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箍棒带起的罡风刮得高台上的青瓦簌簌作响，孙悟空跃至半空时，眼底的金光与额间金印的灼痛重叠成一片。
他看见黑袍男子在金光中显露出的眉眼——那分明是他在水帘洞潭底照过的倒影，连耳后那点红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原来是你......\"他喉间溢出破碎的低喃，金箍棒的龙形金光在触及对方的瞬间突然凝住。
不是被阻挡，而是他自己收了三分力。
五百年前老猴精的话、西牛贺洲老乞丐的醉语、焦黑桃花里被抹掉的记忆，此刻全化作一根细针刺进他心口——原来他找了千年的\"缺失\"，竟藏在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
混沌父神却连躲都没躲，抬手轻描淡写一推。
黑色雾气凝成的手掌撞上龙形金光，只听\"咔嚓\"一声，那凝聚了混沌本源的龙纹竟像薄冰般碎裂。
孙悟空被反震力掀得向后倒掠，后背重重撞在汉白玉栏杆上，嘴角溢出一丝血沫。
\"你终究还是心软。\"混沌父神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黑雾在他身周翻涌成漩涡，\"你以为这具身体里流淌的是灵明石猴的血？
不，是我的。
你每一次觉醒，都是在把力量还回给我。\"
\"放你娘的屁！\"孙悟空抹了把嘴角的血，眼底的金焰却烧得更旺。
他想起被压在五行山下时，每日听着樵夫唱\"天生石猴本无父\"；想起取经路上被唐僧念紧箍咒时，心里那股\"凭什么\"的不甘；想起刚才女娲说的\"被抹掉的神魂\"——原来不是他不够强，是有人在他的命格里动了手脚。
他攥紧金箍棒，指节发白，\"老孙的命，轮不到谁来写！\"
话音未落，一道幽蓝的空间涟漪突然从左侧蔓延而来。
禺狨王不知何时已绕到混沌父神身侧，手中玉牌符文暴涨如星，他指尖掐着移星换斗的法诀，连眉峰都因法力运转而沁出细汗：\"悟空，他的混沌之力与空间法则相斥，现在！\"
混沌父神的身形果然一顿。
黑雾漩涡被空间涟漪搅得支离破碎，露出他腰间系着的七十二道刻痕锁链——每道锁链都缠着半透明的神魂碎片，其中一道，赫然与孙悟空识海深处那团被金光包裹的残魂轮廓吻合。
\"监察使好手段。\"混沌父神侧头看向禺狨王，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他抬手一抓，七十二道刻痕突然迸发暗红光芒，竟生生撕裂了空间涟漪。
禺狨王闷哼一声，玉牌上的符文当场碎裂三片，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喉间腥甜翻涌，却仍咬着牙将剩余法诀掐完：\"镇！\"
与此同时，杨戬的刀尖终于划破空气。
他第三只眼的金芒暴涨成实质，竟在混沌父神脚边凝成一座微型的周天星斗阵——那是天道专门用来锁定目标的困仙局。\"孙大圣，趁现在！\"他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指尖的法力几乎要透刀而出。
牛魔王的混铁棍突然发出清啸。
被幽冥控制的躯体剧烈颤抖，青芒与黑丝在他手臂上交织成战场。
他仰头发出兽吼，混铁棍重重砸向地面，震得整座高台都在摇晃：\"臭猴子！
别他妈管老子！\"黑丝被青芒撕开一道缝隙，他眼底闪过一瞬清明，\"当年结义时说的'齐天'，你给老子记着！\"
镇元子的天地宝鉴突然发出嗡鸣。
镜中血字\"以骨破局，以血证道\"正顺着孙悟空的倒影攀爬，每道血痕都在他身上对应的位置泛起红光。
镇元子抚着宝鉴的手微微发颤，他能感觉到九世轮回的记忆在镜中翻涌——原来这一棒，是十世因果的终章。
孙悟空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混沌父神腰间的七十二道刻痕锁链上，最后一道未被激活的刻痕正对着自己；看见禺狨王碎裂的玉牌在半空飘成星屑；看见杨戬的周天星斗阵正被混沌之力腐蚀；看见牛魔王眼底的清明正在消散；看见镇元子宝鉴里的血字即将连成完整的咒文。
\"都给老孙撑住！\"他暴喝一声，体内的混沌本源与补天石碎晶同时爆发。
金光与黑雾在他体内交织成漩涡，额间金印灼得几乎要烧穿皮肉，却让他的视线从未如此清晰——他看清了每道刻痕的纹路，看清了混沌父神眼底的慌乱，看清了自己识海里那团残魂正在与锁链上的碎片共鸣。
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满花，这次的金光不再是龙形，而是化作开天辟地的斧影。
他想起老猴精说的\"创世神尊\"，想起老乞丐说的\"劈开天地的主\"，想起女娲说的\"被抹掉的神魂\"——原来他不是谁的复制品，而是被封印的本体。
\"这一棒，叫'醒'！\"
他踏着被禺狨王撕裂的空间缝隙冲上前，金箍棒的斧影精准劈向混沌父神腰间的七十二道刻痕。
混沌父神终于露出慌乱之色，他试图挥掌阻挡，却发现自己的混沌之力在斧影下竟如纸糊——那是专破封印的创世之力。
\"咔嚓！\"
最靠近孙悟空的那道刻痕应声而断。
锁链崩断的瞬间，孙悟空识海里的残魂突然活了过来。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自己站在混沌裂隙中，手托创世青莲；看见女娲含着泪将他的神魂封入石胎；看见混沌父神狞笑着将他的力量分割成七十二道刻痕......
\"原来......我才是混沌父神？\"他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音，金箍棒的斧影却没有半分停滞。
混沌父神的身形开始虚化。
他惊恐地看向孙悟空，终于露出破绽：\"你不能......这会毁了三界......\"
\"毁了旧的，才有新的。\"孙悟空的眼泪混着血珠坠落，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肆意，\"老孙的三界，自己来创！\"
金箍棒的斧影再次劈下。这一次，七十二道刻痕同时震颤。
女娲的手指在袖中轻轻动了动。
她望着空中纠缠的金光与黑雾，望着孙悟空眼中翻涌的创世之火，终于念动了藏在心底千年的咒语。
那是当年封印时留下的后手，是为了这一刻准备的——
\"开。\"
（女娲指尖的光芒开始凝聚，一道青色流光从她掌心升起，向着高台上的混战处飘去......）
青色流光刺破黑雾的刹那，女娲指尖的银甲微微硌进掌心。
她望着那道承载着补天残晶的光芒没入混沌父神心口，喉间溢出半声极轻的叹息——这是三百年前她以精血祭炼的\"破妄引\"，本是为了唤醒被封印在石胎中的神魂。
此刻看着那黑雾翻涌的躯体骤然僵直，她眼尾的细纹里浮起一丝释然，袖中另一只手却悄悄攥紧了腰间的五彩石坠子——当年封印时多留的那道咒文，终究还是要用上。
\"好机会！\"禺狨王咳着血沫踉跄前扑，碎裂的玉牌在他掌心重新凝出微光。
空间法则的涟漪本已被刻痕锁链绞碎三成，此刻见混沌父神因\"破妄引\"停滞，他咬碎舌尖逼出本命精血，染红的法诀在指尖绽开星图：\"移星换斗·锁魂！\"星图如活物般钻入混沌父神脚下，原本虚化的身影竟被生生拽回实体。
他额角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进臂弯——这是透支寿元的禁术，可若能为悟空争取半息，便是折去百年阳寿又如何？
孙悟空的金箍棒斧影在半空顿了顿。
混沌父神心口那抹青芒让他识海翻涌，被解封的记忆里突然多出女娲垂泪的画面：\"阿瞒，你本是青莲所化的混沌之主，为阻父神灭世，自愿封印神魂于石胎......\"原来\"阿瞒\"才是他真正的名讳，原来他不是谁的复制品，而是主动选择遗忘的创世者。
他望着对面那张与自己相同的脸，眼底的金焰却烧得更烈——当年为救三界自封，如今便要为三界破封。
\"诛仙剑阵·开！\"
低沉的道喝突然穿透战云。
通天教主不知何时站在三十三重天残阵边缘，手中四柄锈剑骤然绽放寒芒。
那是他当年以盘古脊骨重炼的诛仙剑，本已随截教覆灭尘封千年。
此刻四剑化作四道血光刺入混沌父神四周，阵图在虚空中显形时，连高台上的汉白玉都开始渗出暗红纹路——原来他早将残阵与诛仙剑阵融合，就等混沌父神露出破绽。
他望着阵中挣扎的黑雾，嘴角勾起一丝冷嘲：\"当年你毁我道场，今日便用你的混沌之力，喂我这柄剑。\"
混沌父神终于发出怒吼。
他心口的青芒像根烧红的铁钎，正一寸寸熔蚀他的核心；诛仙剑阵的血光绞碎黑雾，露出他腰间七十二道刻痕泛着妖异的紫；更让他惊恐的是孙悟空眼中的金光——那不是被封印者的挣扎，而是真正的混沌之主在觉醒。
他抬手抓向最近的禺狨王，黑雾凝成的利爪裹挟着灭世风压，直取监察使咽喉。
\"混球！\"
闷吼混着铁棍破空声炸响。
被幽冥控制的牛魔王突然暴起，青黑交织的手臂硬生生架住那只黑雾利爪。
他眼底的黑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混铁棍上的青芒却愈发刺眼——那是当年七大圣结义时，他用本命妖丹祭炼的\"齐天印\"，此刻正顺着铁棍灼烧他的经脉。\"臭猴子......\"他咧开染血的嘴笑，混铁棍与黑雾利爪相触处爆出刺目火星，\"当年说'齐天'，可不是让你一个人扛天......\"
孙悟空的瞳孔骤缩。
他看见牛魔王臂上的黑丝被青芒灼出焦痕，看见那只本要取禺狨王性命的利爪在牛魔王的铁棍下出现裂痕，更看见混沌父神眼底闪过一瞬慌乱——这是千载难逢的破绽。
他提气再跃，金箍棒的斧影裹着创世青莲的残香，精准劈向混沌父神腰间最后一道未断的刻痕。
\"噗！\"
黑雾利爪穿透牛魔王的左肩。
他闷哼一声，混铁棍却更紧地钳住那只手。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红梅，每一滴都在灼烧地面的黑雾。\"走啊！\"他仰头对孙悟空吼，喉间溢出的血沫溅在金箍棒上，\"你他娘的是要创......\"话音戛然而止，他的右腿突然被黑雾缠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化。
七十二道刻痕同时震颤。
孙悟空的斧影终于触到最后一道刻痕，混沌父神的嘶吼震得整座高台摇晃。
女娲的\"破妄引\"在此时彻底生效，青色流光如活物般钻入刻痕锁链，将最后一道封印撕成碎片。
通天教主的诛仙剑阵发出清啸，四柄锈剑同时没入混沌父神体内，血光在他背后凝成巨大的\"诛\"字。
牛魔王的虚化速度突然加快。
他望着孙悟空眼中的决绝，突然笑了——当年在花果山结义，他说\"若有一天要逆天，我老牛给你扛雷\"，此刻也算应了诺。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混铁棍往地上一撑，整个身体挡在禺狨王与混沌父神之间。
黑雾利爪穿透他右胸时，他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却看见孙悟空的金箍棒终于劈下。
\"咔嚓——\"
最后一道刻痕断裂的脆响，混着牛魔王的闷哼，在战云中炸开。
混沌父神的身形开始崩溃。
黑雾如被刺破的气球般疯狂收缩，露出其中那团蜷缩的暗紫色神魂——那才是他真正的本体。
孙悟空的金箍棒悬在半空，创世之力在棒尖凝成青莲虚影。
他望着牛魔王逐渐透明的身体，望着他胸前两个对穿的血洞，突然觉得喉间发苦——原来这一世的\"齐天\"，终究还是要有人先倒下。
牛魔王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看见孙悟空的身影在金光中变得高大，看见禺狨王颤抖着为他止血，看见混沌父神的神魂正在崩溃。
最后映进他眼底的，是孙悟空眼角的泪，和那柄带着创世青莲香的金箍棒。
他动了动嘴，想说\"臭猴子，别他娘的哭\"，却只能发出气音：\"记......得......新......世......界......\"
他的身体彻底虚化前，右手突然抓住孙悟空的手腕。
掌心的温度透过金箍棒传来，带着血的腥甜，和一丝极轻的、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替我......看......看......\"
话音消散时，牛魔王的身体化作点点青芒，融入了孙悟空的金箍棒。
高台上突然安静下来。
混沌父神的神魂还在挣扎，却再掀不起半分黑雾。
通天教主的诛仙剑阵仍在运转，将暗紫色神魂一点点绞碎。
禺狨王跪坐在地，望着牛魔王消失的位置，手中的玉牌突然发出微光——那是空间法则在记录这最后一刻的因果。
镇元子的天地宝鉴上，\"以骨破局，以血证道\"的血字终于连成完整的圆环，镜中倒影里，孙悟空的背后多出了七道虚影，最前的那个，是带着青芒的牛魔王。
女娲望着这一切，指尖的五彩石坠子突然发烫。
她知道，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混沌父神的神魂虽碎，可那七十二道刻痕中，还有三道未被完全摧毁。
更重要的是，孙悟空刚刚觉醒的混沌本源，此刻正与牛魔王的青芒融合，在他体内形成一股新的力量，那力量里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阿瞒。\"她轻声唤了一句，望着孙悟空染血的侧脸，\"该送他最后一程了。\"
孙悟空低头看向手中的金箍棒。
棒身上不知何时多了道青芒纹路，摸上去还带着体温。
他伸手触碰那纹路，记忆突然涌来——牛魔王在花果山说\"我老牛别的不行，扛揍最在行\"，在火焰山说\"兄弟的仇，我替你记着\"，在幽冥界说\"臭猴子，别他妈一个人硬撑\"。
此刻那些记忆化作暖流，顺着金箍棒涌入他心口，将之前的迷茫与疼痛都烧成了灰烬。
他抬头望向混沌父神残魂，眼底的金光里多了一丝温柔。
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圈，这次的斧影不再是开天辟地的锋芒，而是带着青莲清香的温柔。
\"这一棒，叫'送'。\"
他轻声说。
金箍棒落下时，牛魔王的青芒纹路突然大亮。
那光芒裹着创世之力，轻轻覆在混沌父神残魂上。
残魂在光芒中颤抖，却没有痛苦的嘶吼，反而露出一丝解脱的神情——就像终于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
高台外的云层突然翻涌。
一道金色光柱从天际垂下，正落在孙悟空身上。
那光柱里有盘古开天的轰鸣，有女娲补天的轻语，有七大圣结义的誓言，还有无数他从未见过的、来自新世界的声音。
他望着光柱里的自己，突然笑了。
\"老孙的新世界，\"他对着虚空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要带着老牛的份，一起创。\"
混沌父神的残魂彻底消散时，牛魔王的青芒纹路突然从金箍棒上飞起，化作一只青芒缭绕的小猴，在孙悟空肩头蹦了蹦，然后钻进了他的识海。
禺狨王望着这一幕，突然咳出一口血。
他抹了抹嘴，抬头对孙悟空笑：\"恭喜，齐天大圣。\"
\"不。\"孙悟空摇了摇头，伸手接住一片从光柱里落下的青莲花瓣，\"从今往后，叫'创世大圣'。\"
话音未落，高台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被混沌之力腐蚀的归墟海眼，此刻正涌出一股股清冽的泉水。
泉水漫过高台石阶，在阳光里折射出七彩光晕——那是被封印了千年的生机，终于重见天日。
女娲望着那泉水，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她知道，真正的新纪元，就要开始了。
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牛魔王的神魂正坐在孙悟空的识海里，啃着一根不知从哪来的香蕉。
他望着识海外的金光，咧嘴笑：\"臭猴子，可别让老子失望啊。\"
高台之上，孙悟空握紧金箍棒，望向天际。
他低头看了看肩头，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只青芒小猴的温度。
\"别急，\"他轻声说，\"一个一个来。\"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啸。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通臂猿猴踏云而来，手中的玉牌泛着微光——是失踪百年的驱神大圣。
禺狨王望着那道身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孙悟空说：\"看来，七大圣，要聚齐了。\"
孙悟空望着踏云而来的驱神大圣，眼底的金光更亮了。
他握紧金箍棒，转身看向众人，声音里带着自信的笑意：
\"走，回花果山。\"
\"这次，\"他说，\"我们要创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
\"新纪元。\"
（牛魔王的神魂在识海中眨了眨眼，将最后一口香蕉咽下。
高台下方，归墟海眼的泉水仍在奔涌，其中一滴泉水里，隐约可见一道青芒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