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
言无忌【卷册境】大成的气势如山岳压顶,整个闻道阁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那股被裴砚搅得天翻地覆的“文气”,此刻被他强行收拢,化作无形的风暴,中心正是裴砚!
然而,苏九璃和顾清晏并非寻常之辈。
苏九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清冷气韵荡开,轻易地将言无忌的气势隔绝在外。顾清晏则是不动声色,手指已悄然捻起一枚银针,目光平静地锁定着言无忌的几处要穴,医者的杀人技,往往比武者更令人防不胜防。
言无忌须发皆张,正欲动手,将这胆敢动摇“正统”根基的“妖人”就地格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不好了!阁主!不好了!”
一名管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与汗水,声音凄厉得变了调:“林府别院……别院走水了!火势滔天,已经烧起来了!”
【轰!】
这一声尖叫,比裴砚那句“可怜焦土”更具现实的冲击力。
整个闻道阁,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从剑拔弩张的三人身上,猛地转向了那名管事。随即,又用一种极其古怪、极其复杂、混杂着惊悚与荒谬的眼神,重新聚焦在言无忌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上。
林府别院……走水了?
刚才言无忌指着裴砚,厉声呵斥他借赋文行“诅咒之术”。
现在,真的“走水”了?
言无忌那句气势汹汹的“妖言惑众”,此刻听来,竟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无力,甚至……有那么一丝滑稽。他高高举起的手臂僵在半空,爆发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
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此乃天道示警,与我何干?”
裴砚淡然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他施施然地从苏九璃身后走出,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莫非阁主认为,裴某一段赋文,不仅能烧了这阁中的幻象,还能隔着半座临安城,引动天火不成?”
他轻轻一句话,就将那滚烫的黑锅,稳稳地扣回了言无忌的头上。
“你!”言无忌气得浑身发抖,一口老血险些喷出。
苏九璃冰冷的眸光扫了过去,一丝若有若无的神裔气息悄然释放,如九天玄冰,瞬间冻结了言无忌周身的狂暴文气。
“闻道阁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直透神魂的威压,让言无忌心头猛地一跳。
这女子的实力……深不可测!
言无忌心中骇然,再看阁内众人,那些权贵宿老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怀疑、忌惮、甚至还有一丝畏惧。人心,已经散了。
“阁主息怒。”顾清晏适时上前一步,以他医家少主的中立身份开口,声音温润而理性,“林府别院走水,或许是天干物燥,或许是人为疏忽,在没有实证之前,将此事归于诅咒之说,未免有失闻道阁‘格物致知’的宗旨,也容易……惹人非议。”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言无忌一个台阶下,又暗中将“攀诬”的帽子给他戴了回去。
裴砚借此机会,朗声对众人拱了拱手:“诸位,我这篇《阿房宫赋》,主旨并非诅咒,而是警戒。所谓‘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正是此意。”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言无忌,声音陡然拔高:“今日之事,是裴某的赋文引来了天火,还是闻道阁平日行事,已然霸道到引得天道示警?还请阁主,三思!”
这诛心之言,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闻道阁的牌匾上!
就在此刻,裴砚的身体内部,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着《阿房宫赋》的成功,随着这满堂权贵的恐惧、敬畏、震撼等种种激烈情绪化作洪流,他体内的气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汇聚而来!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引动大型叙事共鸣,获得海量气运!】
【气运正在凝聚……】
裴砚心神沉入丹田,只见那片混沌的丹田气海之中,无数金色的气运光点,如同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疯狂盘旋、压缩、凝聚!
渐渐地,一个模糊的轮廓开始成型。
那是一条龙!
一条通体由最纯粹的气运金光凝聚而成的龙!
它尚且微小,只有寸许长,盘踞在丹田中央,双目紧闭,龙躯之上,鳞片、龙爪、龙须的轮廓若隐若现,虽是雏形,却已散发出一股睥睨天下、主宰沉浮的煌煌帝王之气!
【气运金龙(雏形)】!
与之前那些零散的气运光点截然不同,这气运金龙仿佛是一个生命体,一个更高维度的存在!
当它成型的刹那,裴砚只觉得自己的思维豁然开朗。冥冥之中,他对“势”这个字,有了一种全新的、模糊的感悟。不再是简单的借势,而是隐约能够看到事件背后,那股推动一切的无形潮流。
他的“文心雕龙”状态,似乎也不再仅仅是强化言灵,更像是一把钥匙,正在开启他灵魂深处的某种潜质。权谋、人心、大局……这些以往需要费心琢磨的东西,此刻竟如掌上观纹般,有了一丝明悟。
这场闻道阁的品评会,最终在一种极其尴尬和混乱的氛围中不欢而散。
言无忌铁青着脸,几乎是拂袖而去,连场面话都懒得说一句。
裴砚则在无数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与苏九璃、顾清晏一同,安然离去。
不出半日,整个临安城都传遍了。
版本经过无数说书人和茶客的艺术加工,变得神乎其神——
“听说了吗?裴神童在闻道阁作赋,一篇文章引动异象,当场把阿房宫的幻象给烧了!”
“这算什么?我听说,他前脚刚念完‘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后脚闻道阁阁主指认的林府别院,就真的被一把天火给烧了!”
“我的天!这哪是说书,这是金口玉言的活神仙啊!”
“闻道阁这次是踢到铁板了,霸道惯了,结果惹来天道示警,真是大快人心!”
一时间,“裴神童一赋焚阿房,天降真火警示闻道阁”的传言,成了临安城最热门的话题。
裴砚的“裴氏书馆”,名声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第二天一大早,书馆门前已是人山人海,门庭若市。有真心来求书的学子,有慕名而来求指点的文人,甚至还有不少富商、百姓,拿着香烛贡品,一脸虔诚地前来……求“辟邪”。
他们认为,裴先生的赋文连天火都能招来,那他的书馆,定然是文气鼎盛,百邪不侵!
这让裴砚哭笑不得,却也乐见其成。
顾清晏对这一切则报以极大的研究热情。他不再仅仅把裴砚的能力看作是“文道异能”,而是开始认真记录《阿房宫赋》引发的“群体情绪共鸣”现象,试图从中找到气运影响精神,乃至改变物质世界的蛛丝马迹。
夜幕降临,送走最后一波热情的客人,苏九璃清冷的声音在略显安静的书馆内响起。
“闻道阁今日吃了这么大的亏,言无忌此人睚眦必报,绝不会善罢甘休。”她看着裴砚,琉璃般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凝重,“明面上的手段他不敢再用,接下来,恐怕会是更隐秘、更狠毒的报复。”
裴砚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就在此时,书馆对面的巷子阴影里,几道鬼祟的身影悄然退去。
他们是临安城另一大说书势力“评书盟”的探子。
“盟主,”探子跪在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人面前,声音发颤,“查清楚了,那裴砚势头太猛,闻道阁都在他手上吃了大亏!而且……他身边常年跟着两个绝色女子,其中那个白衣的,气息深不可测,我们……我们的人手,怕是不够!”
被称作盟主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与贪婪。
“不够?”他阴沉地笑了起来,“我们的人不够,那就……请‘更专业’的人来!”
……
深夜,书馆内室。
裴砚盘膝而坐,心神完全沉浸在丹田之中,仔细观摩着那条小小的气运金龙。
他能感觉到,这小东西正在缓慢地吸收着自己日常言行积累的零散气运,一点点地成长壮大。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与天地间的某种脉动产生共鸣。
他正沉醉于这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中,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却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炸响!
【警告!检测到宿主气运金龙雏形过于显眼,其散发的独特‘人主之气’已突破世界壁垒!】
【警告!你已引起‘九界巡狩者’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