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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槐香引路

林深踩碎最后一片枯叶时,手机信号彻底消失在斑驳的树影里。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迷彩外套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皮肤上像层湿冷的薄膜。七月的山风裹着浓得化不开的槐花香扑过来,甜腻中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

“这破导航,害人不浅。”他低声咒骂着,把手机揣回兜里。屏幕最后定格的画面还停留在三公里外的民宿标记,可脚下这条突然出现的岔路却不在任何地图上。路两旁是密得不见天日的老槐树,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虬结的枝丫在头顶织成一张墨绿色的网,连盛夏的阳光都筛不进来几缕。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甜香,像是槐花蜜发了酵,又混着点泥土腐烂的味道。林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个户外博主,仗着年轻体力好,总爱挑战些冷门路线拍视频涨粉,这次来“青槐岭”就是听说这里有片百年槐树林,风景独特又少有人至,特意背着设备来拍素材的。

出发前他查过资料,青槐岭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山,但因为传说山里“不干净”,加上交通不便,游客一直不多。林深本来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说法,只当是吸引猎奇者的噱头,现在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他掏出指南针,指针却在疯狂打转,根本定不了方向。林深心里咯噔一下,又试了试对讲机,只有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回应他。四周静得可怕,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只有风吹过槐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暗处窃窃私语。

“算了,原路返回吧。”林深咬咬牙,转身想往回走,却发现身后的路不知何时变得陌生起来。刚才还清晰可见的登山脚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槐花瓣,像是有人刻意铺上去的。

他心里发毛,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在树林里晃动。那些老槐树的树干上布满了深褐色的纹路,在光线下扭曲变形,像是一张张痛苦挣扎的人脸。林深猛地关掉手电筒,心脏“砰砰”直跳。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童谣声顺着风飘了过来:“青槐槐,开白花,娃娃藏在树底下。风来了,吹吹它,明天结个胖娃娃……”

声音又轻又细,像是个小女孩在唱歌,甜腻的嗓音里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林深头皮发麻,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槐树林里,隐约有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小身影在晃动。

“喂!小朋友,你在这里干什么?”林深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对方却没回应,依旧背对着他,在槐树下蹦蹦跳跳的,歌声还在继续。

林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小孩单独在这里?说不定是附近村民家的孩子迷路了。他握紧手里的登山杖,一步步朝那个身影走去。

越靠近,槐花香就越浓,那股腥气也越发明显。他看清那个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红布袄,正蹲在一棵老槐树下,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小朋友,你家人呢?这里危险,不能一个人待着。”林深放轻脚步走过去,刚想拍拍她的肩膀,小女孩却突然转过头来。

林深的呼吸瞬间停滞了。那根本不是一张孩子的脸,而是一张布满皱纹、毫无生气的老妇人的脸,眼睛浑浊得像两潭死水,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露出黑黄的牙齿。她手里拿着一串用槐花瓣串成的项链,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黏液。

“哥哥,你看我的花项链好看吗?”老妇人用小女孩的嗓音问道,声音尖锐得像是指甲刮过玻璃。

林深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他能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那诡异的童谣声紧追不舍:“青槐槐,落下来,娃娃跟我不分开……”

他拼命往前跑,树枝划破了他的脸颊和手臂,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停下。槐花香越来越浓,浓得让人窒息,他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脚踝,低头一看,竟是几条粗壮的槐树根,像蛇一样紧紧缠住他的腿,拖拽着他往回走。

“救命!”林深绝望地大喊,手里的登山杖胡乱挥舞,却怎么也打不断那些树根。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红衣身影越来越近,老妇人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林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在他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那棵老槐树的树干上,裂开了一张巨大的嘴巴,正缓缓向他张开。

第二章:古村异闻

林深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的。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旧的土屋里,身上盖着一床散发着霉味的粗布被子。

窗外天色已黑,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在屋里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深挣扎着坐起来,头痛欲裂,昨晚的记忆像碎片一样在脑海里闪回:诡异的红衣身影、缠人的槐树根、还有那让人窒息的槐花香……

“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林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老头坐在墙角的竹凳上,手里拿着旱烟袋,正眯着眼睛打量他。

老头看起来七十多岁的样子,满脸皱纹,头发花白,但眼神却很有神。他的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板床、一个掉漆的木箱和几张竹凳,墙上挂着几串晒干的草药和玉米棒子。

“大爷,是您救了我?”林深嗓子干得发疼,声音沙哑。

老头点点头,磕了磕烟袋锅里的烟灰:“昨天傍晚在槐树林边上发现你的,当时你都昏迷了,身上还挂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指了指墙角堆着的相机和登山包。

林深松了口气,连忙道谢:“谢谢您大爷,我昨天在山里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青槐村,”老头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小伙子,你是从外面来的吧?怎么敢闯进那片槐树林?”

“我是来拍视频的,听说这里的槐树林风景好,就想来看看,没想到会迷路。”林深解释道,“大爷,那片槐树林是不是有什么说法?我昨天好像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

他话还没说完,老头就猛地打断他:“别瞎说!那片林子邪性得很,晚上不能去!什么红衣服白衣服的,都是山里的瘴气迷了眼!”

老头的反应很激烈,脸上带着明显的恐惧和忌讳。林深看得出来,他似乎在隐瞒什么,但也不好再追问。

这时,老头站起身,从锅里舀了一碗热粥递给林深:“先喝点粥暖暖身子吧。山里晚上冷,你今天就在我这儿歇着,明天天亮再想办法出去。”

林深接过粥碗,温热的米粥下肚,身体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他边喝粥边打量着老头,突然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用黑色木头雕刻的珠子,珠子上刻着奇怪的花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大爷,您这珠子挺特别的。”林深忍不住问道。

老头下意识地捂住手腕上的珠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没什么,就是山里的老木头刻的,戴着避避邪。”

林深没再多问,但心里却更加好奇了。这个青槐村和那片槐树林,显然藏着不少秘密。

当晚,林深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奇怪的虫鸣。他总觉得这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槐花香,和昨天在树林里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迷迷糊糊中,他又听到了那首诡异的童谣:“青槐槐,开白花,娃娃藏在树底下……”

声音像是从窗外传来的,又轻又细,绕着屋子打转。林深吓得一激灵,连忙坐起来,借着月光往窗外看。

只见月光下,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站着一个小小的红衣身影,正背对着他,仰着头唱歌。风吹起她的衣角,露出一双苍白的小脚,脚踝上似乎缠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闪着银光。

林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个身影。就在这时,那个身影突然缓缓转过头来——还是那张布满皱纹的老妇人的脸,正对着他咧嘴笑。

林深吓得差点叫出声,连忙用被子蒙住头。他浑身发抖,耳朵里却清晰地听到窗户被轻轻推开的声音,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槐花香,一点点钻进屋里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歌声停了,屋里的槐花香也渐渐散去。林深躲在被子里,直到天快亮才敢睡着。

第二天一早,林深被鸡叫声吵醒。他惊魂未定地从床上爬起来,冲到窗边一看,院子里空荡荡的,那棵老槐树下什么都没有,只有几片散落的槐花瓣。

难道昨晚又是幻觉?林深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里疑窦丛生。

他走出屋,看到老头正在院子里劈柴。阳光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比昨晚和善了许多。

“大爷早。”林深打了声招呼。

老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醒了?早饭在锅里热着,吃完我带你去村里看看,找个人送你出去。”

林深点点头,走进厨房吃早饭。早饭是简单的玉米饼和咸菜,他却吃得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昨晚的红衣身影和老头奇怪的反应。

吃完早饭,老头带着林深往村里走去。青槐村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大多是土坯房,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山坳里。村里很安静,路上很少看到年轻人,大多是老人和孩子,他们看到林深这个外来者,都投来好奇又警惕的目光。

走在村里的小路上,林深发现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种着槐树,只是树龄没有山里的老。有些家门口还挂着用红布包裹的木头块,看起来和老头手腕上的珠子材质差不多。

“大爷,村里为什么都种槐树啊?”林深忍不住问道。

老头叹了口气:“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说槐树能镇宅。我们这村子靠着那片老槐树林,不种点槐树心里不踏实。”

“那片老槐树林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忌讳?”林深追问。

老头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几十年前,那片林子里出过事。听说有户人家的孩子在林子里丢了,找了几天几夜都没找到,最后在一棵老槐树下发现了孩子的红棉袄,人却不见了踪影。从那以后,林子里就不太平了,总有人说晚上听到孩子哭,还看到穿红衣服的影子……”

“那后来呢?”林深追问。

“后来村里请了个道士来看,道士说那片林子聚了阴气,成了凶地,让我们晚上别靠近,还教我们用槐木辟邪。这些年倒是没再出过大事,但那片林子还是没人敢去。”老头说着,眼神里又露出了恐惧。

林深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自己昨晚看到的红衣身影,难道传说都是真的?

他们走到村子东头的一户人家门口,老头敲了敲门:“石头家在吗?”

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探出头来,看到老头,咧嘴笑了笑:“王大爷,您找我?”

“这小伙子从外面来的,昨天在林子里迷了路,你今天要去镇上拉货,顺便把他捎出去吧。”老头指了指林深。

壮汉打量了林深一眼,点点头:“行,没问题。我收拾一下就出发,让他跟我走吧。”

林深连忙道谢,跟着壮汉去收拾东西。他回头看了一眼王大爷,只见老头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坐在壮汉的拖拉机上,林深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青槐村和那片笼罩在晨雾中的槐树林,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昨晚经历的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但他知道,这个看似平静的古村和那片诡异的槐树林,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这次青槐村之行,仅仅是个开始。那股甜腻的槐花香,已经悄然缠上了他,让他再也无法摆脱。

第三章:噩梦重演

回到城里后,林深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浑身乏力,梦里全是青槐村的老槐树和那个红衣身影。医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只说是劳累过度加上受了风寒,开了些退烧药就让他回家休息。

在家躺了一个星期,林深才渐渐好转。他把从青槐村带回来的素材整理了一下,却发现相机里的照片和视频大多都损坏了,只剩下几张模糊的槐树林远景,和一段充斥着杂音的录音,仔细听能隐约听到那首诡异的童谣。

林深看着那些损坏的素材,心里有些发怵。他本想把这次的经历做成视频发出去,但又觉得太过诡异,犹豫再三,还是把素材存进了硬盘,没敢发布。

病好后,林深重新投入到工作中,试图把青槐村的经历抛在脑后。但他发现,那股甜腻的槐花香,似乎一直萦绕在他身边。

有时是在拥挤的地铁里,周围全是汗味和香水味,他却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槐花香;有时是在深夜加班,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他却仿佛听到窗外传来那首诡异的童谣。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开始在镜子里看到奇怪的东西。有一次他洗完澡,对着镜子擦头发,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身后,站着一个小小的红衣身影,正低着头,看不清脸。他猛地回头,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从那以后,林深变得越来越憔悴,黑眼圈越来越重,精神也越来越恍惚。他不敢一个人待在屋里,晚上睡觉总要开着灯,甚至开始失眠。

他的朋友兼合伙人赵磊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忧心忡忡地问他:“深子,你最近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深犹豫了很久,终于把在青槐村的经历告诉了赵磊。赵磊听完,皱紧了眉头:“你是说你遇到鬼了?深子,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我也希望是幻觉,但那一切都太真实了。”林深苦笑着说,“那股槐花香,那个红衣身影,还有村里人的反应,都不对劲。”

赵磊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可能是你压力太大了,加上在山里受了惊吓,才会这样。”

林深摇摇头:“我觉得不是心理问题。赵磊,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赵磊愣了一下,挠了挠头:“不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不过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好了。”

话虽如此,林深的情况却越来越糟。他开始在白天也看到幻觉,有时走在街上,会突然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在人群中对他笑,可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差,食欲不振,体重急剧下降,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有一次他在拍摄时突然晕倒,被紧急送往医院,检查结果却依旧正常,医生只说是营养不良加上神经衰弱。

躺在病床上,林深望着天花板,心里充满了绝望。他知道,那个从青槐村跟来的“东西”,正在一点点吞噬他的精神和身体。他必须回去弄清楚真相,否则他迟早会被折磨疯。

出院后,林深做了一个决定:重返青槐村。

赵磊听说后,极力反对:“深子,你疯了?那种地方你还敢再去?万一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再出事怎么办?”

“我不去不行,”林深眼神坚定,“那个东西一直跟着我,我躲不掉的。只有回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有活路。”

赵磊拗不过他,只好妥协:“那我跟你一起去!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林深想了想,点点头:“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一切都听我的,不能乱闯。”

两天后,林深和赵磊准备好了装备,再次踏上了前往青槐村的路。这次他们没有开车,而是先坐火车到了附近的镇上,然后租了辆摩托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往村里走。

一路上,林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越靠近青槐村,那股熟悉的槐花香就越浓,让他头晕目眩。赵磊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有些发白:“深子,这地方阴气森森的,真有点邪门。”

林深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车把,加快了速度。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青槐村。村子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安静,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和槐花香混合的味道。

第四章:槐根缠魂

他们径直来到王大爷家,敲了敲门。开门的还是王大爷,看到林深,他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不解:“你咋又回来了?”王大爷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眉头拧成了疙瘩,浑浊的眼睛在林深和赵磊身上来回打转,“这地方不是你们该来的,快走吧。”

林深上前一步,语气恳切:“大爷,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我没办法。从村里回去后,那东西就一直跟着我,我夜夜做噩梦,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垮掉。求您告诉我真相,那片槐树林到底藏着什么?那个红衣身影又是怎么回事?”

王大爷后退半步,背着手往院里走,声音闷闷的:“进来吧,外头说不清楚。”

院子里的老槐树在暮色中张牙舞爪,树影投在地上像蠕动的蛇。赵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拉了拉林深的胳膊:“深子,要不咱还是……”

“没事。”林深按住他的手,跟着王大爷进了屋。

屋里依旧昏暗,王大爷点燃油灯,烟袋锅在黑暗中亮起一点红光。他沉默了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罢了,该来的躲不掉。既然它缠上你了,不说清楚,你这辈子都别想安生。”

“六十多年前,村里有户姓陈的人家,媳妇生了个闺女,叫招娣。那女娃长得粉雕玉琢,尤其喜欢穿红棉袄,天天在槐树林里跑着玩。”王大爷的声音低沉,像是在讲一段尘封的往事,“那年头日子苦,村里缺医少药,招娣五岁那年得了场急病,没几天就没了。”

林深和赵磊屏住呼吸,静静听着。

“按村里的规矩,夭折的孩子不能入祖坟,陈家老两口舍不得,就偷偷把孩子埋在了她最爱的那棵老槐树下,还在坟头种了丛指甲花。”王大爷磕了磕烟袋,“可自打那以后,林子里就不太平了。先是有人晚上听到孩子哭,后来又有人看到穿红棉袄的小闺女在槐树下转圈,唱着招娣生前最爱唱的童谣。”

“村里请了个道士来看,道士说招娣的魂魄被槐树缠住了,怨气不散,才会留在人间作祟。他画了符贴在老槐树上,还教村里人用槐木雕刻辟邪珠,说能挡住阴气。”王大爷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黑木珠,“可这法子只管了几十年,近几年林子里的怪事又多了起来,有人说看到招娣的影子长大了,变成了老太太的模样……”

林深心头一震,想起自己在林子里看到的那张老妇人脸,原来竟是这样!

“那她为什么会缠上我?”林深追问。

“槐树林里的阴气重,外来人身上阳气足,最容易被缠上。”王大爷眼神凝重,“你第一次闯进林子时,怕是惊动了她,她跟着你出了山,现在闻到你身上的阳气,自然要追回来。”

赵磊听得脸色发白:“那、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她一直缠着深子吧?”

王大爷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让她放手,得去那棵老槐树下,了了她的心愿。”

“她有什么心愿?”林深问。

“陈家老两口早就不在了,坟头也没人打理。我猜,她是想让有人记得她,给她烧点纸钱,陪她说说话。”王大爷叹了口气,“不过那棵老槐树在林子最深处,阴气最重,晚上去太危险,得等明天天亮再去。”

当晚,林深和赵磊在王大爷家借宿。赵磊吓得睡不着,拉着林深聊了半宿,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一早,王大爷给他们准备了糯米和黑狗血,又把自己的辟邪珠摘下来给林深戴上:“这珠子戴了几十年,能挡挡阴气。到了槐树下,把糯米撒在坟头,再把纸钱烧了,记住,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回头,烧完就赶紧回来。”

林深点点头,把糯米和纸钱塞进背包,和赵磊一起往槐树林走去。

再次走进槐树林,林深心里五味杂陈。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空气里依旧弥漫着甜腻的槐花香,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他们按照王大爷的指引,往林子深处走去。越往里走,树木越密集,光线也越来越暗。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偶尔能看到露出地面的槐树根,像一条条扭曲的蛇。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他们在一棵异常粗壮的老槐树下停了下来。这棵槐树的树干要三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裂开深深的纹路,树干上还残留着几张褪色的符纸。树下有一片小小的空地,长着几丛指甲花,显然就是招娣的坟。

“就是这儿了。”林深深吸一口气,拿出糯米撒在坟头,又掏出纸钱点燃。

火苗窜起来,映得周围的树影晃动。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槐花香突然变得浓郁起来,耳边隐约传来小女孩的哭声,还有那首熟悉的童谣:“青槐槐,开白花,娃娃藏在树底下……”

林深头皮发麻,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加快了烧纸的速度。赵磊站在他身后,紧紧握着登山杖,浑身发抖。

“哥哥,你陪我玩好不好?”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就在耳边吹气。林深感觉有冰冷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孩正仰着脸看他,脸上满是泪痕。

“别回头!”林深在心里对自己说,猛地甩开胳膊,加快了烧纸的速度。

可那小女孩却不依不饶,哭声越来越大,周围的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地面开始震动,那些露在外面的槐树根突然活了过来,像蛇一样朝着他们缠过来。

“快跑!”林深大喊一声,拉着赵磊转身就跑。

槐树根紧追不舍,缠住了他们的脚踝。林深用力挣扎,脚踝被勒得生疼。他看到赵磊的腿被树根紧紧缠住,摔倒在地,吓得大喊救命。

“深子!救我!”赵磊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林深急得满头大汗,掏出背包里的黑狗血,朝着槐树根泼过去。黑狗血一碰到树根,立刻冒出白烟,树根发出“滋滋”的声音,松开了赵磊的腿。

“快起来!”林深拉起赵磊,两人拼命往外跑。身后传来凄厉的哭喊声,还有树木断裂的声音,他们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前冲。

不知跑了多久,他们终于冲出了槐树林,看到了青槐村的影子。两人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刚、刚才那是什么……”赵磊惊魂未定,声音都在发抖。

林深看着槐树林的方向,心里却有种不安的预感。他们烧了纸钱,撒了糯米,按理说招娣的怨气应该平息了,可刚才的情况却比上次更加凶险。

难道王大爷说错了?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第五章:坟开棺空

回到王大爷家,林深把刚才的经历一说,王大爷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紧锁。

“不对,不对劲……”王大爷喃喃自语,“按说烧了纸钱,她的怨气该散了才对,怎么会更凶了?”

林深心里咯噔一下:“大爷,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我们没做到位?”

王大爷摇了摇头:“该做的都做了……除非……”他突然停住,眼神惊恐地看着林深,“除非那坟里是空的!”

“空的?”林深和赵磊异口同声地惊呼。

“对,空的!”王大爷站起身,急得在屋里打转,“要是招娣的尸骨不在坟里,你们烧再多纸钱也没用!她的魂魄找不到归宿,怨气只会越来越重!”

林深的心沉了下去:“那她的尸骨会在哪里?”

“不知道……”王大爷摇着头,“陈家老两口去世前,一直守着那棵老槐树,没听说动过坟啊。难道是被什么东西挖走了?”

赵磊吓得脸色发白:“大、大爷,您别吓我们啊,这荒山野岭的,谁会挖坟?”

“不是人……”王大爷的声音发颤,“是那棵老槐树!老辈人说,槐树属阴,能吸阴气,也能……吞尸骨。招娣埋在树下这么多年,说不定早就被树根缠进树里了!”

林深倒吸一口凉气,想起刚才在老槐树下看到的那些粗壮的树根,心里一阵发毛。如果招娣的尸骨真的被树根缠进了树里,那他们该怎么办?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把树砍了吧?”赵磊急道。

王大爷沉默了很久,才咬咬牙:“只能去把她的尸骨取出来,好好安葬。不然不光是林深,整个村子都要遭殃!”

“怎么取?”林深问。

“得等到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用桃木斧砍开树根,把尸骨取出来。”王大爷眼神坚定,“桃木能辟邪,子时阳气最弱,这时候动手最容易。不过这事儿凶险得很,你们要是怕,就别去了。”

林深看了一眼赵磊,赵磊虽然害怕,但还是咬了咬牙:“深子去哪,我去哪!”

王大爷点点头:“好,够义气。我去准备桃木斧和祭品,你们歇会儿,晚上子时出发。”

深夜的槐树林比白天更加阴森,月光透过树枝洒下来,照在地上的落叶上,泛着惨白的光。林深、赵磊和王大爷三人拿着桃木斧和祭品,小心翼翼地往林子深处走。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槐花香,甜得发腻,让人头晕目眩。偶尔能听到树枝断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暗处走动。赵磊紧紧跟在林深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棵老槐树下。树下的纸钱已经烧完了,只剩下一堆灰烬。老槐树的树干在月光下像一张扭曲的人脸,显得格外诡异。

“开始吧。”王大爷深吸一口气,把桃木斧递给林深,“你阳气足,你来砍。记住,砍的时候要念着‘尘归尘,土归土,早日安息’。”

林深接过桃木斧,手心全是汗。他走到老槐树下,举起斧头,朝着那些缠绕在一起的树根砍下去。

“咔嚓”一声,树根应声而断,断口处冒出黑色的汁液,散发着腥臭味。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从树里传来,震得人耳膜发疼。

“快砍!别停!”王大爷大喊。

林深咬紧牙关,继续砍下去。越来越多的树根被砍断,黑色的汁液流了一地,像是树在流血。周围的槐树叶“沙沙”作响,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阴风阵阵,吹得人毛骨悚然。

砍了约莫十几分钟,林深终于砍断了最后一根粗壮的树根。他喘着粗气,低头一看,只见树根缠绕的地方,露出了一截小小的骨头,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布料碎片,显然是招娣的尸骨。

“找到了!”林深惊喜地喊道。

就在这时,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树干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里面漆黑一片,像是一张深渊巨口。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树洞里传来,林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往前拉。

“不好!树成精了!”王大爷大喊,“快把尸骨拿出来!”

林深伸手去捡那截骨头,可就在他的手碰到骨头的瞬间,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孩突然从树洞里钻了出来,扑向他的脸。

那小女孩的脸不再是稚嫩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老妇人脸,眼睛里流着黑色的血泪,嘴巴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把我的家弄坏了……”老妇人用小女孩的嗓音尖叫着,指甲变得又尖又长,朝着林深抓过来。

林深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攻击。赵磊连忙举起桃木斧,朝着老妇人砍过去,却被她轻易躲过。

“快跑!”王大爷拉着林深和赵磊,转身就跑。

老妇人在身后紧追不舍,哭喊声越来越凄厉。周围的槐树根也活了过来,像蛇一样朝着他们缠过来。三人拼命往前跑,好几次差点被树根绊倒。

就在他们快要冲出槐树林的时候,老妇人突然抓住了赵磊的胳膊。赵磊惨叫一声,被她拖了回去。

“赵磊!”林深大喊,想回头去救他,却被王大爷死死拉住。

“别回头!救不了了!快跑!”王大爷用力推着林深往前跑。

林深眼睁睁看着赵磊被无数槐树根缠住,拖进了黑暗的树林深处,他的惨叫声渐渐消失在哭喊声中。林深的眼泪流了下来,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愧疚。

他们终于冲出了槐树林,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身后的槐树林里,哭喊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王大爷看着林深,眼神复杂:“他是替你死的……招娣的怨气太重,必须有人献祭,才能平息。”

林深心如刀绞,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赵磊的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来青槐村,赵磊就不会死。

“我们把招娣的尸骨安葬了吧。”王大爷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把她的骨头装进去,埋在村后的山坡上,那里向阳,能让她早日安息。”

林深点点头,颤抖着双手把那截骨头放进木盒里。两人沉默着走到村后的山坡上,挖了个坑,把木盒埋了进去,又在上面堆了个小土坟。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快亮了。林深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虽然摆脱了招娣的纠缠,但他知道,这段经历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噩梦。

王大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以后别再回来了。这里的事,就让它永远埋在山里。”

林深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青槐村和那片笼罩在晨雾中的槐树林,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他失去一切的地方。

第六章:余香不散

回到城里后,林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辞掉了户外博主的工作,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愿意见人。赵磊的死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夜不能寐,日日被愧疚和恐惧折磨。

他常常在深夜惊醒,梦里全是赵磊被槐树根缠住的惨叫和招娣那张诡异的脸。他总觉得那股甜腻的槐花香还萦绕在身边,无论怎么开窗通风、喷空气清新剂,都无法驱散。

有一次,他在整理赵磊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录音笔。那是赵磊在青槐村时随手放在口袋里的,里面录下了他们在槐树林里的声音——砍树根的声音、招娣的哭喊声、赵磊的惨叫……林深只听了几句,就再也忍不住,抱着录音笔失声痛哭。

他试图忘记青槐村的一切,却发现越是想忘,记忆就越清晰。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眼神空洞,整个人瘦得脱了形。朋友们担心他,劝他去看心理医生,他却拒绝了。他知道,他的问题不是心理疾病,而是那段无法磨灭的恐怖经历。

一个月后的一天,林深收到了一个匿名的包裹。包裹里没有信,只有一串用槐花瓣串成的项链,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黏液,和他在青槐村看到的那串一模一样。

看到项链的瞬间,林深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直流。他把项链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可那项链却像是有生命一样,越踩越紧地缠绕在他的脚上。

一股浓郁的槐花香弥漫开来,耳边又响起了那首诡异的童谣:“青槐槐,落下来,娃娃跟我不分开……”

林深惊恐地抬头,只见镜子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孩,正对着他咧嘴笑。那女孩的脸一半是稚嫩的孩童模样,一半是布满皱纹的老妇人脸,看起来格外诡异。

“你跑不掉的……”女孩用两种声音同时说道,一种稚嫩,一种苍老。

林深吓得转身就跑,冲出家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狂奔。他感觉那股槐花香一直跟在他身后,无论他跑到哪里,都无法摆脱。

街上的行人对他指指点点,以为他是疯子。林深却顾不上这些,他只想逃离那个可怕的身影。他跑啊跑,直到体力不支,摔倒在路边。

他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绝望地看着天空。他知道,自己永远也逃不掉了。招娣的怨气并没有因为尸骨被安葬而平息,她已经缠上了他,要让他永远活在恐惧和愧疚中。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走来。是赵磊!赵磊穿着他最喜欢的那件蓝色外套,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正朝着他挥手。

“赵磊!”林深惊喜地大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可赵磊却没有走近,只是站在原地,笑容渐渐变得诡异。他的脸开始扭曲,皮肤变得苍白,眼睛里流出血泪,和招娣的样子越来越像。

“你为什么不救我?”赵磊用阴森的声音质问着林深。林深惊恐地瞪大双眼,想要解释,却发不出声音。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街道变成了那片恐怖的槐树林,赵磊身边涌出无数槐树根,将他紧紧缠绕。

第七章:血槐开花

林深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衬衫。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房间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槐花香,甜腻得让他胃里一阵翻搅。他喘着粗气摸向床头的水杯,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的黏液——那串被他踩烂的槐花瓣项链,不知何时又缠回了他的手腕。

暗红色的黏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床单上晕开诡异的花纹。林深吓得猛地甩开手,项链却像生了根的藤蔓,越缠越紧,花瓣边缘渗出的汁液染红了他的皮肤,像是在吸食血液。

“你逃不掉的……”稚嫩又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林深眼前闪过赵磊扭曲的脸,还有招娣那张半老半少的诡异面孔。他跌跌撞撞地冲进浴室,拧开热水龙头,用肥皂拼命搓洗手腕,可那串项链纹丝不动,反而有细小的根须顺着毛孔往皮肤里钻,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镜子里的他面色惨白,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最可怕的是他的脖颈处,不知何时长出了几片嫩绿的槐树叶,叶片上还沾着晶莹的黏液,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

林深彻底崩溃了,他用毛巾裹住手腕,冲出家门拦了辆出租车,报出了青槐村的名字。司机愣了一下,打量着他怪异的样子,嘟囔了句“疯子”,却还是发动了汽车。林深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吓人,但他别无选择,只有回去找王大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车子驶离市区,朝着青槐岭的方向开去。越靠近山区,林深手腕上的项链就越烫,皮肤下的根须像是在欢快地跳动。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得熟悉,蜿蜒的山路,茂密的树林,还有那股越来越浓的槐花香。

快到青槐村时,出租车突然停了下来。司机指着前方弥漫的白雾:“过不去了,这雾邪乎得很,村里的路我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雾。”

林深付了钱,推开车门走进浓雾里。白色的雾气像是有实质一般,冰冷刺骨,能见度不足三米。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隐约听到雾中有孩童的嬉笑声,还有树枝摩擦的“沙沙”声。

“哥哥,陪我玩啊……”招娣的声音在雾中回荡,忽远忽近。林深握紧拳头,加快脚步往村里走,他看到前方有一点昏黄的灯光,那是王大爷家的方向。

就在他快要走出雾区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重重摔在地上。他挣扎着回头,看到无数条槐树根从雾中伸出来,像毒蛇一样缠绕住他的脚踝,拖拽着他往雾深处拉。

“不!”林深绝望地大喊,拼命抓住身边的一块石头。树根越收越紧,勒得他骨头都快断了,皮肤被磨破,鲜血渗出来,立刻被树根吸收,根须变得更加粗壮。

雾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红棉袄,正是招娣。她的脸彻底变成了老妇人的模样,但身形却还是孩童大小,手里把玩着一串用骨头串成的项链,上面的骨头细小得像是孩童的指骨。

“赵磊说,他很孤单……”招娣歪着头,笑容诡异,“你也留下来陪我们吧,这样就不孤单了。”

林深看着那串骨头项链,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巨大的愧疚和恐惧让他几乎窒息。他知道赵磊已经死了,死在了那片槐树林里,而他的骨头,竟然被招娣做成了项链。

“放开我!”林深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手腕上的槐花瓣项链突然爆开,无数片花瓣飞起来,贴在他的脸上、脖子上,堵住了他的口鼻。浓郁的槐花香涌入鼻腔,他感觉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变得越来越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铃铛声从雾外传来,伴随着王大爷苍老的喝声:“妖物休得放肆!”

浓雾像是被打散的墨汁,迅速退去。王大爷拿着一串桃木铃铛,手里还握着一把沾着黑狗血的桃木剑,快步冲了过来。他挥动桃木剑砍向槐树根,树根立刻冒出黑烟,惨叫着缩了回去。

“快起来!”王大爷拉起林深,把桃木铃铛塞到他手里,“摇响铃铛,能镇住阴气!”

林深颤抖着摇响铃铛,清脆的铃声响起,招娣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发出凄厉的尖叫。她周围的槐树根疯狂地扭动,却不敢再靠近。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林深看着招娣扭曲的身影,声音发颤。

“你把她的尸骨挖出来,却没让她安息!”王大爷急道,“那棵老槐树成了精怪,和她的魂魄融为一体,现在她既是招娣,也是槐树精!只有毁掉那棵老槐树,才能彻底解决她!”

“怎么毁?”林深问。

“用你的血!”王大爷眼神坚定,“你被她缠上这么久,身上已经有了她的气息,再加上你的阳气,能克制槐树精的阴气!把血滴在桃木剑上,砍断树干的心脏处!”

王大爷说着,用桃木剑划破了林深的手掌。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他接过桃木剑,将鲜血滴在剑身上。桃木剑发出一阵红光,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跟我来!”王大爷带着林深往槐树林跑去。招娣的尖叫声在身后紧追不舍,无数槐树根从地下钻出来,挡住他们的去路。林深挥舞着桃木剑,砍断一根根树根,鲜血染红了剑身,也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他们再次来到那棵老槐树下。树干上的裂口更大了,里面漆黑一片,隐约能看到无数双眼睛在闪烁。树干上长出了许多红色的“花朵”,仔细一看,竟是用人的皮肤和血肉组成的,散发着腥臭味。

“就是这里!”王大爷指着树干中间一个跳动的肉瘤,“那是槐树精的心脏,快砍!”

林深举起桃木剑,深吸一口气,朝着肉瘤砍下去。就在剑快要碰到肉瘤的瞬间,招娣的身影突然从树洞里冲了出来,挡在了肉瘤前面。

“不要!”招娣尖叫着,脸上流下血泪,“那是我的家!”

林深的动作停住了。他看着招娣痛苦的表情,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怜悯。她只是个渴望温暖的孩子,却被孤独和怨恨困在这棵槐树下几十年,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

“她已经不是招娣了,她是槐树精!”王大爷大喊,“快砍!不然我们都要死!”

林深咬紧牙关,闭上眼睛,猛地挥下桃木剑。

“噗嗤”一声,桃木剑刺穿了招娣的身体,砍在了肉瘤上。招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无数槐花瓣,飘散在空中。

老槐树剧烈摇晃起来,树干上的红色花朵纷纷凋零,流出黑色的汁液。巨大的树干开始裂开,发出“咔嚓”的声响,最后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土。

随着老槐树的倒塌,周围的槐树林也开始枯萎,树叶迅速变黄、掉落,露出光秃秃的枝丫。那股浓郁的槐花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空气。

林深瘫坐在地上,看着倒塌的老槐树,手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却感觉不到疼痛。王大爷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结束了,都结束了。”

林深抬起头,看着王大爷,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槐树林,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经历了无尽的恐惧,但最终,他还是亲手结束了招娣的痛苦。

第八章:余烬未熄

老槐树倒塌后的第三天,青槐村下起了一场大雨。雨水冲刷着槐树林的残枝败叶,也冲刷着林深手上的伤口。他站在王大爷家的院子里,看着雨水打湿的地面,心里五味杂陈。

王大爷说,老槐树被毁掉后,招娣的魂魄终于得到了解脱,不会再纠缠他了。可林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赵磊的死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段恐怖的经历。

“这是赵磊的东西。”王大爷拿着一个湿漉漉的背包走进来,里面装着赵磊的相机和一些杂物,“昨天在槐树林里找到的,你拿着吧,留个念想。”

林深接过背包,手指摩挲着冰冷的相机外壳,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打开相机,里面的存储卡竟然还能用。他把存储卡插进王大爷家的旧电脑里,里面的照片和视频大多都损坏了,但最后一段视频却完好无损。

视频是赵磊被槐树根缠住前录下的。画面有些晃动,能看到林深和王大爷往前跑的背影,还有赵磊惊恐的脸。

“深子,快跑!别回头!”赵磊的声音在视频里响起,带着哭腔,“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替我看看这个世界……”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漆黑和刺啦的电流声。林深抱着电脑,失声痛哭。他知道,他永远也无法弥补对赵磊的亏欠,只能像赵磊说的那样,好好活下去。

雨停后,林深决定离开青槐村。王大爷送他到村口,递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木盒:“这里面是招娣的骨头,我重新安葬了。你带着吧,算是给她一个归宿,也给你自己一个交代。”

林深接过木盒,郑重地说了声谢谢。他最后看了一眼青槐村和那片已经枯萎的槐树林,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他痛苦又难忘的地方。

回到城里后,林深换了个城市生活。他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不再做户外博主,也很少再想起青槐村的经历。他把赵磊的相机和招娣的骨头妥善收藏起来,像是在收藏一段尘封的往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深的生活渐渐恢复平静。他开始尝试着走出阴影,和朋友们联系,偶尔也会去郊外散心,但他再也没有去过任何有槐树的地方。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林深在整理旧物时,无意间翻出了王大爷送给他的木盒。他打开木盒,里面的骨头依旧洁白,没有任何变化。可当他关上木盒时,却发现木盒底部刻着一行小字:“槐花开,魂归来。”

林深的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连忙打开窗户,外面的阳光明媚,街道上车水马龙,一切都很正常。可就在这时,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槐花香,甜腻中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他惊恐地回头,只见客厅的角落里,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棵小小的槐树苗,树苗上开着几朵洁白的槐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而在槐树苗旁边,放着一串用槐花瓣串成的项链,上面沾着暗红色的黏液,和他之前扔掉的那串一模一样。

一阵若有若无的童谣声从窗外传来:“青槐槐,开白花,娃娃藏在树底下……”

林深浑身冰冷,瘫坐在地上。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一旦缠上,就永远也无法摆脱。青槐岭的槐花香,招娣的童谣,还有赵磊的惨叫声,将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噩梦,永远伴随着他。

而那棵小小的槐树苗,正在阳光的照耀下,悄悄地、疯狂地生长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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