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岳挣脱封印的怒吼仍在裂谷间回荡,它践踏出的那道深渊裂口却已开始改写战场的规则。灼热的地脉气息裹挟着粉尘喷涌而上,在空中结成诡异的灰黄色烟霭。奥法同盟的结界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终于彻底崩散——并非被外力击破,而是被脚下这片突然被撕开、能量彻底失控的大地抽干了根基。
符文之握踉跄着后退,法杖尖端的光芒明灭不定。他眼睁睁看着那座耗费心血的结界如泡沫般消散,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对那只刚刚摧毁了一切秩序的巨兽产生恨意。因为在镇岳赤红的双目前方,那个由腐烂岩石构成的元素领主——“腐化之岩”——正将全部的恶意聚焦于此。
结界消失的瞬间,腐化之岩动了。它没有咆哮,只是沉默地抬起一只由粘稠熔岩和破碎岩块构成、不断滴落绿黑色黏液的手臂,指向镇岳。它脚下的大地瞬间沥青般软化,数十根缠绕着腐败能量的岩刺如同巨兽的獠牙,骤然刺出,不仅针对镇岳,更是覆盖了它身后的夜刹与狱牙!
这一击阴毒而精准,试图将刚获自由的守护者与它的伙伴一同埋葬。
“哞——!”镇岳的回应是直接将双蹄再次砸向地面。不再是纯粹的破坏,这一次,蕴含着暴怒的大地之力如同涟漪般向前推进。那些突刺的岩枪在触及这圈土黄色波纹的瞬间,竟如同被赋予了反向的意志,纷纷调转矛头,或彼此撞击粉碎,或软化成泥浆瘫落。同时,它体表那层新生的、带着暗红纹路的岩晶护甲发出沉闷的共鸣,硬接了零星穿透而来的腐蚀性能量球。绿黑色的黏液在护甲上滋滋作响,却难以深入,反而被护甲本身的高温迅速蒸发——第八卷冒险获得的病毒抗体,在此刻展现了意想不到的效用。
“就是现在!”夜刹的声音嘶哑,却像刀锋般划破混乱。他的左眼已近乎完全被血污覆盖,视野边缘开始模糊,但核心处那属于腐化之岩的能量图谱却异常清晰。在镇岳以蛮横姿态扛下第一波攻击、制造出短暂僵直的刹那,夜刹看到了!因为地脉被撕裂和镇岳的狂暴践踏,领主胸口那块最为凝实、也是污染最深的核心区域,能量流动出现了一瞬间的、蛛网般的裂隙!那是之前被厚重能量层层包裹的绝对要害,此刻因环境剧变而短暂暴露!
不需要言语,灵魂契约将这幅致命的“地图”瞬间共享。
狱牙的身影化作一道贴地疾行的黑箭,它不是扑向高大的领主躯干,而是灵巧地绕至其侧后,利爪上缠绕的暗影与之前吞噬获得的那丝混乱元素融合,变得越发深邃难测。它没有撕咬,而是将双爪狠狠插进腐化之岩相对脆弱的脚踝连接处,破坏其重心,暗影能量如同跗骨之蛆般沿着岩石缝隙向内部侵蚀。
影织的身影在弥漫的烟尘中若隐若现,她没有试图直接攻击领主的岩石之躯,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编织成一张巨大的幻象之网,笼罩在腐化之岩的感知层面。在它“眼中”,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重叠,无数个镇岳的虚影从四面八方撞来,而真正的威胁却变得模糊不清。这并不能真正伤害它,却足以让它在关键时刻的判断慢上致命的一拍。
而真正的杀招,来自正面。
镇岳硬抗攻击后,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借着反冲之力微微伏低身躯,如同一座进入发射状态的山峦。它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腐化之岩胸口那片短暂暴露的裂隙。
夜刹动了。他踏着《虚空痕》,步伐却并非直线前进,而是踩着一种契合地脉此刻紊乱波动的、诡异的折线,每一次落点都恰好避开喷涌的能量流。他没有跃起,而是疾奔至镇岳身侧,在巨兽再次人立而起的瞬间,脚尖精准地一点它覆盖着厚重岩甲的后腿关节,借力向上!
镇岳仿佛与生俱来便懂得这份默契,在夜刹触及它的刹那,庞大的身躯提供了最稳固的升力平台。夜刹沿着镇岳的脊背向上疾驰,脚步踏在嶙峋的岩甲上,如履平地。唐刀不知何时已悄然出鞘,刀身暗沉,不反射丝毫光线,唯有左眼锁定的那个致命破绽,在视野中灼灼发光。
腐化之岩似乎察觉到了危机,试图挥臂横扫,但狱牙的暗影侵蚀让它下盘不稳,影织的幻象干扰了它的动作时机。手臂挥动的轨迹慢了半分。
就在这一线之差的空隙,夜刹已踏着镇岳昂起的头颅,腾空而起!《寂灭刀诀》的心法运转到极致,所有的力量、意志,以及对左眼解析出的那条沿着能量裂隙最脆弱路径的绝对信任,都凝聚于这一刀之中。没有绚烂的光效,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极致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暗轨迹,顺着那蛛网般裂隙的中心点,精准无比地刺入!
“噗嗤——”
一声并不响亮、却令人心悸的闷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腐化之岩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胸口被唐刀刺入的地方,没有流血,只有浓郁的、如同脓液般的绿黑色能量混合着破碎的核心碎片,从裂缝中疯狂涌出。它发出一种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充满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尖啸。
下一刻,失控的能量从内部爆发!
“轰隆!!!”
剧烈的爆炸将腐化之岩的上半身彻底炸成纷飞的碎石和粘液,强大的混合能量冲击波呈环形向外急速扩散,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开,残存的低级污染元素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般湮灭。
首当其冲的夜刹被气浪狠狠抛飞,重重摔落在十几米外,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一时无法起身。狱牙和影织也被冲击波逼得连连后退。
唯有镇岳,凭借着庞大的质量和刚刚进一步增强的岩甲,如同礁石般屹立在爆炸的中心边缘。它低头看着那片被彻底摧毁的领主残骸,鼻中喷出两道炽热的白汽,赤红的双眼中的暴怒渐渐平息,转化为一种深沉的、仿佛与脚下这片受伤大地同频的悸动。
爆炸产生的绝大部分混乱能量,并未完全消散在空气中,而是如同受到某种无形牵引,嘶吼着、旋转着,被镇岳身后那道它自己踏出的、深不见底的地裂——那道通往星球更深处伤口的缝隙——贪婪地吞噬了进去。
裂缝深处,那抹不详的、代表着极致高温的炽红光芒,似乎因此变得更加刺眼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