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摔在青石板上时，后脊骨撞出的闷响混着肋骨断裂的脆响，在耳畔炸成一片轰鸣。
他眼前金星乱冒，破妄斧滚出三尺远，斧刃上的混沌纹路随着心跳忽明忽暗，像将熄的烛火。
喉间腥甜翻涌，他用力咽下，舌尖尝到的血锈味却散不去——方才咬碎的伤口还在渗血。
\"牛魔！\"他偏头望去，只见殿墙破口处，牛魔王被暗红流光缠成了茧。
混铁棍砸在墙角，沾着血的棍身还在微微颤动。
那大块头的脖颈被流光勒出深紫的淤痕，牛眼瞪得通红，两只蒲扇般的手掌死死抠住颈间光带，指节泛白如骨，每一丝肌肉都在绷成铁索。\"猴...儿...\"他的嘶吼带着气音，像破风箱在抽气，\"别...管我...杀了那玩意儿！\"
这句话像根烧红的铁钎，戳穿了孙悟空胸腔里那团翻涌的混沌能量。
他撑着地面的手深深陷进砖缝，指甲缝里渗出血珠，却硬是将几乎散架的身子掰直。
暗金色的混沌纹路从掌心沿着手臂往上爬，在锁骨处与破妄斧的印记连成一片——方才崩解的封印虽弱，到底还剩着些余韵。
\"我们不会放弃！\"他吼出声时，血沫溅在青石板上，染出几星暗红。
这句话像是引爆了什么，殿中原本凝固的空气突然一震，他膝盖上的碎砖\"哗啦啦\"滚进角落。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清冷的呼吸声从右侧传来。
禺狨王不知何时盘坐在供桌残桩上，周身浮着七枚青铜古钱，钱孔中溢出幽蓝的光。
他闭目凝神，指尖轻轻一弹，最前端那枚古钱\"叮\"地碎裂，无形的波动如涟漪般荡开——是因果篡改的术法。
孙悟空看见魔神的金属右臂顿了顿。
方才横扫时快如惊雷的动作，此刻竟像浸在黏腻的油里，抬到一半便卡住了。
魔神胸腔里的齿轮声变钝了，像是生了锈的老物件在硬转。
禺狨王额角渗出冷汗，喉结动了动，却紧咬着牙不吭声——这招因果篡改耗的是他三百年的寿元，他早算过，值。
\"他的动作似乎变得迟缓了。\"女娲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沙砾般的质感。
她不知何时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补天石。
石面原本温润的玉色褪成灰白，却在她掌心重新泛起微光。
她抬头时，眼尾的细纹里凝着水光，\"必须趁此机会攻击。\"
这句话像根鞭子，抽得殿中众人精神一振。
镇元子的天地宝鉴残片在袖中发烫，他摸出残片，九世轮回的记忆里闪过无数个类似的场景——每一世的齐天大圣，都在魔神源晶即将完全愈合时功亏一篑。
此刻残片上的纹路突然亮作金红，他盯着魔神胸腔里那团暗金晶石，突然拔高声音：\"源晶！
裂痕还没全消！\"
孙悟空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盯着魔神胸口那团正在愈合的晶石，混沌能量顺着经脉往上涌，在眼底聚成两簇暗金火焰。
他踉跄着扑向破妄斧，指尖刚触到斧柄，便觉一股热流顺着手臂窜入丹田——是方才咬碎舌尖时溢出的精血，混着混沌能量，在体内烧出一条通路。
\"接棍！\"
轰然巨响中，半截断裂的房梁砸向魔神面门。
牛魔王不知何时挣断了颈间的流光，混铁棍重新握在手里，肩头还挂着半片带血的红布。
他眼眶全是血丝，却笑得露出白牙：\"俺老牛的骨头，可没那么容易断！\"
魔神的金属臂终于抬了起来，却比之前慢了半息。
孙悟空的破妄斧与牛魔王的混铁棍几乎同时砸下——斧刃劈向源晶，棍头对准魔神咽喉。
\"咔！\"
这次不是晶石碎裂的脆响，而是金属扭曲的呻吟。
魔神的咽喉处被砸出个凹坑，源晶表面的裂痕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
孙悟空的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斧柄往下淌，染得斧刃上的纹路更艳了。
\"不够！\"他喘着粗气，混沌能量在体内翻涌得更急。
余光瞥见禺狨王咳了一声，七枚古钱已碎了三枚，面色白得像纸。
女娲攥着补天石的手在发抖，石面的微光正一丝丝往魔神方向钻——她在试着用补天之力干扰源晶愈合。
殿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比之前更响了。
归墟海眼的黑雾漫过殿门，裹着腥咸的潮气扑进来。
孙悟空吸了口气，那潮气里带着股焦糊味，像是什么东西在燃烧。
\"杨戬！\"女娲突然转头看向殿门。
不知何时，二郎显圣真君立在门口。
他的三尖两刃刀斜指地面，第三只眼泛着幽蓝的光，像是某种精密仪器在运转。
他盯着魔神胸腔里的源晶，喉结动了动，指尖轻轻点向自己眉心——第三只眼的金光突然暴涨，在魔神心口处凝成个淡金色的光斑。
孙悟空顺着那光斑望去，正看见源晶中心有粒豆大的黑点，像是某种机关的锁孔。
他握斧的手紧了紧，暗金纹路顺着斧柄爬到虎口，疼得他倒抽冷气，却笑得更凶了：\"原来在这儿......\"
杨戬的第三只眼微微闭合，又重新睁开时，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他的声音很低，却像钢针般扎进众人耳中：\"在......\"
话音未落，魔神的金属臂突然暴起！
这次的动作比之前更快，带着破风的尖啸，直取孙悟空面门——因果篡改的效果，要失效了。
杨戬第三只眼闭合又睁开时，眼底的锐光像淬了冰的剑刃。
他的三尖两刃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尖直指魔神心口那粒豆大的黑点，声音压得极低却穿透力十足：\"在那里！
源晶核心的锁孔！
所有攻击必须集中在这一点！\"
这句话像惊雷劈开混沌。
孙悟空虎口的血还在往下滴，斧柄上的暗金纹路却突然灼烫起来——是混沌本源在回应他沸腾的战意。
他盯着那黑点，喉间溢出低笑，碎发下的暗金火焰烧得更炽：\"好个锁孔，原来你这铁疙瘩也有怕人拆零件的时候。\"他屈指弹了弹斧刃，震得伤口又渗出血珠，却借此把混沌能量顺着斧柄灌了进去，\"老牛，锁孔在源晶中心，你砸开外壳，我捅进去！\"
牛魔王混铁棍上的血已经凝了一半，沾着碎砖的棍身被他攥得咯咯响。
他甩了甩发梢的血珠，牛眼瞪得能喷火：\"俺这就给你劈开个窟窿！\"话音未落，他已当先冲了出去——方才挣断流光时，脖颈的淤痕深可见骨，此刻每一步却踩得青石板龟裂，像头被激怒的蛮牛撞碎了所有枷锁。
通天教主不知何时立在殿柱阴影里，手中诛仙剑的剑鸣突然拔高。
他白发无风自动，剑指魔神金属臂：\"此臂由太初玄铁铸炼，需破其结构。\"话音刚落，诛仙剑已划出半轮银月——不是劈砍，而是以剑脊精准点在金属臂肘关节内侧。
那里有道极细的缝隙，是方才孙悟空一斧劈出的暗伤。\"当！\"的一声，金属臂突然扭曲成诡异的弧度，竟像被无形的手强行掰折了。
\"走！\"孙悟空借着这空隙窜出去，破妄斧在身侧划出暗金弧光。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魔神胸腔的齿轮响——混沌能量在丹田翻涌成海，每道纹路都在发烫，像是要把他的血肉烧穿，却又在紧要关头凝成最锋利的矛。
可就在四人（孙悟空、牛魔王、通天、杨戬）的攻击即将触达魔神的瞬间，那具由金属与血肉拼合的躯体突然发出低吼。
那声音不似喉间震动，倒像是无数齿轮同时逆转发出的尖啸，震得殿顶残瓦簌簌坠落。
紧跟着，魔神体表腾起黑雾——不是归墟海眼那种带着腥潮的雾，而是纯粹的黑，黑得能吞噬光，连女娲补天石的微光都被吸得干干净净。
\"小心！\"女娲攥补天石的手突然收紧，石面的纹路瞬间黯淡。
她看见黑雾里翻涌着细碎的光片，像是某种被碾碎的记忆——那是她当年封印混沌能量时，刻在孙悟空识海的护心印残片。
原来这魔神竟能吞噬被封印的力量？
禺狨王第七枚古钱\"咔\"地碎裂。
他踉跄着栽下供桌，伸手撑地时指节深深陷进砖缝。
因果篡改的余韵还在勉强拖延时间，但黑雾裹住魔神的刹那，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里竟混着半枚未完全碎裂的青铜钱——这招透支了他五百年寿元，比之前算的多了一倍。
可他抬头时，眼底的光却没灭：\"雾里有规则扰动...像是...像是要重构空间！\"
孙悟空的破妄斧已经触到黑雾边缘。
暗金纹路突然炸成星火，在雾墙上灼出个拳头大的窟窿。
他看见牛魔王的混铁棍也捅了进来，棍头的血珠在雾里凝成红芒；通天教主的诛仙剑鸣声更烈，剑气如银蛇般绞开黑雾；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则划出金色光轨，像是给攻击定了坐标。
但黑雾在疯狂反扑。
孙悟空的斧刃刚捅进去三寸，雾墙突然收紧，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攥他的手腕。
他闷哼一声，混沌能量不要命地往外涌，皮肤下的暗金纹路竟开始渗血——这是本源之力在强行破界。\"给老子开！\"他暴喝，斧柄上的血珠溅进雾里，竟烧出嗤嗤的声响。
牛魔王的棍头被黑雾裹住时，他直接甩了铁棍。
那根陪他闯过北俱芦洲的混铁棍\"当啷\"砸在地上，他却借着甩棍的反冲力，徒手抓住雾墙。
牛族天生的蛮力在这一刻爆发，他手臂的肌肉鼓成铁砣，竟生生将雾墙撕开条裂缝。\"猴儿！\"他吼得声震殿梁，\"锁孔在正中央！
俺给你撑着！\"
通天教主的诛仙剑突然发出清越长鸣。
他白发尽染血锈色——方才那记劈砍耗光了他三成法力。
但他手腕轻抖，剑身上浮起七道暗纹，正是当年他在紫霄宫听道时，鸿钧道祖亲授的\"破妄七式\"。
第七式斩出时，剑气化作七柄小剑，每柄都精准刺向黑雾里最浓的节点。
黑雾被刺出七个窟窿，露出魔神源晶的一角，锁孔的黑点在其中若隐若现。
杨戬的第三只眼突然迸出血花。
他捂着眉心踉跄两步，三尖两刃刀插在地上支撑身体。
方才锁定锁孔时，他强行调用了天道监察之力，第三只眼的晶膜被反噬灼穿。
但他咬着牙抬起头，血从指缝渗出，声音却依然清晰：\"坐标...锁定！\"他指尖在空中划出金色符文，那符文像钉子般钉进黑雾，为所有攻击指明方向。
孙悟空的混沌能量在此时达到巅峰。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道被女娲封印的混沌本源在共鸣，像是沉睡的巨龙终于被唤醒。
暗金纹路从掌心蔓延到整个手臂，连眼眶都泛起金红。
他抓住牛魔王撕开的裂缝，破妄斧抡圆了劈下去——这一斧，他用了七分混沌力，两分精血，最后一分，是齐天大圣永不低头的傲气。
斧刃穿透黑雾的瞬间，所有人都听见了源晶碎裂的脆响。
但下一刻，魔神的低吼骤然拔高，黑雾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那黑雾不再是单纯的屏障，而是凝成实质的触须，带着腐蚀的酸气，缠向离得最近的孙悟空脚踝。
\"小心！\"女娲的惊呼混着镇元子的低喊。
天地宝鉴残片在镇元子手中发烫，九世轮回的记忆里，这黑雾正是魔神觉醒终极形态的前兆——它要剥离凡躯，以混沌本源重塑神体了。
孙悟空的斧刃还插在源晶锁孔里，他能感觉到晶石在疯狂吸收黑雾的力量，裂痕竟在以比之前快十倍的速度愈合。
他咬碎后槽牙，混沌能量不要命地往斧柄灌，暗金纹路从手臂烧到脖颈，连睫毛都泛起金芒。
可黑雾的触须已经缠上他的小腿，腐蚀的剧痛顺着血管往上窜，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他的骨头。
\"退！\"通天教主突然暴喝。
他的诛仙剑突然炸裂成七道流光，分别护住众人周身。
但他自己却被黑雾卷住后腰，白发在雾里迅速变白——不是苍老，而是生机被抽干的惨白。
牛魔王的混铁棍重新回到手中。
他抡起棍子砸向缠在孙悟空腿上的触须，棍风带起的气浪掀飞半面残墙。
但触须被砸断的瞬间，断口处又涌出更多黑雾，像割不完的毒藤。
禺狨王跪在地上，第七枚古钱的碎片扎进掌心。
他盯着黑雾里翻涌的光片，突然笑了：\"原来如此...这雾是魔神用你们的力量造的。\"他抬头看向孙悟空，眼底的光却比任何时候都亮，\"用混沌本源烧它！
你体内的封印...该彻底解开了。\"
这句话像惊雷劈在孙悟空天灵盖。
他望着掌心翻涌的暗金能量，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在混沌裂隙里，女娲将补天石按在他心口时说的话：\"这封印不是锁，是种等待。\"此刻，他终于明白——等待的，是他自己觉醒混沌本源的那一天。
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三分混沌力全部注入破妄斧。
暗金纹路从他体内爆发，像火山喷发般冲开所有黑雾。
在那一瞬间，整个殿堂被暗金光笼罩，连魔神源晶的裂痕都被照得纤毫毕现。
但就在这时，魔神的胸腔突然发出轰鸣。
那黑雾不再是防御，而是开始凝结——在魔神背后，隐约浮现出另一尊更庞大的身影，青铜铸就的铠甲，九头蛇缠绕的臂甲，正是上古记载中，被鸿钧道祖封印在混沌裂隙最深处的...
\"退！\"这一次，是杨戬的嘶吼。
他的第三只眼已经完全崩裂，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却依然死死盯着那团正在凝结的黑雾，\"那是...魔神本体！\"
孙悟空的斧刃在源晶里震动，他能感觉到晶石在疯狂吸收黑雾的力量，裂痕竟开始愈合。
而黑雾的凝结速度越来越快，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味道，像是某种禁忌的仪式即将完成。
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
他们望着那团黑雾中逐渐清晰的轮廓，突然意识到——方才的攻击，不过是捅了马蜂窝。
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