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菜!清蒸鲥鱼!东坡肘子!酱炖大骨棒!烧鹅烧鹅!”王峰掰着指头点菜,口水差点从嘴角苔藓缝里漏出来。跪着的徒子徒孙们头低得更狠了,脑门快把青石板磕出坑。那个砸进香灰缸的胖道士抖得最厉害,浑身肥肉波浪似的。
“回……回老祖……”清虚子趴在地上,声音干得发飘,“鄂州今年……百日大旱……河水断流……田里……颗粒无收……”
胖道士忍不住哆嗦着接嘴:“就、就连香客捐的香油……米面……都……都耗尽了……方才那刘大善人……是今年头一个肯捐的……”他偷偷斜眼瞟向殿内角落——那“刘大善人”缩得像只鹌鹑,大气不敢出。
“嗷呜——!”白猿的抗议炸开锅!它刚扑进偏殿供桌底下翻找,只抠出几个干得像石头、爬满米虫的陈年窝窝头!气得它抓起一个,狠狠砸在清虚子撅着的屁股上!
“砰!”窝窝头碎成几瓣,硬得能当暗器!
王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低头,看看地上那些干瘪发灰的窝窝头碎块,又看看跪了一地、面黄肌瘦的道士,再看看自己这一身野人装扮……
合着刚才不是给老祖行礼,是穷得发抖?他丹田那块沉甸甸的“振兴道门”板砖道基,也跟着“嗡”地一沉!
“大旱?颗粒无收?”王峰眉毛拧成了两股麻绳,“山下那些道观田呢?老子记得师父说过……”
清虚子恨不得把脑袋扎进青石砖缝里:“回老祖……道田……早被豪强圈了大半……剩下的……也都……干裂了……”
死寂。殿里只剩下白猿愤怒地啃咬硬窝头的咯吱声。
缩在角落里的刘大善人眼珠子滴溜乱转,想溜又不敢。王峰眼神刀子似的扫过去:“喂,那个……姓刘的!”
刘大善人腿一软,“噗通”跪了:“仙……仙长饶命!”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淌。
王峰歪着脖子瞅他,鼻子抽动两下:“肾……很虚?”
“啊?!”刘大善人脸刷的白了,手下意识捂住后腰,“仙……仙长明鉴!是……是有点……”
“娶几房了?”王峰问得跟拉家常似的。
“七……七……七房……”刘大善人臊得头快埋裤裆了。
“嗬!”王峰嗤笑一声,“水井干了还死命打水……”他目光在刘大善人面皮青白、眼袋浮肿的脸上扫了两圈,嘴角勾起一丝蔫坏。
丹田里板砖道基一震!一缕凝练如针、却又透着股勃勃生机的细韧灵力丝线,无声无息从指尖弹出!
“送你点老祖牌……壮骨粉!”
咻!
细丝迅疾无比!直刺刘大善人腰眼!
“哎哟!”刘大善人只觉后腰命门处像是被针尖扎了一下!一股冰凉刺痛感瞬间扩散!
下一刹!
一股难以形容的……温厚暖流猛地从腰眼炸开!如同寒冬腊月灌了一瓢烧刀子!顺着脊梁骨直冲后脑!四肢百骸都泡进了温泉里!
酥麻!滚烫!舒畅!
虚了二十年的后腰……此刻竟如同塞进了一根烧红的大铁棍!烫!硬!挺!
“啊——!!!”刘大善人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还是爽的尖叫!整个人从地上蹦起三尺高!落地后蹬蹬蹬连退三步,双手死死捂着后腰,脸上又是惊又是喜,表情扭曲!
他原地用力扭了扭腰!咔吧! 关节脆响!腰杆前所未有的挺直!那股萦绕多年的空虚乏力感……烟消云散!一股久违的“力拔山兮”的豪情……油然而生!
“神了!仙……老祖神了!”刘大善人扑通又跪了,这回是激动得!眼泪鼻涕混着汗往下淌,“小人……小人有眼无珠!不知老祖亲临啊!谢老祖再造之恩!谢老祖再造之恩!”脑门把青石板磕得砰砰响。
“哼,”王峰嫌弃地掸了掸沾灰的指甲盖,“顺手的事……比喂猴强点。”
刘大善人一抹鼻涕,猛地抬头,眼珠子通红:“老祖!救命之恩重于山!小人……小人愿再捐一千……不!两千两白银!助武当上下……渡此饥荒!!”
两千两!
“嘶——”清虚子眼珠子差点瞪脱眶!胖道士激动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
“银子?”王峰抠了抠耳朵眼,摸出来一坨黑泥,“老子要那亮闪闪的破疙瘩有啥用?糊墙吗?换米!换面!换大肥猪!”
“是是是!换!马上换!”刘大善人连滚带爬起来,“老祖稍待!小人这就下山筹措!明日……不!日落前定将米粮布匹送到山门!”
“慢着!”王峰喊住他。
刘大善人一僵:“老祖……还有何吩咐?”
“借你点盘缠。”王峰一伸手。
刘大善人赶紧摸遍全身,掏出几张油腻腻的银票,最大一张皱巴巴的五百两:“老祖……小……小人今日只带……带了这些……”
王峰一把薅过来,看都没看塞给还在磕头的清虚子:“喏,带几个腿脚利索的徒孙,先下山弄点应急吃的!”他指着清虚子手里的银票,又指了指白猿啃了一半的窝头,“买……比这个软的!懂了?”
清虚子捧着烫手的五百两,激动得老泪纵横:“懂!懂!”他哆哆嗦嗦就要点人。
“等等!”王峰又补了一句,眼神扫过那几个跪着的年轻道士,细胳膊细腿,面有菜色。“……算球!”他一挥手,直接打断清虚子,“就你们这脚程……蚂蚁搬家?老子自己去!”
“老祖?!”清虚子和众道士全傻了。老祖刚回山……要亲自下山赶集?!
“嗷!”白猿一把扔掉啃得七零八落的硬窝头,蹿到王峰身边,猴爪子激动地比划——跟老祖下山!肯定有肉!
“看什么看?”王峰低头扯了扯身上挂着的灰绿苔藓条,又抹了把胡须上的灰,“老子几十年没赶集了!不行?”他丹田里那块“振兴道门”的道基板砖稳稳当当,托起他整个人都沉凝如山,抬脚就往殿外走。
“老祖!老祖!山下灾情……”清虚子追在后面喊。
“知道!买点盐回来腌耗子干!”王峰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声音混在白猿嗷嗷的兴奋叫唤里,“……给徒孙们……加个餐!”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胡子乱糟糟垂到胸口。
破衣褴褛随风舞。
旁边上……跟着只银毛炸开的猿猴。
一人一猴……
杀气腾腾……(饿的)……扑向山下被旱灾笼罩的……鄂州集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