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由纯粹法则凝聚而成的灰白锁链,自虚无中诞生,如同一道道来自混沌神魔的审判敕令,瞬间封死了裴砚、苏九璃、楚昭三人的所有生路。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源于存在本身的抹杀。
锁链之上,古老到无法辨识的符文缓缓流转,每一个字符都仿佛是一方世界的枯寂剪影。那股磨灭灵魂的恐怖气息,并非单纯的威压,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定义”——定义你为罪,定义你为虚无。
“神裔之光!”
苏九璃银牙紧咬,唇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丝。她已将神裔血脉催动到了此生从未触及的极致!圣洁璀璨的光芒从她体内爆发,凝聚成一面厚重的光盾,光盾之上,隐约有神圣的咏唱声回荡。
这是她血脉传承中最强的防御神术,足以抵御界主级强者的全力一击!
然而,当那灰白锁链触碰到光盾的刹那,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圣光屏障,这面希望之盾,竟如同被泼上浓酸的画卷,迅速消融、瓦解,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斑驳、暗淡。
寸寸碎裂!
另一边,楚昭的眼中燃烧着不屈的魔焰。
“破!”
一声清叱,剑意冲霄!她手中的魔剑【祸世】发出一声渴望战斗的嗡鸣,无穷无尽的魔气与她那斩断因果的剑意融合,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黑色匹练,悍然斩向其中一条锁链!
叮——!
一声清脆到近乎微弱的声响。
那足以斩裂星辰的剑芒,落在锁链之上,仅仅激起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火星,便被彻底吞噬。锁链本体,连一丝划痕都未曾留下。
一股远超她斩击之力的反震之力,顺着剑身狂涌而回!
“噗!”
楚昭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握剑的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淋漓。那反噬之力不止作用于肉身,更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神魂之上,让她眼前一黑,险些昏厥。
她的剑,第一次……被如此彻底地无视了。
裴砚的处境同样凶险。他的识海之中,《道藏》经卷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翻涌,金色的书页上,无数大道真言流转,试图解析这灰白锁链的构造。
可结果却让他心沉谷底。
他能“看”到,却无法“理解”。
这锁链所蕴含的法则,其位格之高,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经藏境”所能触及的范畴。就像一个只懂得加减乘除的孩童,突然面对一道涉及宇宙弦理论的公式,每一个符号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的意义,却是他无法逾越的天堑。
绝望,如同这片法则墓地的死寂,开始从三人的心底蔓延。
就在这千钧一发,三人即将被锁链彻底束缚、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危急关头——
轰!!!
一道更加霸道、更加冰冷、充满了绝对裁决意志的煌煌神威,如同一柄贯穿宇宙的利剑,从天而降,悍然撕裂了这片亘古死寂的区域!
这股威压是如此的蛮横,如此的具有针对性,以至于连那源点守护者的伟岸轮廓所散发的气息,都被短暂地压制了下去!
一个冰冷彻骨,仿佛不含任何情感的声音,响彻在裴砚的灵魂深处:
“裴砚!你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伴随着话音,一道身影在不远处显现。他身披银白色的审判战甲,手持一柄燃烧着净化之炎的审判之矛,面容笼罩在神光之下,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眸,如同两颗万载不化的寒冰星辰,跨越虚空,死死地锁定了裴砚!
神裔裁决者!
他竟然追杀到了这里!
裁决者的目光中,没有那九彩的“气运之源”,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伟岸的“源点守护者”。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裴砚一人。
在他看来,源点守护者或许是万古的麻烦,但裴砚,这个身负“话本大道”的异数,才是必须立刻清除的、最直接的威胁!
下一刻,裁决者的动作,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他手中的审判之矛,并未如预想中那般刺向裴砚,而是划过一道冷酷无情的轨迹,带着一股净化万物、驱逐一切异端的无上神力,猛然刺向了那些正要缠上三人的灰白锁链!
他要清场!
“裁决——神罚!”
矛尖与锁链的碰撞,并未产生预想中的惊天爆炸。
那是一场无声的湮灭。
审判之矛的矛尖,绽放出亿万道银色的神圣符文,化作一个不断旋转的净化漩涡;而法则锁链则爆发出更加深邃的灰白之光,那是秩序崩塌、万物归墟的最终体现。
两种同样站在力量顶端,却又截然不同的力量,开始了最原始、最野蛮的互相抵消、互相磨灭!
碰撞的中心,空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褶皱”状态,仿佛一张纸被揉成了一团。无数细碎的、不同法则的残骸被从虚空中挤压出来,又在瞬间被两种力量碾成齑粉。这片法则墓地,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概念性的炸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动荡!
裁决者,竟不惜搅乱此地的法则平衡,也要优先为自己创造一个……能与裴砚“公平”一战的战场!
“嗡……”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哀鸣。
那之前坚不可摧,连楚昭的剑意都无法撼动分毫的法则锁链,在审判之矛的冲击下,竟光芒狂闪,其上流转的古老符文开始变得紊乱,攻势也为之一滞!
远处的源点守护者,那模糊的伟岸轮廓,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就是现在!
裴砚的眼中精光一闪,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生机!
他识海中的“话本大道”轰然运转,一项他许久未曾动用的神通被瞬间激活!
“啪!”
一声清脆响亮,仿佛说书人手中惊堂木拍响的声音,突兀地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中炸开!
【惊堂木定魂】!
此声一出,并非物理攻击,而是一种直击“设定”与“联系”的奇特力量。那正在与审判之矛角力的法则锁链猛地一僵,与源点守护者之间的那种冥冥中的联系,竟被这一下硬生生地扰动,出现了刹那的断层!
“走!”
裴砚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还在震惊中的苏九璃和楚昭一声暴喝,“他要清场,我们先脱离守护者的攻击范围!”
话音未落,他已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与裁决者完全相反的方向,向着法则墓地更深沉的黑暗中突围!
苏九璃和楚昭也是反应极快之人,立刻明白了裴砚的意图。与其在这里被三方夹击,不如先跳出最危险的战圈!
“哼。”
一声冰冷的哼声从背后传来,裁决者对裴砚的意图洞若观火。
“在本座面前,你逃得掉吗?”
他手腕一振,那与法则锁链角力的审判之矛竟被他强行收回。而失去了对手的法则锁链,在短暂的停滞后,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变得更加狂暴,却因为失去了目标,而在原地疯狂舞动。
裁决者已经懒得理会它们。
他调转矛尖,那燃动着净化神炎的审判之矛,裹挟着整个神裔界的无上威严,再一次,也是更专注地,直指逃遁中的裴砚!
“今日,此地便是你的埋骨之所!”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的锁定感,如附骨之疽,死死地钉在了裴砚的神魂之上。那股气息,充满了毁灭与终结,仿佛已经被至高的神明宣判了死刑。
速度太快了!
快到裴砚连施展“书魂显化”形成有效防御的时间都没有!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笼罩下来。
然而,就在那审判之矛即将贯穿裴砚后心的刹那,矛尖,竟微不可察地,向下偏移了半分。
与此同时,一道冰冷、急促,甚至带着一丝隐晦忌惮的神念,如同最锋利的尖针,直接刺入裴砚的识海:
“小子,本座杀你之心,天地可鉴!”
“但,更不能让‘它’……彻底苏醒!”
“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