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公元前782年。盛夏的暑气如同粘稠的油膏,沉甸甸地糊在王畿之内。镐京的宫阙在灼人烈日下沉默着,飞檐斗拱的暗影都被晒得有些发蔫。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只有那震耳欲聋的蝉声,一声高过一声,锯木般嘶鸣不止,仿佛要榨干这片土地上最后一点鲜活的水汽。

一阵凌乱的甲胄摩擦声和急促压抑的抽噎声打破了死寂,从深宫高墙内隐隐渗出。披着麻衣的周宣王,这位以短暂“中兴”唤起过天下最后一丝希望的君主,最终躺在冰冷棺椁中,合上了疲惫双眼。沉重的悲伤压在每个人心头。

灵堂角落里,幽暗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太子宫湦的身影。他尚年幼,身量不高,头上粗粗扎着的孝布下,一张小脸惨白,细长双眼茫然地睁着,望向父亲灵柩方向,又像穿透了层层宫墙望向虚空之外。周遭弥漫开的巨大压抑感让他呼吸艰难,仿佛随时会被那沉重吸走、碾碎。

他身子缩了缩,躲进了一根雕龙圆柱的阴影里。这时,几个穿着素色深衣的老臣恰好踱到他近前,背对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却因四周过于安静,那叹息如同一根细针清晰刺入姬宫湦耳中。

“……文王、武王留下的煌煌基业啊……”

“……又一个不谙人事的毛头娃娃……就敢坐上那个位置了……”沙哑的嗓音拖着长长尾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未尽的忧惧。

“……天不佑我宗周乎……”

娃娃?姬宫湦稚嫩身体僵住了。细长双眼第一次猛地收紧,掠过一丝不属于孩童的戾气。那些含糊却扎心的低语,如同蘸了毒药的针,深深刺入他敏感又脆弱的自尊。他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尝到一丝血腥的咸腥味。角落里那团小小身影,似乎在这无尽的丧礼哀乐声中,悄然凝固成了一块冰冷僵硬的石头。

时间流淌,如同渭水奔涌不息。

朔风如刀,呼啸着掠过镐京宫城巍峨的高脊,卷起细碎雪粉狠狠摔打在冰冷宫墙上。往日熙攘的宫廷此刻肃杀得令人窒息。

新王御极的“宣室”大殿空阔高寒,肃杀的寂静中能听见殿上金柱间穿行的寒风呜咽,如同泣诉。青铜巨鼎内燃着昂贵的炭火,灼灼金焰跳跃,试图驱散酷寒,却不能照亮周幽王(姬宫湦)脸上那层积郁已久的阴霾。他高踞于玉阶顶端的宝座之上,身着玄底赤纹的兖服,一顶九旒冕冠压住已显灰败的鬓角,曾经少年稚嫩早已不见踪影。他面容瘦削,线条愈发刚硬,那双细长眼眸此刻完全睁开,里面燃着冰封的怒火,森然冷冽,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匍伏在阶下的一个白发老者。

阶下跪伏的,是曾历仕三朝的老臣季叔。他背脊微驼,肩胛因巨大的恐惧和悲愤而瑟瑟发抖。他身上依旧一丝不苟地穿着象征卿士身份的玄端朝服,腰间的环佩却在主人压抑不住的颤动下发出细碎、杂乱、令人心焦的碰撞声。

“老……老臣……”季叔的声音枯涩,每一个字都用尽全力般挤出,“先宣王……开……开疆拓土,呕心沥血……大王……不可亲近虢石父这等佞……佞幸小人,弃忠良如敝履……荒废国政啊!”

玉阶顶端传来一声嗤笑,冰冷短促,如同金铁刮擦。幽王眼皮甚至未曾多动一下,唯有唇角勾起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他左手按在宝座冰冷的扶手上,食指一下一下极有韵律地敲击着,那轻叩声像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一个跪伏大臣的心头。

“佞幸小人?”幽王的声音低沉,缓慢碾过死寂的大殿,字字如冰棱,“寡人看来,整日呱噪,挟着‘先王’二字,阻挠寡人行事,心怀叵测者……”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像无形的鞭子抽打在季叔身上,“才是这殿上最该剪除的‘小人’!”

阶下群臣鸦雀无声,黑压压的帻冠沉得更低。老臣季叔猛地抬起头,浑浊老眼骤然爆发出最后的光芒,那光芒里有被彻底践踏后的悲愤、有不甘的绝望:“大王!先宣王重振朝纲……老臣受托孤之重……”他喉头剧烈滚动,后面的话被涌上的血沫堵住,再也说不下去。干枯的手指剧烈颤抖着,最终猛地攥紧了腰间素帛绶带上悬挂的、那柄装饰意义远大于实用性的短身玉具剑。剑鞘嵌着绿松石,在幽幽光线中泛着温润却凄凉的光。

玉阶之上,幽王细长双目眯成冰冷的缝隙。他甚至微微侧过脸,对着自己座旁的阴影处,嘴角牵起一个无声的、命令般的弧度。

阴影里迅速趋步转出一人——虢石父。他四十许年纪,面皮保养得极好,白净无须,一双细长眼眸转动时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精光,此刻却盈满了对主子的谄媚和对阶下老臣毫不掩饰的轻蔑。他同样穿着卿士朝服,只是色彩似乎更鲜亮,腰间玉组也比他人更为繁多。

虢石父微不可察地挺直了脊背,用一种刻意提高了八度、在森冷大殿中格外刺耳的声调说:“启禀大王,老大人忠心得天地可鉴!”他刻意停顿一下,目光如刀子剜向季叔,“可惜啊,老大人只记得……宣王……宣王的托付,却把今时今日,坐拥四海、号令天下的明主,周天子……”他又故意拖长调子,毒汁般的字眼倾泻而出,“当成了仍需他人指手画脚的……懵懂‘娃娃’吗?!”

“娃娃”二字如同炽热烙铁,狠狠烫穿了十五年来姬宫湦心头最隐秘、最不能触碰的旧疤!那一瞬间,他敲击扶手的食指骤然停住!白皙手背上青筋如小蛇般暴突而起!暴怒的火光几乎立刻要焚烧掉他眼中仅存的理智,他猛地侧过头,森然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死死在虢石父脸上剜过!

虢石父接触到这目光,非但未惧,那双小眼睛里反而飞快掠过一丝极深的、得逞的狡黠光亮,随即化为更浓烈的奉承,微微躬身,一副“小臣僭越,只为主上分忧”的姿态。

“噗——!”

阶下传来利器切穿骨肉的闷响!一道浓稠猩红的弧线凄厉地泼洒在冰冷的墨玉地砖上,宛如一幅绝笔的泼墨惊魂!腥气迅速弥漫。老臣季叔的身体像被抽去了所有筋骨,重重向前扑倒在那片迅速蔓延、触目惊心的血泊之中,他枯瘦的手还紧握着那柄刺入咽喉的短玉剑。抽搐了几下,再无声息。只有环佩犹在轻响,如同丧钟哀鸣。

死寂。绝对的死寂瞬间吞没整座大殿。铜鼎里的炭火噼啪一声爆出些许火星,随即黯淡下去。刺骨寒意瞬间从每个人的脚底直冲脑髓!

“虢石父。”幽王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某种事后的慵懒和赞赏,“口才了得,深合寡人心意。”他目光慢悠悠地扫过阶下所有簌簌发抖、不敢抬头的官员,那目光里的暴戾平息下去,重新被一种倦怠的、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致的漠然所覆盖,唯独望向虢石父时,才略略带上些温度,“寡人倦了。大周政务繁杂,虢卿有劳。自今日起,便由虢卿总领朝政要务。”语气如同丢弃一件无用的旧物,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

虢石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激动得声音都在颤,对着幽王稽首再拜,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臣石父,叩谢天恩!肝脑涂地,粉身碎骨,难报大王知遇之恩之万一!”他抬起头时,眼角竟真地挤出了几滴泪水,白净的脸上一片赤诚,只有那微微抽搐的嘴角,和那双飞快抬起、迅速扫过阶下群臣时,目光深处一闪而过的得意洋洋,泄露了他此刻的真实心境。

朝会在一片惊魂未定和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散去。群臣如蒙大赦,垂首敛息,踏着犹带新鲜血迹的地砖,鱼贯而出,步履匆匆,仿佛身后便是深渊地狱。

幽王在侍从簇拥下,起身离座。他走过那滩迅速凝固、散发出甜腥气息的暗红时,精致履底下缘轻轻擦过边缘的血渍,在墨玉地上拖出一道细微的红痕。他视若无睹,表情漠然,仿佛那只是一片不经意扫落的朱砂残屑。只有当他转过那巨大鎏金蟠龙的屏风,进入后殿的阴影处,侍者远远跟随在后时,他紧绷的身体才极其轻微地松弛了一瞬。无人察觉的瞬间,他眼睑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屏风隔断了前方的一切声响,只余下空阔殿宇的冷寂回声。他步向甬道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被巨大的寂寞与权力扭曲后的无形重担压得步履微晃。脚步踩在幽深宫苑的石板上,发出空洞的、仿佛走向无尽虚空的回响。

冬去春又来,已是公元前779年,壬寅年的初秋。西风初起,吹乱了渭水平原上的滚滚穗浪,带来远方山野的气息。然而这秋高气爽的丰收气息,未能吹入镐京城外的骊山行宫。

骊山之巅,华阳离宫别苑气象万千。新修建的鹿台高耸入云,朱漆栏杆尚未干透,在微凉的秋阳下泛着刺目的亮光,仿佛要将天际吞噬。楼台亭阁如重重叠嶂雕琢于山峦之上,钩心斗角,飞檐画栋上,新绘的五彩图案鲜艳刺目。无数奴隶、刑徒、工匠仍在坡道上蚁群般蠕动,在监工挥舞皮鞭的喝骂声中,肩扛手抬着沉重的石材和巨木攀爬。山脚下,渭水呜咽着流经,浑浊的河水倒映着山顶金碧辉煌的影子,如同虚幻的海市蜃楼。

宫殿核心深处,一间铺设着厚厚熊罴皮、四壁挂着昂贵蜀锦的殿堂内,灯火通明,暖香醉人。殿堂四角置着硕大青铜冰鉴,正丝丝冒着凉气,隔绝了初秋的燥热。周幽王靠在一张铺设着精细象牙席的软榻上,怀里紧拥着一位绝色佳人。美人面似芙蓉,双瞳剪水,正是令幽王魂牵梦萦、不惜代价得之的褒姒。然而此刻,这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樱唇微抿,黛眉轻蹙,绝美容颜上没有一丝笑意,连那剪水双瞳也如同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映不出半点欢喜。

幽王伸指轻轻勾挠褒姒吹弹可破的下颚,语气带着几分刻意讨好的疲惫:“爱妃啊,寡人遍寻天下巧物珍玩,歌舞俳优,博戏百戏,怎地……爱妃就是不展颜呢?”他指向殿外,“瞧瞧,寡人为你建的这鹿台,足以俯览四野,睥睨天下。难道……这些……都不能引动爱妃一丝欢愉么?”

褒姒长长的睫毛微微一掀,瞥了幽王一眼,那目光极淡,又飘向殿外云霭缭绕的群山,薄唇轻启,嗓音清冽如碎冰,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厌倦:“太……亮了。”她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便又敛了眸,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自己一缕青丝,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无趣而冰冷的世界,对周遭一切的奢华与谄媚视若无睹。

一旁的虢石父一直侍立在侧。幽王这些时日为了博褒姒一笑而焦头烂额、束手无策的景象,他看在眼里,心中早已暗暗盘算。此刻见褒姒终于开口却更令大王心急如焚,他眼中精光一闪,佝偻着身子上前两步,脸上堆满了体贴入微的担忧:“大王息怒。”他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丝引人探寻的诡秘,“臣……昨日得窥天象,星斗示警,西南似有异动……”他看着幽王陡然转过来的、带着疑惑与一丝不耐的脸,顿了顿,脸上那谄媚的笑容更盛,带着一种孩童献宝似的残忍与得意,“臣倒是有个……有趣的主意,或许……能让褒妃娘娘,领略一下这巍巍大周,天子一怒的真正威仪?”

“哦?”幽王精神一振,眼中顿时燃起狂躁的希望,“速速道来!”

虢石父凑得更近,几乎贴着幽王的耳朵,声音细如蚊蚋,却如同毒蛇吐信,字字带着诱惑的毒浆:“大王可知……先文王、武王为何于岐山、骊山要设置烽燧?那狼烟烽火冲天而起,四野为之震动,千乘万骑披甲执锐,闻警星夜驰援王庭!诸侯车马如流云汇聚……”他微微抬头,偷觑了一眼软榻上依旧漠然的褒姒,脸上掠过一丝诡诈又兴奋的笑意,“此乃天子无上权柄、足以号令八荒六合的……滔天威势啊!若能重现这般盛景,褒妃娘娘何愁不破颜为笑?”

“烽燧?诸侯来援?”幽王细长的眼睛猛地亮得惊人!一种混合着新奇刺激与生杀予夺权力的巨大诱惑瞬间攫住了他!困扰多日的焦躁被这个奇诡荒诞的念头一扫而空!他猛地一拍软榻扶手,声音因狂喜而拔高尖锐:“妙!此计大妙!虢卿真乃国士无双!”他甚至忘了怀中的美人,指着殿外高处大声喝令:“传旨!即刻点燃骊山所有烽燧!不得有误!”

几名宫卫神色错愕,脚下略有迟疑。

“还不快去!”虢石父厉声呵斥,眼珠一瞪,那平日里八面玲珑的脸上瞬间蒙上一层杀伐阴狠,声音如同铁鞭,“抗旨者,斩!”

宫卫浑身一颤,抱拳躬身:“诺!”转身飞速奔出大殿。

命令如同野火般迅速传递。矗立于骊山各处高耸的烽燧台,在短暂的沉寂后,被戍卒们怀着巨大的惊恐和荒谬感,用沾染着兽油松脂的火把依次点燃!这些巨大的薪柴堆在狂风中剧烈燃烧,如同无数巨大的火炬骤然拔地而起!滚滚浓烟夹杂着火焰冲上云霄,粗重的黑烟巨龙般腾空,顷刻间便连接成片,将骊山顶上的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预示灾祸的昏黄与铅灰!

浓烟滚滚,扶摇直上九天,遮天蔽日!火焰灼烧空气,噼啪爆响,一股股呛人的焦糊气味夹杂着松油燃烧的怪异恶臭,被山风吹送,弥漫在山顶离宫的每一个角落。巨大的热浪扭曲了空气,离宫精美的楼阁在翻滚烟尘和晃动焰舌的映照下,恍如烈火地狱!

山下遥遥传来急促的鼓声!那是守燧戍卒按律发出的急促、象征着最高级别危机的“聚众鼓”!

“起烟了!”

“骊山烽火!全部燃起了!镐京危殆!”

惊呼声瞬间打破了行宫原有的秩序,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慌乱像瘟疫一样在宫女、寺人、工匠、奴隶间炸开!他们茫然奔突,被那冲天的黑烟和诡异燃起的烽火惊得不知所措!

褒姒绝美的容颜终于起了一丝变化。她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浓烈呛人的烟气和殿外那疯狂燃烧扭曲的光影所扰,微微蹙起了纤细的柳眉,抬起素手轻轻掩住口鼻,剪水双瞳望向殿外烟尘弥漫的天空,里面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那妖异的火光,带着一丝茫然不解的惊异,低低喃道:“烟……”

她无意的一个字,落在幽王眼中,却如同无价的琼珍!那眉尖的轻颦,那眼中的一丝波动,都让他认定美人芳心已被这磅礴的“游戏”所触动!他心头狂喜如沸,竟像个顽童般跳下软榻,一把紧紧抓住褒姒冰凉柔滑的手腕,不由分说将她拉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变调:“爱妃!快随寡人来!这……才只是好戏的开始!”他拉着褒姒快步走到鹿台边缘特意搭建的、可以俯瞰山下平原的观景云台上。

虢石父带着一众寺人内侍亦步亦趋跟上。他眯着眼望了望那几欲连接天际的滚滚浓烟,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冷酷。

骊山脚下,渭水平原广袤的原野上。

西风初起,拂过泛黄摇曳的谷穗浪涛。突然间,如同蚁巢被巨力捣毁,沉寂的旷野上无数条道路被奔腾的烟尘笼罩!急促如暴风骤雨般的战鼓声、车毂碾过粗粝土地的隆隆轰鸣、成千上万马蹄践踏大地的沉雷回响,混杂着人嘶马啸的呼喝呐喊,汇聚成一股席卷旷野的滔天巨浪,疯狂拍向骊山脚!

“勤王——!”

“速速——!”

“闪开——!”

吼叫声被狂风吹得支离破碎。各个方向上,无数绣着不同族徽图腾的诸侯旗幡,如同狂风中猎狂舞的野草,在漫天烟尘中若隐若现!从不同方位紧急赶来的诸侯援军,在狭小的山脚地带猝然相遇!混乱!拥挤!争道!互不相让!晋侯车驾上的勇士用戈矛推搡着郑国军队的盾牌,楚军的战马被侧面冲来的陈国驷车逼得人立而起!咒骂、怒吼、马匹的嘶鸣、青铜兵器的撞击声响彻云霄!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鹿台云顶高处的风极大,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幽王紧紧搂着面色苍白的褒姒,手指前方山下那片巨大的、混乱不堪的涡旋,兴奋得面色潮红,几乎是咆哮着指向那里:“爱妃!快看!快看!孤的烽火之下,大周四境的诸侯!都在争先恐后为寡人赴汤蹈火!这翻江倒海之威!这滔天之势!这天下……还有谁能挡我?!”他狂热的眼神转向怀中美人,像等待最高奖赏的疯子,“如此……如此威势!爱妃你还不笑么?!”

狂风撕扯着幽王玄色的王袍和褒姒单薄的衣袂。她纤细的身体微微发颤,不知是源于风冷,还是山下那由人畜组成的巨大混乱漩涡带来的震撼与冲击。她一只手被幽王攥得死紧,另一只手用力扶住冰冷的玉栏。

突然,一队慌不择路的卫军驷车为了躲避另一队乱兵,直冲进一支步卒阵中!车辕带着千钧之力撞上手持盾牌躲避不及的士兵!惨叫声刺破喧嚣!混乱瞬间加剧!如同沸油里倒下一瓢冷水!更多的战车失控,更多的士兵被卷入漩涡踩踏!

“啊——!”那凄厉绝望的惨叫竟隐隐穿透了喧嚣狂风,直送上鹿台高处!

一直沉静如冰封湖面的褒姒,细嫩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一种奇异而强烈的情绪冲击猝不及防地抓住了她!或许是一种对巨大混乱下瞬间迸发的、纯粹荒谬的生理反应?又或许是对那生命被碾碎在庞大混乱漩涡中产生的极端悖谬所触动?抑或仅仅是被这极度异常疯狂的情境逼到了情绪的某个峭壁边缘?她纤薄肩膀猛地一颤,竟然——唇角极其短暂地上扬了一下!在那张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冷若冰霜的面容上,如同乌云翻涌的寒潭表面,骤然裂开了一道稍纵即逝、清冷诡异得勾魂摄魄的缝隙!

“哈哈哈——!”幽王几乎立刻就捕捉到了这千金难买的瞬间!他死死攥着褒姒的手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癫似狂的大笑,笑声尖锐撕裂了高空的风,激得远处一只离群孤鸟惊惶失措地扑向更深的阴云,“笑了!爱妃笑了!爱妃终是笑了!哈哈哈!烽火召诸侯,值了!值了!”

他一把扳过褒姒的身体,将她完全搂入怀中,指着山下那片更加混乱不堪、无数生命在其中挣扎陨落的庞大沙盘,对着早已面如土色侍立在侧的虢石父吼道:“虢卿!你听见了吗?爱妃笑了!孤的褒姒!笑出声了!虢卿之功!当封太师!不,太宰!赐你三倍封邑!不!五倍!”

虢石父脸上那虚伪的兴奋和假意担忧瞬间被极度的狂喜淹没,忙不迭地跪伏于地,高呼万岁,叩谢恩典的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云台下,山脚处,混乱与伤亡还在持续、扩大、发酵。诸侯军士愤怒怨恨的眼神仰望着那高高在上、正为一时“奇观”而狂笑的鹿台,被烟尘熏黑的脸上是赤裸裸的冰冷。

烽火仍在嘶哑地燃烧,黑烟不祥地遮蔽晴空。烽烟下混乱的千军万马,无人知道,山巅那短暂的诡谲一笑,已如利斧,在曾经牢不可破的宗周基石上,刻下了第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死亡与血泥在骊山脚下无声弥漫开,将渭水渐渐染上了浅红。

“太亮了……太亮了……”

幽王那夜于骊宫醉梦呓语深处反复回旋着这二字,像是不绝魔障缠绕。数日后,他又亲见褒姒无意间瞥见宫人手中新呈献的、用无数深海明珠串成的璎珞宝光,那美人唇角隐约似又流露一丝不易察觉的神采时,便决意要再造一片“亮光”。

大周百年祖法?嫡长子承继?在他眼中如同蒙尘枯索旧物,早已黯淡无光。他心中一片冰冷而炽热的执念愈发清晰牢固——唯有将世间最尊贵之位捧予褒姒与她所生之子姬伯服,方能在眼前照亮这张无双玉颜,使她焕发恒久不灭的粲然华彩!他要这天下为一人而亮!

孟冬。岁末寒流早早南下,十一月底便突降大雹,冰粒夹着冷雨砸在镐京王城沉重的玄色屋瓦上,砰砰作响,扰人清梦。

后寝宫深处,申后申姜所居的琼华殿内却异样地安静。殿内燃着极好的兽炭,暗红炭火在青铜兽炉内明明灭灭,驱散了些许初冬潮寒。几支牛油巨烛在铜枝灯架上劈啪爆开几点灯花,昏黄的灯光在层层帷幔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越发显得空旷寂寥。

申后独坐于窗前凭几旁。她仍穿着象征正宫身份的玄纁礼服,衣冠齐整。只是那曾经端庄雍容的容颜上此刻蒙着一层浓浓的、无法拭去的疲惫。昔日的饱满双颊消瘦许多,显出几分憔悴底色。她目光投向窗外无边无际的雨幕冰雹,又无焦距地投向空茫雨夜深处。殿内只有她近身侍奉多年的老媪一人。老媪跪坐一旁,沉默地用拨子轻轻梳理着一块用于礼服的深色云锦,每一下动作都带着令人心头发闷的滞涩感。

急促沉重脚步声踏碎殿外风雨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绝境中奔逃的仓皇!太子宜臼的身影猛地撞开殿门!他身上玄端礼服早已被风雨浸透大半,紧贴在单薄身躯上,面色苍白如冬月积雪,嘴唇失去血色不住微微哆嗦着,他跑得太急太狠,冲进来后靠在门框上剧烈喘息,几乎站立不稳,目光却死死盯着母亲,带着小兽被逼至绝境般的惊恐战栗:“母……母后!虢……虢石父他……他带着甲士往这边来了!还有……太史令和宗正也在!说……说是有大王诏谕!”

申后全身剧烈一震!那只捻着茶盏边缘的手指猛地收紧,枯瘦指节根根泛白!杯盏中的茶汤晃荡着泼洒在她衣襟上,微烫的液体却丝毫未能撼动她身体骤然透骨的寒意!她深深吸了一口仿佛被冰冻结的空气,缓缓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被巨大绝望碾轧过后、反而沉淀下来的、玉石俱焚的平静风暴。

殿门被粗暴而响亮地轰然推开!寒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滴猛烈倒灌进来!

虢石父那张白净圆润、挂着习惯性谄笑的脸最先出现,嘴角牵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他身后跟着面色凝重如同石刻、手持简策与玉圭的太史令,以及几位穿着宗正服饰、神情同样紧绷严峻的老者。更后面,则是数名披着甲胄、腰间悬刀、手按刀柄的精锐武士!冰冷甲胄的铁腥气混合着殿外潮湿的寒意,瞬间将殿内原本就稀薄的暖意彻底扑灭!

虢石父姿态从容甚至优雅地踱步上前,微微弯腰作揖,声音拖得又长又腻,如同包裹着蜜糖的毒针:“臣虢石父,奉天子诏谕,拜见……申氏。”他故意略掉了“王后”二字,刺耳无比。

申后身形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一株孤松。她目光缓缓掠过太史令、宗正等人僵硬的脸色,最后落在虢石父那张看似恭敬实则跋扈的脸上。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稳定,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重重砸在冰冷地砖上:“虢石父,既是诏谕,何不宣诏?”

太史令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在虢石父侧目瞥来的森冷一瞥下,终究还是颤巍巍地展开了手中那份帛书诏令——帛书边缘竟是罕见的、象征废黜与放逐的、刺目的暗红边缘——字字艰涩地高声宣读:“……咨尔申氏姜,上不能尊宗礼,下不能协后宫,善妒失序,母仪倾颓……有负朕托,褫夺王后之位,废为庶人!……钦此。”

殿内寂静一片,只有帛诏簌簌抖动的声响。那“庶人”二字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申后已然千疮百孔的心上!砸得她眼前一阵金星乱迸!她身形剧烈一晃,几乎站立不住!太子宜臼“啊”的一声惊呼,就要扑上去搀扶!

虢石父脸上皮笑肉不笑,跨前一步,声音陡然转厉:“还有太子姬宜臼之诏!”他目光如毒蛇般死死攫住太子,“大王有谕!姬宜臼,暴戾愚顽,不知孝悌,行为狂悖,难承大统!着废去储君之位!”

他根本不看太史令,自己便厉声疾色地宣读,如同宣布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他身后的甲士随着他的声音,齐刷刷向前踏进一步!沉重的脚步声响彻死寂殿堂!

宣罢废嫡诏书,虢石父向前一步,将另一份明黄色诏书猛地拍到太子面前几案上。帛书撞击硬木的脆响惊得烛火一跳。“即日迁往申国旧封。非天子诏令,终身不得踏足宗周一步!违者……以谋逆论处!”虢石父声音尖利如鸮,目光扫过殿内侍者,“一个时辰之内!废后废太子……离宫!不得带走片金寸缕!若抗命不遵……”他停顿一下,手轻轻做了个横切的手势,身后两名虎贲甲士铿锵一声抽出半截雪亮长刀!寒光晃过太子宜臼惊骇失色的脸,也映亮了虢石父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机!

“你们……!!”太子宜臼浑身发抖,脸色由惨白涨得通红,终于发出一声屈辱到了极致的怒吼,猛地从母亲身后站了出来,血贯瞳仁死死盯着虢石父,“我乃宗周太子!宣王之嫡孙!大周礼法……”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如同惊雷般在死寂殿内炸响!虢石父竟然毫无顾忌地,用尽全力狠狠抽在了太子左脸上!巨大的力道打得太子踉跄后退几步,险些栽倒!嘴角破裂,刺目的鲜血蜿蜒流下!

申后一直如石雕般僵硬的身躯骤然被点燃!她像护崽的母兽发出凄厉嘶吼:“畜生!安敢伤我儿——!”不顾一切地扑向虢石父!但她常年困坐深宫,气力衰弱,根本未近其身,就被虢石父身边的一名高大虎贲甲士粗暴地反手格开!申后重重跌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母后——!!”太子宜臼泪血迸出!脸上火辣辣的剧痛和那血腥味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少年意气,只剩一片刻骨的、将他整个人切割成碎片的冰冷!

虢石父用手弹了弹袍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看着摔倒在冰冷地上的废后和嘴角流血、睚眦欲裂的废太子,脸上带着彻底撕破伪装的、极尽轻蔑的冷笑:“礼法?哈哈哈哈!现在,我就是礼法!”他声音陡然压低,如同毒蛇在耳边吐信,一字字如同淬了寒冰的钢针,狠狠扎进宜臼血肉里,“在这座宫殿里,大王想让你活,你才是太子。想让你……连狗都做不成!”他猛地一挥手,声音拔高,“拖出去!押送出宫!敢延误一刻,就按逆旨论处!”

冰冷的雨水裹挟着破碎冰粒,如同无数鞭子,狠狠抽打着镐京城外泥泞不堪的官道。夜幕低垂,如同墨汁倾泻,覆盖着死寂冰冷的大地,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在极远处诡异地飘摇晃动。

官道上,两辆没有任何标识、破旧不堪的驷车艰难前行,木轮在坑洼积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像垂死者喉咙里最后的呜咽。一辆车中,坐着形容枯槁、双目空洞仿佛失去灵魂的申后申姜,身上那件被强行剥下所有华丽配饰的粗麻素衣,被雨水彻底浸透,紧贴在瘦削如柴的身架上,冰凉刺骨。

雨水顺着缝隙无孔不入地渗入车内,落在她紧握手中那柄已断成三截的玉笄上,冰冷地冲刷着碎裂的断面。这曾是周宣王大婚亲赐于她的定礼信物,象征妻位尊崇。她眼神凝滞空洞,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混入浑浊泪痕,嘴唇无声翕动,模糊念着一个早已沉埋黄土的名字:“姬静……姬静……”

后方那辆几乎被风雨掀顶的半旧轺车上,年轻的太子宜臼蜷缩在积水没踝的车厢一角。脸上虢石父留下的指印和嘴角伤口在寒夜冷雨侵蚀下阵阵刺骨剧痛,那耳光,那刺骨的羞辱与无力反抗的愤懑,连同冰冷的雨水一起,将他体内残余的最后一点温度都彻底榨干撕碎,只余下无边无际的、能将人灵魂拖入无底深渊的寒冷与恐惧。

他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颤抖,每一次喘气都像是肺腑里塞着冰雪碎碴。牙关上下撞击咯咯作响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格外清晰。昔日温暖华丽的东宫景象在脑中反复闪回,又立即被镐京城门口被守城军士粗暴推搡跌倒溅起的污泥雨水画面猛地撞碎!强烈的屈辱与巨大的恐惧如同两条粗壮冰冷的毒藤死死绞缠着他的心脏。

他猛地抱住头,将整张脸深深埋入湿透冰冷的臂弯深处,喉咙里挤压出不成调子的呜咽和绝望压抑的嘶嚎。那来自父亲周幽王的命令将他弃如敝履,如同将一滴血污随手泼洒在漫漫风雪路上。此刻,他只比无依孤禽更显渺小凄零。冰冷的雨滴从车顶渗漏,一滴一滴砸在他颈后脊骨上,每一下都重锤般沉坠。

不知走了多久,车行前方视野尽头忽地涌来一片昏黄混沌的光影——那非灯火,也非天光。光影中隐有无数粗野模糊的巨大黑影伴随一种深沉而怪异的低吼快速接近!

“什么人?!”前方驮车御者的声音变调惊叫起来!

轰隆!驮车失控般猛刹!巨大的惯性将毫无防备的太子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车厢前壁!额头尖锐钝痛中,他听见骡马惊恐嘶鸣和人闷哼倒地的杂乱声响!混乱嘶吼中掺杂着某种绝非人语的、粗犷刺耳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怒吼,以及……金属兵器出鞘令人心胆俱裂的摩擦声!

“犬戎!”御者那惊恐万状、撕裂喉咙般的尖叫穿透风雨钻进宜臼耳膜!

车帘猛地被粗暴撕裂掀开!

一道凶悍无比的人影裹挟着浓郁的马臊味和浓烈的血腥气旋风般扑入车厢!那人面容在微弱夜光下狰狞如厉鬼,披着整张肮脏兽皮,胸前挂满粗笨骨牙饰品,手中那把边缘不规整、带着暗红血槽的石斧刃口处还滴淌着新鲜粘稠血液!一双绿幽幽的狼瞳射出冰冷凶光直逼宜臼!

浓烈杀伐之气扑面而来!锋利的石斧映着冰冷雨水和暗沉夜光,朝太子宜臼面门狂猛地劈落!

墨坛书屋推荐阅读:末世重生:我觉醒了双系统?最豪赘婿陆枫纪雪雨我在古代逃荒路上如鱼得水万界独尊玄天战尊傲气凌神教授家的小姑娘恶毒女配不按剧情走从火影开始卖罐子阴神司探登高者寡六零:老太搞事业,养崽崽日常相公失忆后,医妃带空间养崽穿书女配和未婚夫恋爱的甜甜日常官道之1976军阀:从县长开始征伐天下星际毛绒绒陆沉周若雪无删减完整版拜师九叔之我在民国当军阀小公爷,夫人带前世记忆重生救府末世金丝雀到年代文的摆烂人生带雨梨花祁同学,真的不继续追了吗重生四岁小玄师,别怪我无情以大针蜂开局的异世界宝可梦之漫威:搞笑角色摆烂日常超神:我真不想成神!快穿:我修仙回来了,渣渣速退恃娇宠宫廷双姝:权谋与情丝剑道初心女尊:当白切黑皇女遇上土匪郎君庶女发癫日常肖靖堂升职记窝囊女婿三年被瞧不起岳风柳萱崩坏:终末之诗变成动物后才知道摆烂有多香暗恋,你是我的遥不可及远古时代的悠闲生活叫你当炮灰,你转身毒翻全场?和死对头影帝穿越古代逃荒赢麻了斩神:转生黄泉,践行虚无之路!玄学大佬驾到,万千恶鬼瑟瑟发抖恶毒女配一心求死原神获得造物主系统的诸天之旅陶园田居,悠闲的山村生活修真需要高科技摸金校尉:大赦天下别人啃老我啃小,我的儿子是大佬国运:失忆的我要扮演张麒麟
墨坛书屋搜藏榜:萌宝被抛弃后:被全国兵哥哥宠哭养猪小能手穿七零首长见面要毁婚?后来被钓成翘嘴盗墓:开局探索金国大将军墓甜!漂亮军嫂海岛寻夫后被宠上天绝世邪神奥特:黑暗洛普斯的奇妙冒险!雷符当纸抽用,我还怕你红白撞煞吗?离婚当夜,被豪门继承人搂着亲王妃强势回归,被休摄政王追妻忙救命,霍爷的小傻妻野又撩我的老领导是李云龙天地道君要回家神豪系统之打造奢华娱乐帝国尸兄:从葫芦娃到尸皇仙子毋燥,我拚老命也要解你情毒在团内当团宠的一天我以前好像很厉害龙族:开局拐走夏弥自创超凡体系你好!亲爱的小狼!从开始的左道生涯[综]万界旅行社医妃入怀,王爷你就宠她吧八零偏执大佬的娇软白月光新时代的女奥特2被甩后,嫁给了他死对头蜡笔小新:我的校园青春仙路漫漫吾终将问鼎!悍姐好种田替嫁残疾大佬后他站起来了崩坏:带着女武神写二创盗墓同人之换个姿势穿小哥女主重生后,每天都想锤人正阳门下:东南亚之主魔道少主的我,功德成圣了靖康物语之塞北帝姬泪那夜后,糙汉霍总跪哄孕吐小甜妻春日云烟直男穿进ABO靠装A升级美貌呆萌女撩了臭屁腹黑影帝神起在风华我与你不止于此鬼灭:琉璃化雪安陵容重生之我一胎俩宝了大秦:开局炼制百万傀儡阴兵极品废柴召唤师萌娃分配主神解约回国后,归国爱豆的巅峰之路接受封印吧,仙子萌学园之复活之战
墨坛书屋最新小说:萌宠特攻开局绑定六道系统,雏田是我的了公子,陛下他又吃醋了重生汉灵帝:开局斩十常侍七零:洞房夜改嫁隔壁禁欲军少明末龙旗修仙炼妖记在漫威里的魔导士重回五百年前,我成了天下第一鼠鼠修仙:开局福地洞天种田发展娇妻玩得太花,我们离婚吧穿成猫后,和疯批顶A假结婚了快穿:系统不易,亲自卖艺都市妖皇:我的系统能百变重生三国:吕布,一戟破万法收获二十八臣子的我成为千古一帝救命!神说要与我共生玄幻召唤师,另类修行火影之山中同学的忍界生活让你带个差班,你全员本科了?全民转职:我是剑仙我和兄弟祸害大明快穿:这个男人怎么越来越疯?人在泰罗,和光太郎称兄道弟佛子禁欲难攀?可他红眼喊我宝宝末日:重启修仙路尼巴鲁的猫谁说我只是剑修的?我是齐修啊全球军训:我开局激活军衔系统人性的那些事儿九域天棺综漫大佬看我剪的视频,打赏催更大秦,我,最尊太子,召唤不良人穿越后,全修真界都是她的忠犬!挣钱一本通未来武神:我练的是独孤九剑!我在东北当萨满的那些年长安香事:调香师的盛唐浮沉欢喜:做宋倩背后的男人,推风水轮流转,今生我为王知意的平淡生活都市无常令虐徒就变强,我抽出绝世女剑仙!没有迪迦的世界乱世求生录:我的三国星光织梦人穿书冤种暗卫,寿终正寝很难吗?我的医途,从复读开始明末,钢铁的洪流滚滚向前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