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绝境漩涡与星辉古路
四道遁光在密集的陨石带中狼狈穿梭，身后是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星骸兽群。大地在轰鸣，虚空在震颤，无数陨石被兽潮裹挟、碰撞、粉碎，形成一片毁灭的洪流。那几道属于元婴后期星骸兽的恐怖气息，如同悬顶之剑，紧紧锁定着前方逃窜的渺小身影。
“快！前面就是‘沉星坳’！那里地势特殊，有天然形成的引力混乱区，或许能阻挡兽潮片刻！”赵乾一边全力催动遁光，一边焦急地传音。他脸色苍白，显然之前的战斗和逃亡消耗巨大。林风和受伤的柳依依更是气息不稳，全靠一股求生意志支撑。
韩小厉紧随其后，面色沉凝。他神识向后扫过，兽潮无边无际，其中那几道元婴后期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格外醒目。硬拼绝无胜算，只能依仗地形周旋。
片刻后，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向内凹陷的盆地，盆地边缘的引力异常混乱，一些较小的陨石碎片如同无头苍蝇般胡乱飞舞，甚至相互碰撞解体。这里便是赵乾所说的“沉星坳”。
四人毫不犹豫，一头扎了进去。
一进入沉星坳范围，立刻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混乱引力拉扯，遁光变得极其不稳，需要耗费更多心神才能维持方向。身后的兽潮似乎也对这片区域有所忌惮，速度明显减缓，不少低阶星骸兽被混乱的引力撕扯，撞在一起，发出愤怒的咆哮。但那几头元婴后期的强大存在，只是略微停顿，便发出一声震慑灵魂的嘶吼，强行稳定住部分兽群，继续压上！
“不行！它们追进来了！”林风回头一看，脸色煞白。
沉星坳虽然能延缓低阶兽潮，但对高阶星骸兽的阻挡效果有限。而且盆地范围并不大，他们已被逼入绝境！
“结霜华剑阵！拼死一搏！”赵乾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林风和柳依依也强提灵力，三人瞬间靠拢，剑光交织，寒气大盛，形成一朵缓缓旋转的冰莲虚影，将四人护在中心。这是玄霜剑派的防御剑阵，但面对如此兽潮，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韩小厉立于剑阵之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他的心神大部分都集中在那几头元婴后期的星骸兽身上，计算着出手的时机与代价。同时，他怀中的那几块星辰铁碎屑，在此地混乱的星力环境下，竟隐隐发烫，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指向盆地中央的牵引感。
盆地中央？那里似乎空无一物，只有更加混乱的引力波纹和空间褶皱。
就在兽潮的先头部队，数只元婴初期的星骸兽咆哮着冲破引力乱流，即将扑到剑阵之上时——
异变陡生！
盆地最中心处，那片看似虚无的空间，突然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一个幽暗的、不断旋转的漩涡凭空出现，起初只有磨盘大小，但眨眼间便扩张至百丈方圆！漩涡中心散发出恐怖至极的吸力，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
这吸力并非针对实物，而是针对能量和灵体！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星骸兽！它们体内凝聚的星核以及操控的星辰之力，在这股吸力面前仿佛遇到了克星，变得极不稳定！
“吼——！”
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星骸兽发出惊恐的哀嚎，它们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被拉向漩涡，体表的星光迅速黯淡，星核剧烈震颤，仿佛要被硬生生抽离出来！它们疯狂挣扎，却无法抗拒那恐怖的吸力，如同陷入流沙，一点点被拖入幽暗的漩涡中心，消失不见！
就连那几头元婴后期的星骸兽，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惊怒交加的咆哮，强行稳住身形，不敢再靠近漩涡范围，甚至开始缓缓后退。庞大的兽潮，竟被这突然出现的诡异漩涡硬生生阻住！
“这……这是什么东西？”赵乾三人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逆转的一幕，既庆幸又感到无比的心悸。那漩涡散发出的气息，让他们灵魂都在战栗。
韩小厉却是心中巨震！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漩涡，丹田内的锈剑（开阳星钥）在此刻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嗡鸣与渴望！那漩涡的气息，与他怀中的星辰铁碎屑同源，但更加纯粹、更加古老！而且，他清晰地感觉到，锈剑指向的，正是那漩涡深处！
“星墟……入口？还是……摇光遗迹的通道？”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冷凝霜提及摇光遗迹入口缥缈，需特定时机或信物。这突如其来的漩涡，这锈剑的异动，这星辰碎屑的指引……一切似乎都串联了起来！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那漩涡的吸力似乎判定威胁最大的星骸兽暂时退却，开始微微减弱、变得不稳定起来，范围也在缓缓缩小。
“这漩涡不稳定，快要消失了！”林风惊呼。
赵乾当机立断：“此地不宜久留！趁兽潮被阻，我们快走！”他以为这漩涡只是某种偶然出现的空间异象，危险且不可控。
然而，韩小厉却站在原地，目光紧紧锁定那缩小的漩涡，沉声道：“你们先走。”
“韩道友？”赵乾一愣，不解地看向他。
“我欲入内一探。”韩小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机遇就在眼前，岂能因危险而退缩？这漩涡的出现绝非偶然，很可能与七星古钥的秘密直接相关。
“什么？韩道友不可！这漩涡诡异莫测，进去恐怕凶多吉少！”柳依依也急忙劝阻。
韩小厉摇了摇头，不再多言。他感受到漩涡的吸力正在快速衰退，空间波动也趋于平复，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他对着赵乾三人一抱拳：“三位，后会有期。”
说罢，不等三人再劝，他周身青袍鼓荡，精纯的灵力包裹全身，竟是主动化作一道流光，逆着那尚未完全消散的微弱吸力，一头扎向了那已经缩小到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漩涡！
“韩道友！”赵乾三人惊呼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韩小厉的身影被那深邃的黑暗吞噬。下一刻，那漩涡猛地一颤，彻底湮灭于虚空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盆地边缘混乱的引力，以及远处忌惮不前、依旧虎视眈眈的星骸兽潮。
赵乾三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与难以置信。
“这位韩道友……当真……胆识过人。”林风喃喃道。
赵乾望着漩涡消失的地方，神色复杂：“或许，他看到了我等看不到的机缘……此地不可久留，我们速速离去，将此地异状禀报师门，尤其是关于韩道友和这诡异漩涡的消息！”
三人不敢耽搁，趁着兽潮尚未再次合围，找准方向，全力催动遁光，逃离了沉星坳。
……
就在韩小厉投身漩涡，赵乾三人逃离之后不久，那几头元婴后期的星骸兽似乎确认了威胁消失，再次发出低吼，驱使着兽潮缓缓退去，隐没于碎星带的深处。
而在沉星坳边缘，一块巨大的陨石阴影中，三道黑袍身影缓缓浮现。
“目标……进入了未知空间节点……”
“节点波动……与‘钥匙’共鸣强烈……”
“无法追踪……节点已关闭……”
“上报……疑似发现‘星辉古路’临时入口……”
沙哑而冰冷的交流在神识中进行。为首的那名黑袍人，灰白色的瞳孔盯着韩小厉消失的地方，兜帽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猎物……进入了更深的陷阱……等待……便是……”
三道黑影再次融入阴影，如同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死寂的沉星坳，以及那场突如其来又戛然而止的兽潮所带来的满地狼藉。
……
仿佛穿过了一条冰冷、漫长、隔绝一切感知的隧道。
当韩小厉重新感受到自身存在时，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奇异的星空之下。
脚下并非实地，而是一条由无数细碎星辉铺就的、宽约三尺、蜿蜒向前，不知通往何处的光路。光路之外，是深邃无垠的黑暗虚空，点缀着遥远而冰冷的星辰。这里没有空气，没有灵气，只有一种纯净而古老的星辰之力弥漫在周围，与他丹田内的锈剑产生着强烈的共鸣，锈剑甚至传递出一种近乎“回家”般的欢愉与渴望。
他回头望去，来路已是一片虚无，那个漩涡入口已然消失。
“星辉古路……”韩小厉想起影族黑袍人可能提到的这个词，心中明悟。这应该就是连接不同星钥遗迹，或者通往那神秘“星墟”的特殊通道。
他尝试调动灵力，发现在此地，自身灵力运转晦涩，受到极大压制，反倒是锈剑活跃异常，甚至能自发地吸收周围那纯净的星辰之力，反哺自身，让他消耗的灵力在缓慢恢复。
他定了定神，沿着这条仿佛悬浮于宇宙中的星辉小路，谨慎地向前走去。
路似乎没有尽头，四周的景色永恒不变，唯有脚下的星辉在微微闪烁。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数年，在这片失去时间感的空间里，一切都变得模糊。
终于，在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点不同。
那是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柔和星光的轮廓，随着他的靠近逐渐清晰——那是一座残破的、由某种白玉般石材砌成的古老祭坛，静静地悬浮在光路的尽头。祭坛中央，矗立着一尊模糊的石像，似乎是一位手持书卷、仰望星空的女子雕像，但风化严重，看不清面容。
而在祭坛的边缘，与韩小厉手中那块罗盘碎片材质相似的另一块更大些的碎片，正静静悬浮着，散发着微弱的指引星光。
韩小厉踏上祭坛，目光首先落在那块罗盘碎片上。他取出赵乾给予的那块小碎片，两者靠近的瞬间，竟自动飞起，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块约莫有三分之二完整的罗盘。罗盘上的古老符文亮起，指向祭坛后方那无尽的黑暗虚空。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那尊女子石像。当他靠近时，石像那模糊的面容似乎清晰了一瞬，那双石质的眼睛，仿佛跨越了万古岁月，与他对视。
一段残缺的信息，伴随着纯净的星辰之力，流入他的识海：
“后来者……持摇光信物……循星指引……当星辉再临……遗迹自现……”
“小心……阴影中的猎犬……它们在啃噬星辰……”
“集齐七钥……重启星门……希望……”
信息戛然而止，石像再次恢复模糊古朴，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韩小厉心中波澜起伏。摇光信物？是指这拼接后的罗盘吗？星辉再临，是指特定的时机？阴影中的猎犬，果然指的是影族！而集齐七钥，重启星门……这无疑是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
他郑重地收起拼接后的罗盘，对着石像微微躬身一礼。无论这石像是何来历，其留下的信息至关重要。
就在他行礼完毕，直起身的刹那，整条星辉古路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脚下的星光变得明灭不定！祭坛也开始变得虚幻，周围的星空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卷般开始剥落！
“古路要崩塌了！”韩小厉心头一紧。这条临时开启的通道，显然无法长时间维持。
他不再犹豫，目光锁定罗盘指针所指的方向，在那片虚空景象彻底崩溃前，运转全身灵力，配合锈剑引动的星辰之力，猛地向前一跃！
仿佛撞破了一层薄薄的水膜，强烈的空间拉扯感再次传来。
当他再次稳住身形，脚踏实地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片诡异的星空，重新回到了陨星海碎星带的范围。周围依旧是漂浮的陨石，但已不再是沉星坳，而是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手中的罗盘指针，坚定地指向某个方向。而丹田内的锈剑，也传来了清晰的感应——在那个方向上，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它。
韩小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摇光星钥的遗迹，终于有了明确的线索。前路依旧凶险，但方向已然清晰。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形化作青光，沿着罗盘指引，再次踏上了征程。
而在遥远的黑暗虚空中，那双灰白色的眼睛，仿佛透过无尽空间，再次锁定了他模糊的踪迹。
“信号……重新捕获……”
“目标……正向‘寂灭冰原’方向移动……”
“通知……影狩大人……布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