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严厉,母亲的唠叨,让李岳灵台中的小男孩浑身僵直,仿佛那锁在李岳心脏上的无形锁链也锁在了他的身上。
突然,铺床的母亲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她仿佛被什么毒物咬了一样,浑身颤抖,踉跄后退。
而在她的手中正捏着一张从枕头下方翻出来的纸。
看到母亲的样子,父亲一脸阴沉的将纸张夺了过来,里面是一张简笔画。
有大树有太阳,还有一只自由的飞鸟。
线条看上去还有些稚嫩,但是画面完整,在李岳看来,尤为难得的是,他似乎能在这个画面传递的情感中感受到阳光的味道,还有那种对无拘无束自由的向往。
“你…你…”
看着这张画,父亲气的整张脸都在抽搐。
“小方,你…你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女人缓过来了一些,盯着李岳的眼睛故作冷静的问道。
李岳没有回答,在他灵台之中的小男孩正在瑟瑟发抖。
“你说话啊,一有什么问你,你就这个样子,不说话也不出声,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爸妈不让你画画,那是为了你好,你知道画画材料多贵吗,你知道读艺校多贵吗?你知道画画出来工作多难找吗?”
女人越说越激动,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见自己如此卖力的表演,都没有让李岳动容惭愧,她情绪彻底爆发,再次将画纸从男人手中抢夺了过来,当着李岳的面,撕成了粉碎。
随着画纸撕碎,灵台之中,小男孩的颜色也逐渐退却,灵动的大眼睛灰暗了几分,而李岳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又有一道规则落下,一个无形的枷锁锁住了他的精神灵台。
“他动不了,快将精神力都具现进去。”
城主大喜,连忙朝四周喊道。
紧接着一个个的精神力具现而出钻入了房间之中。
李岳眼前的场景好像变成了一张张褪色的画卷,但每一个画卷上都染着暗红的鲜血。
“志愿是我帮你改的,我都是为了你好,画画哪有前途,我帮你改了教师专业,铁饭碗,还有寒暑假。”
“那个姑娘不合适,家里条件比咱家还差,能对你有什么帮助,等你考上编制了,好姑娘多的是。”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几年了一个正式编制都考不上,你知道这些年我和你爸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吗?”
“你看我和你妈都操劳成什么模样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懂事?”
“今年,今年你要是再找不到对象,你就不是我儿子!”
男人和女人的话伴随着这些画卷,交替在李岳的耳边响起,伴随着喋喋不休的声音,捆住心脏的无形锁链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紧,禁锢灵台的枷锁也越来越重。
一件件新衣服,一个个洗好的水果,一叠叠皱巴巴的钱币在李岳的面前化成了一把把尖刀,从四面八方扎进了李岳的身体之中,短短的瞬间,就将他扎的千疮百孔。
其中还伴随着一种无法治愈的规则,这是不管你长多大,活多久都永远无法修复的伤势。
李岳内视看向灵台中,小男孩已经长大了,但是他身上的颜色早已经没有了,灰蒙蒙,死气沉沉,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世间最极致的枯寂就是心死吗?任凭世间繁花似锦,于心死之人,若万物凋零。”
李岳看着他,似有所感,身体中的灵韵也同时死寂,他进入了顿悟之中。
而从外面望去,李岳已经彻底没有了生息。
“是死了吗?”
有人看见全身被无数尖刀洞穿的道士,不确定的看向城主问道。
“应该吧!”
他也不太确定,不知道是这S级诡物比想象中的要弱一点,还是因为这个特殊物品太强大了。
虽然听城主的语气好像不太确定,但也算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么接下来就是诡物遗蜕分配问题了,想到这是S级的诡物,众人心头又是一阵火热。
那些赶过来没出手的猎诡者则有些后悔,心想一会儿要的管理局给的交代得更多一些。
“大家先把精神具现物收回来看看。”
众人依言照做,当精神力化作的尖刀从李岳的体内拔出来后,在城主权限的控制下,各自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房间。
退出房间之后,尖刀变回了具现物本身的模样。
只是有人感觉这些精神具现物好像少了一些生气,不过也没人在意,只当是消耗的太多了一些。
其中代表父母的角色也消失了,但禁锢在李岳身上的枷锁却始终还在。
看到尖刀收回,李岳依旧没有反应,城主总算是放心了一些。
虽然精神力还有剩余,但消耗着实太大了一些,四周还有那么多觉醒者虎视眈眈,大家都很默契的拿出了精神恢复药剂。
倒也没有不开眼的这时候挑衅管理局,S级的诡物都能被解决,也暂时震慑住了这些要交代的觉醒者。
更何况与调查局穿一条裤子的财团还有很多人没有出手,他们已经挡在了调查局众人与这些觉醒者之间。
各个分部的队长也呼叫了自家队员,他们正在朝总部赶来。
“我的精神力怎么补充不回来了?”
突然有人惊呼出声,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
很快,不止这个人,几乎所有参与了攻击李岳的觉醒者都面色难看了起来,有人惶恐不安,有人大声宣泄着自己的恐惧。
他们都是高阶的觉醒者,如果只剩下存留的这点精神力,那与初级觉醒者又有什么区别。
这一刻,他们是真的害怕了。
一支支的精神恢复药剂接连注入,远远超过了正常用量。
但是精神力却像装不满水的桶,也不对,更像是一滩死水,不管灌入多少药剂,这潭死水都不再有变化。
有人不甘心,又释放了一次具现物,等收回之后发现精神力更少了。
无法补充,只要使用就会消耗,最终他们的精神力若是耗光,那岂不是会变成白痴!
他们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其实这只是李岳在悟道之中,灵韵中蕴藏了一些枯寂的意境,他们的精神力沾染到了些许,自然会慢慢凋零枯萎。
就在外面之人惶恐不安的时候,李岳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流出来的鲜血从地上倒卷而回。
寂灭的心脏开始有力的跳动,束缚在他心脏上的无形铁链一点一点被崩开。
灵台外的枷锁出现了一条条裂纹。
在李岳抬起头的瞬间,整个房间一片死寂。
没有了规则,没有了诡力,书桌和床铺迅速腐烂,金属灯罩也在眨眼间锈迹斑斑。
窗帘褪色风化,墙壁发霉剥落。
在外面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为何,只有一个感觉,这个房子死掉了。
没有了生机,没有了人气,没有了角落的蜘蛛蟑螂,所有的家具都仿佛变成了一个空壳,似乎若再有一点风吹来,房子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会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