她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手里攥着半块樱花蛋糕,说那是念儿最喜欢的。”

林深愣住了,祖父竟然记录过这些?他继续往下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苏晚说她在地下室发现了一面古镜,镜面蒙着黑布,是前几天翻修时从墙里挖出来的。镜子里有个没有脸的女人,自从她把镜子搬回家,念儿就开始不对劲,总说镜子里有人跟她说话。我让她赶紧把镜子扔掉,她却说扔不掉,镜子会自己回来,扔到河里会漂回来,埋进土里会从院子里冒出来。”

“1999年7月14日,阴。苏晚来敲门,脸色惨白,说念儿开始忘事了,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她掀开念儿的袖子,胳膊上全是淤青,像是被人掐的。我在她家里闻到一股腐味,从地下室飘上来的。苏晚说那面镜子放在地下室,镜面上开始渗血,像眼泪一样往下流。她求我帮忙,说村里的老人说要用至亲的血涂在镜面上才能镇压,可她不敢……”

日记到这里突然中断,下一页是空白,边缘有明显的火烧痕迹,纸页发脆发黑。林深翻到下一页,发现字迹变得潦草,墨水晕染得不成样子:“7月15日,午夜。我听到老宅有哭声,冲过去时看到地下室火光冲天。苏晚抱着念儿从里面跑出来,头发烧焦了,手里还攥着那面镜子,镜面裂成了蛛网。她说念儿已经没气了,是镜子害死了她。火灭后,地下室的镜子不见了,苏晚也消失了,只留下这本日记……”

“原来祖父一直在撒谎。”林深喃喃自语,后背渗出冷汗。祖父说苏家人是搬走的,说老宅从未发生过火灾,可日记里的记录却截然相反。他突然想起祖父去世前的样子,老人总是对着空荡的房间说话,说“对不起苏老师”,说“那东西还在”,当时他以为是老人年纪大了糊涂,现在想来,祖父一直在被愧疚折磨。

这时,陈默突然转过身,眼睛里的红点已经占据了整个瞳孔,像两颗燃烧的血珠。他机械地抬起手,指向老宅的地下室方向:“它在等你……镜子在地下室……”说完,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影子彻底消失在樱花花瓣下。

林深立刻冲过去探陈默的鼻息,还有呼吸,但气息微弱。他把镇魂符贴在陈默额头,符纸立刻冒出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陈默的眉头皱了一下,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院子里的樱花花瓣突然疯狂飘落,像是被狂风卷起,在空中旋转成粉色的漩涡。樱花树的树干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刻痕流淌,像是在流血。老宅的窗户里亮起昏黄的灯光,隐约能看到窗帘后有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林深握紧桃木剑,走向地下室的门。那把被他撬开的铁锁不知何时已经复原,锁芯上缠绕着乌黑的长发,发丝蠕动着,像活物一样。他举起撬棍用力砸下去,铁锁应声而断,长发瞬间缩回门内,发出凄厉的尖叫。

推开地下室的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楼梯上布满了暗红色的脚印,像是有人赤脚踩过鲜血往上走。墙壁上的霉斑活了过来,扭曲成一张张人脸,发出痛苦的呻吟。地下室的中央,不知何时立着一面古镜,镜面蒙着一层白雾,镜框上雕刻着诡异的花纹,和客厅里那面镜子一模一样。

镜子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背对着他,长发垂到地面,正是苏晚。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眼眶里流出红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滴落在胸前。她的手里拿着那本暗红色的日记本,封皮上的血迹正在燃烧,发出幽蓝的火焰。

“你终于来了。”苏晚的声音从黑洞里传出,空洞而悲凉,“它需要新的记忆才能完全脱困,它选中了你,因为你是林国栋的孙子,你身上有他的血。”

镜面的白雾渐渐散去,露出里面的景象:一个小女孩蜷缩在角落,正是苏念,她的眼睛紧闭着,嘴角挂着微笑,像是在做美梦。而在她身后,站着一个没有脸的黑影,正伸出手,一点点吞噬她的影子。

“念儿的记忆快被吃完了,下一个就是你。”苏晚举起日记本,火焰越来越旺,“林国栋当年不敢用自己的血镇压镜子,是我用念儿的血暂时困住了它。可它靠吃记忆长大,现在已经能自由出入镜子了。”

林深突然想起祖父手腕上的疤痕,和自己、陈默手腕上的一模一样。他终于明白,祖父当年参与了镇压仪式,却在最后关头退缩了,苏晚只能用自己女儿的血完成仪式,这成了祖父一生的愧疚。

镜面突然炸裂,碎片飞溅,黑影从镜子里冲了出来,张开没有五官的脸,发出刺耳的尖啸。林深举起桃木剑刺过去,黑影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冒出黑烟。日记本从苏晚手中掉落,在空中燃烧成灰烬,纸灰飘散,落在黑影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用你的血!”苏晚尖叫着扑向黑影,抱住它的身体,“只有林家的血能彻底封印它!快!”

黑影疯狂挣扎,苏晚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林深咬咬牙,划破手腕,鲜血滴落在黑影身上。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迅速萎缩,化作一缕黑烟钻进镜子的碎片里。古镜的碎片突然合拢,恢复原状,镜面变得漆黑,再也映不出任何影像。

地下室的灯光突然亮起,墙壁上的人脸消失了,血腥味也散去了。苏晚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谢谢你……念儿终于可以安息了……”她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片干枯的樱花花瓣。

林深走出地下室,发现院子里的樱花树已经枯萎,树干上的刻痕变得模糊。陈默躺在地上,额头的镇魂符已经变成黑色,他的影子重新出现,虽然淡薄,却在慢慢恢复。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进老宅,驱散了所有的阴霾。林深捡起地上的日记本,发现里面的字迹已经消失,只剩下空白的纸页,像是一本全新的日记。

他把陈默背上车,回头看了一眼老宅。阁楼的窗口,一个老人的身影一闪而过,正是祖父,他的脸上带着微笑,缓缓消失在阳光里。

陈默醒来后,完全忘记了发生的事,只记得做了个漫长的噩梦。林深没有告诉她真相,有些记忆,还是忘记比较好。

他卖掉了老宅,再也没有回去过。但他知道,那面镜子并没有被彻底消灭,它只是暂时被封印了。只要还有人记得这段往事,它就有可能再次出现。

那本空白的日记本,他一直带在身边。偶尔翻开,会发现里面多出几页字迹,记录着陌生的记忆,像是有人在通过日记,慢慢吞噬他的过去。而他的影子,在阳光下总是比别人淡一些,仿佛正在被什么东西悄悄偷走。

樱花飘落的季节,他总会收到一片干枯的花瓣,夹在某本书里,或是落在车窗上,像一滴凝固的血,提醒着他那个发生在老宅的秘密,永远没有真正结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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