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的第三只眼金芒暴涨时，睫毛都被映成了熔金的颜色。
他能清晰听见视网膜下神经的震颤声——那是天道监视器超频运转的信号，十二处混沌气薄弱点在视野里浮成暗红标记。
“孙悟空！”他的吼声撞碎了战场的嗡鸣，三尖两刃刀离鞘时带起的破空声像撕开绸缎，“我替你锁他腰肋！”
孙悟空的虎口在金箍棒上碾出细汗。
他望着杨戬跃动的背影，忽然想起五百年前在灌江口初见时，那只骄傲的天狗追着他的筋斗云吠了十里。
此刻那人的玄色战袍被罡风掀得猎猎作响，第三只眼的金光却比当年更灼——原来所谓忠诚，从来不是刻在碑上的誓言，是拼尽最后一丝神力也要为你劈开生路的决绝。
黑袍男子的混沌气突然翻涌成墨色漩涡。
他抬手时，腕间锁链崩断的脆响惊得女娲踉跄半步，补天石上的裂痕如蛛网般爬向边缘，血珠顺着她苍白的下颌坠在镇元子道袍上，晕开的红点像朵将谢的曼珠沙华。
“元君！”镇元子的指尖在天地宝鉴上划出火星，九世轮回的光影在镜面里飞转，他染血的胡须被气浪掀得乱颤，“再撑半息！”
禺狨王的官印在掌心发烫。
金纹龟裂的声音像冰面开裂，他能感觉到因果之力正从指缝间漏走——这是用他三百年监察使的命数在编织牢笼。
霜花从鬓角爬到眉梢，他却笑得极淡，仿佛在说“不过是又一场棋局”。
当金网裹住黑袍男子的刹那，他望着孙悟空泛红的眼尾，轻声补了句：“这局，我押你赢。”
牛魔王的混铁棍砸地声从东南方传来。
那闷响里带着股子憋闷的呜咽，像被铁链拴住的兽在撞墙。
孙悟空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昨夜老牛被幽冥侵蚀前，攥着他的手腕说“等打完这仗，俺请你吃火焰山烤鹿腿”——那时对方掌心的温度还带着人间烟火气，此刻空气里残留的余温却烫得他心口发疼。
“接招！”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已刺至黑袍男子面门。
第三只眼里的标记突然全部坍缩成一点，他瞳孔骤缩——那是混沌气核心！
手腕翻转间，刀尖偏了三寸，正挑向对方腰肋的薄弱处。
黑袍男子果然横臂抵挡，混沌气凝成的护罩与刀刃相击，迸出的火星溅在杨戬的铠甲上，烫得他倒抽冷气，却笑得更凶：“着！”
这一挑正是虚招。
趁黑袍男子侧身卸力的当口，杨戬的右腿突然扫向对方膝弯。
他早算准了混沌气虽强，却护不住关节处的灵活——当年在花果山追猴子时，他就摸清了“力大者必滞”的道理。
黑袍男子踉跄的瞬间，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嚎，爪尖划破空气，在杨戬肩甲上留下三道深痕。
“猴子！”禺狨王的官印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金网的缝隙里窜出无数细小的因果锁链，缠上黑袍男子的脚踝。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仍在笑：“两息！”
孙悟空的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圈。
棒身的热度从虎口窜到后颈，他能听见棒芯里混沌本源的轰鸣——那是创世青莲残骸在呼应他的血脉。
女娲的补天石裂得更厉害了，碎晶落在他脚边，折射出她染血的脸；镇元子的宝鉴光芒渐弱，他看见老人的白发又多了几缕；禺狨王的霜花已漫过眼角，像极了当年在幽冥界替他挡下致命一击时的模样。
“够了。”他低喝一声，脚尖在地上碾出深坑。
风突然停了，所有人的动作都慢成了慢镜头——杨戬的刀尖还悬在半空，黑袍男子的爪尖离杨戬咽喉还有三寸，禺狨王的因果锁链正勒进混沌气里。
孙悟空望着黑袍男子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望着那团包裹在混沌气中央的、跳动的暗金色心脏，忽然想起菩提祖师说过的话：“真正的杀招，从来不是棒尖，是人心。”
他的右腿肌肉骤然绷紧。
金箍棒带起的风声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恐惧，是期待。
期待着打破轮回的那声脆响，期待着老牛能重新拍他肩膀说“猴哥，烤鹿腿好了”，期待着禺狨王的官印不再龟裂，女娲的补天石重圆，镇元子的宝鉴映出崭新的轮回。
黑袍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猛然抬头，猩红瞳孔里映出的，是孙悟空眼底翻涌的、比混沌更炽热的光。
就在这时——
禺狨王的官印“咔”地碎成金粉。
因果锁链应声而断。
黑袍男子的爪尖离杨戬咽喉只剩三寸。
而孙悟空的金箍棒，已扬起至肩头。
金箍棒划破空气的锐啸，在孙悟空耳中却成了某种古老的共鸣。
他能清晰感知到棒芯里青莲残骸的震颤——那是混沌本源在欢呼，在庆贺这场跨越九世轮回的对决终于要见分晓。
黑袍男子猩红瞳孔骤缩的刹那，他甚至看清了对方眼底翻涌的慌乱，像极了当年在幽冥界最深处，那团被他一棒砸碎的虚妄心魔。
\"给我碎！\"
这一棒凝聚了他全部的混沌之力。
棒尖触到暗金色心脏的瞬间，空气发出撕裂绸缎般的闷响，黑袍男子的惨叫混着骨骼碎裂声炸响在战场。
他的身体像被抽去了脊梁，佝偻着踉跄后退，混沌气组成的外袍如被利刃切割的蛛网，丝丝缕缕地剥落。
孙悟空的虎口裂开血口，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肆意——他等这一天太久了，久到连记忆里菩提祖师的白眉都模糊了，久到老牛被侵蚀前的体温成了他最珍贵的火种。
\"快，趁现在！\"
女娲的声音像根银针刺破了战场的嗡鸣。
她染血的指尖掐出法诀，补天石上最后一道裂痕突然迸出幽蓝光芒，那是她以本命精元催动的\"封灵咒\"。
咒语刚出口，她的膝盖就重重磕在焦土上，苍白的脸瞬间泛起病态的潮红——这是透支神力的征兆。
但她的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亮，仿佛要看穿黑袍男子崩解的混沌气，直抵那团苟延残喘的本源。
幽蓝光芒裹住暗金心脏的刹那，黑袍男子的惨叫拔高了三个调子。
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先是指尖化作黑烟，接着是双臂、躯干，最后连那张扭曲的脸都融成了黑雾。
牛魔王的混铁棍突然发出闷响，东南方传来一声含混的\"猴...哥\"，像被蒙在鼓里的呜咽——那是被幽冥控制的意识在挣扎。
孙悟空的睫毛颤了颤，却没回头，他知道此刻任何分神都可能前功尽弃。
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当啷\"坠地。
他单膝跪地，肩甲上的三道深痕正渗出暗红血珠，第三只眼的金光却仍未熄灭——那是天道监视器在确认目标彻底湮灭。\"成了？\"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目光却始终锁着那团逐渐消散的黑雾，\"那家伙...真的没了？\"
禺狨王的官印碎成金粉后，他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
霜花从鬓角漫到下颌，连眼尾都结了层薄冰。
他倚着镇元子的道袍缓缓坐下，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笑：\"哪有那么容易...\"话音未落，镇元子的天地宝鉴突然发出嗡鸣，镜面里的九世轮回光影疯狂旋转，最后定格在一团蠕动的黑雾上——正是那团正在消散的混沌气。
\"元君！\"镇元子的白眉皱成了结。
他颤抖的手指抚过宝鉴，镜面映出他骤变的脸色，\"这黑雾里...还有残魂。\"
女娲撑着补天石站起身，嘴角溢出的血珠滴在焦土上，晕开的红痕像朵将谢的曼珠沙华。
她盯着那团黑雾，眼底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冷：\"他吞噬了十二位上古真神的本源，哪能一棒就灭干净？\"她的指尖轻轻按在胸口，那里还留着当年封印混沌能量时的旧伤，\"但至少...他再不能凝聚实体了。\"
孙悟空的金箍棒\"轰\"地砸进地面。
他望着逐渐消散的黑雾，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那团黑雾里，分明有几缕熟悉的气息在游移，像极了当年被混沌侵蚀的北俱芦洲的冤魂。
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口，那里还留着老牛被侵蚀前攥过的温度。\"老牛。\"他轻声唤了一句，东南方的混铁棍立刻发出更急促的闷响，\"等我。\"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
黑雾彻底消散的刹那，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杨戬的三尖两刃刀还插在焦土里，刀身上的血珠正缓缓坠落；禺狨王的霜花在风里簌簌飘落，落在他摊开的掌心，像极了幽冥界的雪；女娲的补天石终于彻底碎裂，碎晶落在她脚边，折射出各人紧绷的脸；镇元子的宝鉴光芒渐弱，最后\"咔\"地暗了下去。
牛魔王的混铁棍突然发出一声清响。
那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子投入深潭，荡开层层涟漪。
孙悟空率先转头，就见东南方的烟尘里，那道熟悉的身影正缓缓直起腰。
他的混铁棍还攥在手里，却没了之前的暴戾，浑浊的眼睛里甚至有了几分清明。\"猴...哥？\"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哽咽，\"这仗...打完了？\"
孙悟空的眼眶突然发烫。
他大步走过去，在离牛魔王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他不敢靠太近，怕那点清明又被幽冥侵蚀。
但牛魔王却踉跄着扑过来，混铁棍\"当啷\"坠地，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头：\"俺就说...等打完仗请你吃烤鹿腿。\"他的掌心还带着人间烟火气，混着血污和焦土的味道，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暖。
\"打完了。\"孙悟空笑着，反手攥住牛魔王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对方脉搏的跳动，强而有力，像极了当年在花果山喝酒时，老牛拍着胸脯说\"兄弟我活个千八百年没问题\"的模样。
但空气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杨戬突然握紧了三尖两刃刀。
他第三只眼的金光重新亮起，视网膜下传来细微的刺痛——那是天道监视器在预警。\"不对劲。\"他低声说，目光扫过众人，\"刚才那团黑雾消散时，我监测到...有东西遁入了归墟海眼。\"
禺狨王的指尖在焦土上划出一道浅痕。
他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海，霜花在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混沌父神的本源...没那么容易灭。\"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重石砸在众人心头，\"这局...才刚到中盘。\"
女娲拾起一块补天石碎晶，放在掌心轻轻摩挲。
碎晶折射出的光芒里，隐约能看见归墟海眼的轮廓——那是镇压上古心魔的地方，此刻正有黑雾从海底翻涌而上。
她抬头望向孙悟空，眼底的深意像口望不见底的井：\"他在等。\"
\"等什么？\"牛魔王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警惕。
\"等我们松懈。\"孙悟空握紧了金箍棒。
他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海，忽然想起菩提祖师说过的话：\"真正的轮回，从来不是天定的，是人心造的。\"此刻他的眼底翻涌着比混沌更炽热的光，\"但这一次...轮不到他。\"
空气里的焦味突然浓重了几分。
众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目光扫过战场的每个角落。
归墟海眼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是什么古老的封印在松动。
而在他们脚下，补天石碎晶折射出的光芒里，一团极淡的黑雾正缓缓蠕动，仿佛在等待着某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