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顺嘴说出“自古以来就是我国领土”,猛地刹住车,这话现在说还太早,缺乏历史依据,他改口道,“塞班岛地理位置关键,关系我海上交通线安全,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日本鬼子这是蓄意挑衅,看我们这两年发展快了,眼红了,想试试我们的斤两!这回要是退了,往后他们在东海、在南海,还不得骑到我们脖子上拉屎?”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结冰的湖面。脑子里却飞快地转动着,像一台高速运行的计算机。
日本人的底细,他太清楚了。他们正在吴海军工厂和横须贺船厂里,偷偷摸摸地捣鼓那两艘长门级战列舰呢,那玩意装备着四百一十毫米的巨炮,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恐怖的大家伙,还有几艘古鹰级重巡洋舰和一批新潜艇也在建造计划中。
他们的海军扩张野心,膨胀得很。这次在塞班岛吃亏,丢了四艘舰船,其中还有一艘巡洋舰,绝对是伤筋动骨了,面子更是丢到了太平洋。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但另一方面,他们现在也是骑虎难下。欧战刚刚结束,英法美等列强态度暧昧,国内经济也不景气,真要立刻全面开战,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所以,他们一边强硬抗议,一边又同意英法调停,分明是想既要里子,又要找个台阶下。
而我们呢?唐启心里盘算,海军家底就这几条船,“秦皇”号重伤,短期内主力舰折损严重。
陆军经过几年整顿,倒是有了些模样,但跨海作战能力基本为零。工业体系才刚刚搭建个架子,能造枪造炮,但大型军舰、飞机,还差得远。
硬拼,肯定吃亏。但就这么认怂?绝不可能!这不仅关系一个岛,更关系新生的国格和士气!必须利用列强之间的矛盾,利用日本人的心虚,打一场漂亮的外交战。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清晰起来。他转过身,脸上已经看不到丝毫怒意,只有一种成竹在胸的冷静:“顾维钧,你去回复英法公使,调停,我们欢迎。但是,是非曲直,必须讲清楚。你告诉他们,也通过他们告诉全世界:第一,塞班岛事件,是日本海军首先在我主权声索海域内,对我非武装运输船队进行挑衅并悍然开火,我方是依据《国际法》进行自卫还击,完全正当合法!”
“第二,根据《凡尔赛和约》精神,德国原有殖民地之归属,已经明确由华夏继承,而倭国擅自强占。日本所谓托管权,缺乏法理依据!”
“第三,鉴于日本的无理挑衅行为给我方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严重破坏地区和平,我方要求日本政府:一、正式向我国政府及人民道歉;二、赔偿我国一切损失,包括舰船修理、人员抚恤及误工费用,总计五千万英镑;三、立即停止在太平洋地区的一切非法军事活动,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五……五千万英镑?”顾维钧倒吸一口凉气,手绢差点掉地上。这简直是天文数字!当年甲午战争赔款也才两亿三千万两白银,折合英镑也就三千多万。大帅这开口,比那还狠!
萨冰也是瞳孔一缩,但他看着唐启那笃定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没说话。
“对,就是五千万英镑。”唐启语气斩钉截铁,“少一个子儿都不行!你私下可以跟朱尔典他们透个风,就说我们很清楚日本正在建造的新式战舰值多少钱,这点赔偿,连他们一艘长门舰的造价都不够,算是便宜他们了。这叫罚酒三杯,小惩大诫嘛。”他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至于道歉和保证,那是原则问题,没得商量。”
“可是……大帅,日本人怎么可能答应?这条件太……”顾维钧觉得这任务简直没法完成。
“他们当然不会轻易答应。”唐启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
“讨价还价嘛,你做生意出身的,还不懂这个?他们肯定会哭穷,会耍赖。你记住,底线是,赔款数额可以谈,支付方式可以灵活,比如,”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允许他们分期付款,五年内付清也可以考虑。但是,塞班岛的主权,还有道歉这两条,雷打不动!而且要让他们明白,如果他们不答应,我们不介意把事态扩大,到时候,他们在华的所有商业利益,恐怕都得掂量掂量。英法那边,你也要多做工作,告诉他们,一个稳定的、遵守规则的远东,符合所有人的利益。日本才是破坏规则的麻烦制造者。”
顾维钧似懂非懂,但看着唐启不容置疑的神情,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是,大帅,我尽力去办。”
“萨冰,”唐启又转向海军部长,“你立刻秘密去一趟福州,亲自查看‘秦皇’号伤情,组织最好的技术力量,务必尽快修复!同时,以演练和护航为名,把我们能动的舰船,都给我往东海方向靠一靠,姿态要做足!另外,我写个条子,你带给船政局的总工程师,关于下一步舰船设计,我有些新想法……”
他压低了声音,对萨冰耳语了几句,涉及一些关于舰艇线型、动力布局和火炮配置的、在这个时代听起来颇为新奇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概念。萨冰听得先是疑惑,继而眼睛越来越亮,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大帅,您放心!我马上出发!”
两人领命而去后,唐启独自留在殿内。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侍卫进来点亮了电灯。他重新走到地图前,手指沿着海岸线,从旅顺、大连,到青岛、上海,再到福州、广州,最后重重地点在塞班岛的位置上。
这一次小小的海战,看似偶然,却是一个标志,一个信号。它标志着这个古老的民族,终于不再仅仅满足于守护陆地上的疆土,开始尝试着将目光投向广阔的海洋,尽管这第一步迈得如此艰难,付出了血的代价。
李宗仁和“秦皇”号上的官兵,用他们的勇敢和牺牲,为这个国家撞开了一扇通向深蓝的大门。
“放心吧,兄弟们。”唐启对着地图,也对着那些逝去的英魂,轻声说道,语气坚定,
“你们的血不会白流。这条路,我们再难,也要走下去。这个国,我们再穷,也要让它强起来。海上国门,从今往后,决不容他人肆意践踏!”
窗外,北风依旧呼啸,但怀仁堂的灯光,却亮了一夜。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无眠,在北平,在东京,在伦敦,在巴黎,无数的算计、博弈、担忧和希望,都围绕着那个遥远太平洋上的小岛,和这场突如其来却又意义深远的海战,激烈地交织、碰撞着。
原本想设定为黄岩岛,或者钓鱼岛的,但这两个岛都不是德国的远东殖民地,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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