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咚村雨鲨正抱着膝盖,委屈巴巴地坐在云朵上,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看到芽依出现,立刻抬起头,小嘴一扁眼看又要掉金豆子。
“妈妈……鲨鲨不是故意的……鲨鲨真的不是故意的……”
“咚村雨鲨!”芽依难得地沉下了声音,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她是真的有点后怕和生气了,“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你差点把我的妈妈吓晕过去!”
咚村雨鲨的眼泪立刻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鲨鲨错了……鲨鲨知道错了……鲨鲨只是想……想试试看能不能帮妈妈把桌子上的花瓶推过去一点……鲨鲨想帮忙……”
看着它哭得梨花带雨、真心悔过的样子,芽依的心又不由自主地软了一下。但她深知这次绝对不能轻轻放过,必须让它深刻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现在很生气,也非常后怕。”芽依强迫自己转过身,不去看它可怜的小脸,“我需要冷静一下。三个小时内,我不想和你说话,你也好好反省一下。”
“妈妈……妈妈别不理鲨鲨……”咚村雨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更委屈了,听起来伤心极了。
但芽依硬起心肠,没有回应,直接意念一动,退出了梦境空间。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芽依真的强忍着没有进入梦境。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挂在床头的那把剑身似乎在极其轻微地、持续地颤抖着,仿佛在低声啜泣。那无疑是咚村雨鲨在哭泣。但她握紧了手心,忍住了心软的冲动,坚持做着自己的事情。
三个小时一到,芽依立刻重新进入梦境。咚村雨鲨果然还坐在原地,眼睛已经哭得又红又肿,活像两个小核桃,看到她出现,立刻像是看到了救星,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
“妈妈!妈妈!鲨鲨知道错了!鲨鲨以后再也不乱动了!再也不在别人面前动了!妈妈别生气,别不要鲨鲨……”
芽依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它平齐,认真地看着它哭花的小脸。
“鲨鲨,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咚村雨鲨抽抽噎噎地,老实摇头。
“第一,你吓到了我真正的妈妈。她是我非常重要、非常爱的家人,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惊吓和伤害,一点点都不行。这会让我非常非常担心和难过。”芽依伸出一根手指,耐心地、清晰地向它解释,“第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你完全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意识。”
“保护……自己?”咚村雨鲨停止了哭泣,不解地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
“对,保护自己。”芽依的表情变得格外严肃。
“鲨鲨,你和人类不一样,非常非常不一样。如果被其他人,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发现你会说话,会自己动,拥有自己的思想,可能会发生很多很多我们根本无法预料、无法控制的可怕事情。可能会有坏人想把你带走,拿去研究,或者利用你做坏事。”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可能……就保护不了你了。我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咚村雨鲨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紫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后怕,小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芽依的衣角。
“妈妈……妈妈是在担心鲨鲨会被坏人抓走?是在担心鲨鲨的安全吗?”
“当然啊。”芽依的语气软化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头发,动作温柔,“你是我的孩子,虽然来得有点奇怪,但我当然要保护你,也要教你学会保护自己。”
咚村雨鲨用力地、重重地点头,小脸上露出了悟和坚定的神情。
“鲨鲨明白了!鲨鲨记住了!鲨鲨以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绝对不在别人面前动一下!不让妈妈担心!”
从那以后,咚村雨鲨果然变得异常小心谨慎。它牢牢记住芽依的每一句叮嘱,学会了完美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再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过一丝一毫的异常,安分地扮演着一把普通又古老的装饰剑。
随着咚村雨鲨一天天长大,心智越来越成熟,芽依发现它开始不再仅仅满足于梦境和房间这一方小天地,它那颗小小的、好奇的心开始向往着外面那个广阔的世界。
“妈妈,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和妈妈梦里变出来的一样吗?”
“妈妈,鲨鲨好想亲眼看看真正的天空,不是梦里这样的,是真的、有太阳和云彩的天空。”
“妈妈,鲨鲨想……想和妈妈一起去更多更多地方看看。”
听着咚村雨鲨声音里那份小心翼翼的、却又压抑不住的渴望,看着它那双充满期盼和向往的紫色眼眸,芽依的心软成了一滩水。她做了一个决定。
“好吧,”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接下了一个重大的任务,“那我以后,就尽量多带你出去看看吧。”
她把咚村雨鲨从墙上取下,小心翼翼地放进那个专用的、同样是紫色的帆布小背包里,拉链只拉上一半,让它能透过缝隙看到外面。
“但是你要答应我,绝对、绝对不能暴露自己,不能动,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就像一把最普通的剑一样。这是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最重要的约定!”
“鲨鲨保证!绝对绝对不动也不说话!”咚村雨鲨的声音在梦境里兴奋地响起,充满了雀跃,“鲨鲨会是最乖的!”
就这样,芽依开始时不时地偷偷带着咚村雨鲨外出。春日的公园里,落英缤纷的樱花树下;夏日傍晚,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街道旁;秋季晴朗的周末,热闹繁华的商店街里……咚村雨鲨都通过芽依的眼睛和耳边轻柔的描述,贪婪地感受着、记忆着这个鲜活而生动的世界。
虽然它始终安安静静地待在背包里,恪守承诺,如同一件死物。但芽依能清晰地感受到贴在身侧的剑身传来一种极其轻微的、温暖的振动,那是咚村雨鲨内心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快乐。
“妈妈,外面的世界,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比梦里变的还要好看,还要美好呢。”回到梦境后,它总是这样兴奋地手舞足蹈,描述着它“看”到的一切。
“是啊。”芽依笑着,轻轻抚摸着梦中它柔软的头发,或者现实中冰凉的剑柄,“所以你要乖乖的,好好长大。等你再长大一些,变得更厉害一点,我们就能一起去更远、更美的地方了。”
“嗯!”咚村雨鲨用力点头,紫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