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要暂居一段时日,王峰索性带着白猿与巨虎,寻了处背风的石崖。他亲自动手,伐来粗木,削枝为榫,垒石为基,又扯来大片坚韧的藤蔓覆顶,不过半日功夫,竟也搭起一座虽粗糙却结实、能遮风避雨的简易木棚。
棚内,王峰刚将那三盆邪异的“龙煞朱果”苗安置在通风处,刺鼻的辛辣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腐花香便弥漫开来。他正盘算着如何处置这烫手山芋,墙角忽传来白猿压抑的抽气声。
扭头看去,只见白猿蜷在干草铺上,巨大的猴爪正焦躁地抠挠着后腰。那片皮毛曾在深潭与一条守护灵物的凶悍巨蟒搏杀时,被其尾鞭剐开,留下碗口大一块狰狞痂疤。此刻,那硬痂边缘竟渗出黄黑粘稠的脓水,散发出一股皮肉腐烂的焦糊恶臭。
“烂疮了?”王峰皱眉上前。白猿却似受了惊吓,猛地蜷缩躲避,喉间发出委屈又惊恐的呜咽,前爪死死捂住伤处,眼神躲闪,活像藏了见不得光的秘密。
“撒手!老子剁过蛇!还治不了你的烂疮?”王峰没好气,一把揪住它护伤的前爪。撕扯间,银灰色长毛被蹭开,王峰眼神骤然一凝!
疤痕旁,脓血濡湿的毛发下,竟透出几缕异常夺目的……金丝!并非沾染,而是自毛根生出,细如发丝,流转温润光泽,与周遭银灰截然不同!
“藏了什么?!”王峰好奇心起,蛮劲发作,硬将白猿扳过身来!
噗嗤!
旧疤彻底暴露,边缘焦黑卷曲,如同被烙铁烫过,正噗噗冒着黑黄脓血,恶臭扑鼻。可就在这片污秽中央,疤痕最深处,竟赫然嵌着半截小指粗细、赤金璀璨、如同凝固熔金般缓缓蠕动的……须子!
即便浸于脓血,那须子仍流光内蕴,断口处丝丝缕缕渗透出的生命气息精纯得让王峰汗毛倒竖!
“操!”王峰眼瞳骤缩,反手抽出背后血煞剑,凝一缕太阴道种的极致寒气于剑尖!
“忍着!”
剑尖寒芒吞吐,如冰手术刀般精准刺入腐肉边缘!
滋啦!噗嗤!
焦臭黑肉应声而开,脓血腐肉被剑气震散!
剑尖甫一触及那赤金须子——
嗡!
那须子竟如活蛇般剧颤扭动,一股磅礴厚重、源自大地的生机巨力猛地反拽!
噗——!
大股腥臭脓血如泉喷涌,溅了王峰满脸!随那须子疯狂倒缩,一支异物被硬生生从白猿后腰烂疮深处拽出!
那竟是……一支成人小臂粗细、通体金黄璀璨如纯金浇铸、芦碗密叠如黄金塔、根须盘虬似飞天神虬的——百年以上老山参王!
轰!
参王离体的刹那,一股混合着草木清冽与大地厚重的磅礴药气轰然爆发,充塞整座木棚!
更奇的是,参王药气掠过,白猿后腰伤口边缘的银灰猴毛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根根染上金线,瞬间形成一块脸盆大小、金芒耀眼的皮毛区域,宛如披上了一幅流动的金斑皮毯!
“嗷……”白猿痛呼一声,彻底晕厥。
王峰顾不得擦拭脸上污秽,震惊地望着手中这株仙气盎然的金参,又看看烂泥般瘫倒、背上却金光流转的白猿。
一道电光劈开记忆迷雾!
当年寒潭,那巨蟒为何发疯般攻击白猿甲,死命追杀?那凶残劲,绝非寻常地盘之争!
一个荒谬却清晰的念头砸入脑海:
“原来……”王峰声音干涩,手指抚过白猿背上金斑,又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金参,“你小子……是偷了人家巨蟒守了不知多少年的宝贝参王……”
“那蟒攻击你……是想把这塞进你肉里藏起来的宝贝……再挖出来啊?!”
“呜……”白猿悠悠转醒,后腰清凉,痛楚大减。它睁眼看见王峰盯着金参,又看看自己,顿时委屈瘪嘴,小心翼翼用巨爪捧起沾着脓污的金参,讨好地递向王峰,喉间“呜呜”哀鸣——似在求饶,又似献宝。
王峰哭笑不得。这憨货,拼死藏参,险些烂穿腰子,
恰在此时!
角落那三盆“龙煞朱果”幼苗顶端的冰霜花苞,似被这精纯药气引动,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而金参受朱果邪煞之气一冲,磅礴药气如同被点燃,轰然更盛!木棚仿佛承受不住这生机与煞气的对冲,梁上灰尘簌簌而下!
“吱呀——”
简陋木门被推开。之前破煞的寺庙之中的扫地老僧佝偻着抱帚立于门口,浑浊目光扫过金参、朱果,最终落定在白猿背上那块耀眼金斑上。
枯槁的脸上无波无澜,只慢吞吞吐出一句:
“山雨……欲来风……满楼咯……”
言罢,也不待回应,抱着扫帚,慢悠悠又转身离去。破僧鞋踩过枯叶,窸窣声渐远。
棚内,只余下一人一猴,对着一株仙参、三株邪苗。
福缘?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