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色泽的皮肤温润如玉,细微的灰紫色雷纹在沉睡的眉眼间若隐若现。小小的胸膛平稳起伏,心脏位置那团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混沌本源火焰,如同初生的星辰,稳定地跳动着,散发出混沌初开般的生机与潜藏的雷霆伟力。
林烬冰冷的意识所化的虚幻臂膀,环抱着这个被他命名为“烬”的婴儿。触感奇异,非肉非玉,而是混沌气流与雷霆精粹糅合的生命胎衣。那份沉甸甸的生命重量,以及其中蕴含的、源自他与叶红烛生命精华与意志糅合的磅礴力量潜质,让林烬那颗在血狱与厮杀中淬炼得如同万载玄冰的心核,都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着他新生的圣武本源。与巡天司座的对峙、强行催动造物之力孕育生命、抵御秩序剥离……每一桩都消耗巨大。灰烬雷火领域虽在,却黯淡内敛,紧贴着婴儿周身流转,如同最忠诚的守护屏障。
他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穿透混沌胎膜消散后残留的氤氲气流,望向巡天司座消失的那片虚空。空间裂痕早已弥合,紊乱的波动也已平息,但那冰冷的审判余音,如同跗骨之蛆,烙印在意识深处:“秩序锚定……天堑贯通……归于虚无……”
杀意,如同淬火的寒铁,在林烬意识核心中无声凝聚、沉淀。不再是之前的狂暴怒火,而是更加冰冷、更加深沉的……必杀之念!
“天堑……”林烬冰冷的意志扫过怀中沉睡的婴儿,又落向这片狂暴而奇异的天地。巡天司座最后的话语,无疑指向了通往神墟境核心、天道意志老巢的路径。“在那之前……”
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扩散开来。
混沌雷殛之地,在婴儿“烬”那一声初啼引发天地同忾、逼退巡天司座后,并未完全恢复之前的狂暴无序。拱卫的熔岩巨龙已缓缓沉入破碎的大地深处,亿万雷蛇也隐入翻滚的铅云。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郁的混沌气流与雷霆气息,但那股针对外来者的、原始的毁灭暴虐意志,似乎被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中和了,变得……相对“温顺”?或者说,将林烬和他怀中的婴儿,视为了这片天地的一部分?
更让林烬心神微震的是,当他的圣武感知深入地脉,融入这片狂暴天地时,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浩瀚、带着无尽悲怆与不屈战意的寂灭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了一丝,从破碎星辰大地的最深处……隐隐传来!
这气息……与他在深渊血狱濒死异变、在寂灭巨船核心、在星枢平台感应到的……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浩瀚!如同万流归宗!
初代领袖!反抗天道的先驱!这片混沌雷殛之地,果然是他最终陨落、力量散溢形成的遗迹!
轰隆隆——!!!
就在林烬感知到那古老寂灭气息的瞬间,大地深处再次传来剧烈的震动!但这一次,并非毁灭的喷发!
只见前方数里之外,一片由无数巨大星辰碎片堆积而成的、如同远古神魔战场的乱石区域中央,大地如同被无形巨手缓缓掀开!凝固的暗红色岩浆如同温顺的河流向两侧分开,露出下方一片……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布满玄奥符文的……巨大平台一角!
平台极其古老,材质非金非石,似玉似骨,流淌着岁月沉淀的幽光。其边缘破碎不堪,布满了巨大的爪痕与能量冲击的焦黑印记,显然经历过难以想象的惨烈战斗。平台中央,并非星枢那样的星图,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沉晶体构成的……凹槽!
凹槽的形状……林烬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赫然与凌风燃烧残魂与图谱前、最后传递给他的星图信息中,那个指向神墟境核心的“钥匙”轮廓……完美契合!而凹槽底部,残留着几点极其黯淡、却散发着与星辰之骸同源、但更加精纯古老寂灭气息的……星骸结晶!
嗡——!!!
林烬怀中,沉睡的婴儿“烬”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心脏位置那团混沌本源火焰轻轻跳动了一下,散发出微弱的混沌波动。这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与那巨大平台、与凹槽底部的星骸结晶、与大地深处传来的古老寂灭气息……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平台表面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纪元的玄奥符文,在混沌波动与古老寂灭气息的双重共鸣下,如同被注入了微弱的电流,极其艰难地……闪烁起一丝极其黯淡的灰光!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空间波动,从平台中央的凹槽处……隐隐散发出来!
方向……直指星图坐标的终点!神墟境核心!
“引路……之台……”林烬冰冷的意志瞬间明悟!这片初代领袖陨落之地,不仅是遗迹,更是……通往最终战场的路标!这巨大的凹槽,需要以蕴含初代寂灭本源的星骸结晶为“钥匙”激活!而婴儿“烬”的混沌本源,因其融合了林烬的灰烬雷火(本就源自初代寂灭本源异变)以及叶红烛的涅盘之力,竟能与这平台产生共鸣,成为激活的……引子!
希望!一条清晰的道路!凌风用生命传递的坐标,哑叔用生命守护的秘密,叶红烛用生命守护的传承……此刻,终于在这片混沌绝地,显露出了通往终点的第一道门扉!
然而,就在林烬心神激荡、凝视着那巨大引路之台的瞬间——
“唔……”
怀中婴儿发出一声细微的、带着不适的哼唧。林烬立刻感知到,“烬”心脏位置那团混沌本源火焰的跳动,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紊乱!一股混杂着虚弱、痛苦以及……某种法则层面排斥感的波动,从本源火焰深处传递出来!
是秩序之毒!
林烬的心猛地一沉!他自身的秩序之毒虽被地脉核心与寂灭奇点压制,但并未根除!在孕育“烬”的过程中,他新生的混沌雷晶本源虽占据主导,但残存的秩序之毒如同最顽固的阴影,竟也随着生命本源的传递,悄然潜伏在了婴儿新生的混沌本源之中!
此刻,这潜藏的秩序之毒,似乎受到了引路之台散发的、纯粹的初代寂灭本源气息的刺激,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开始在那纯净的混沌本源中……蠢蠢欲动!虽然极其微弱,暂时被强大的混沌本源压制,但就像一颗埋下的炸弹,随时可能爆发,污染、甚至摧毁这新生的生命!
必须清除!
林烬冰冷的意志瞬间锁定了那丝潜藏的秩序之毒。然而,清除谈何容易?这毒已与“烬”新生的混沌本源初步融合,强行剥离,无异于刮骨疗毒,稍有不慎,便会重创甚至毁掉这初生的生命核心!
就在林烬凝神感知、试图寻找稳妥解决之法的刹那——
嗡!
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温暖坚韧的赤灰色流光,悄无声息地从“烬”心脏位置的混沌本源火焰深处……流淌而出!
是叶红烛!
是她那几乎彻底消散、融入婴儿本源守护的残存意志!此刻,她感受到了孩子本源的痛苦与威胁,如同护雏的母凰,再次燃烧起最后的力量!
这缕赤灰色的流光,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化作一张极其细微、由涅盘寂灭真意编织的……生命滤网!轻柔地、精准地覆盖在那丝蠢蠢欲动的秩序之毒上!
嗤——!!!
微弱的湮灭声在法则层面响起。秩序之毒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净化熔炉,在涅盘寂灭之网的覆盖下,开始极其缓慢地……被分解、净化!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心焦,虽然每一次净化都让叶红烛那缕本就微弱的意志更加黯淡一分,但……它确实有效!它在保护着孩子,为他争取着成长与对抗的时间!
“红烛……”林烬冰冷的意志传递着复杂的情绪。看着那缕顽强守护的赤灰流光,看着怀中婴儿因秩序之毒被压制而重新舒展的眉头,看着前方那闪烁着微弱灰光、指向最终战场的引路之台……
道路已现,薪火已承。
但前路,依旧荆棘密布,强敌环伺。怀中是希望,亦是最大的责任与软肋。体内与孩子本源中潜伏的秩序之毒,如同悬顶之剑。巡天司座与天道意志的终极审判,如同跗骨之蛆。
他缓缓抬起头,冰冷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混沌铅云,穿透了无尽的空间阻隔,死死锁定神墟境核心的方向。
“天道……”林烬的意志,如同万载玄冰中燃烧的灰烬,冰冷而炽烈,“你予我血狱,判我瑕疵,夺我挚友,戮我红烛……”
他低头,目光落在怀中沉睡的婴儿身上,那混沌本源火焰中,一缕赤灰色的微光顽强闪烁。
“如今,薪火在此,承我之道,继我之志。”
林烬抱着婴儿,一步踏出!脚下破碎的星辰大地,因他圣武境的威压与新生命引发的天地共鸣,自动凝聚出一块平整的、燃烧着微弱灰紫雷光的石台。
他走向那巨大的引路之台,走向那需要钥匙的凹槽,走向那条用无数牺牲铺就的、通往最终战场的荆棘之路。
“此火不灭,此道不息。”
“终有一日……”
林烬的身影在混沌气流中显得无比孤寂,又无比坚定,如同行走在宇宙废墟中的最后薪王。
“焚尽你这……不公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