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中西医院的庭院里,那株百年银杏已是满树金黄。树下的石桌旁,一场特别的病例讨论会正在举行——麦克莱恩教授特意安排中西医专家共同研讨近期疑难病例。
首例是个怪病:青年书生低热缠绵三年,遍访名医未愈。西医查遍所有指标皆正常,诊断为“慢性疲劳综合征”;中医多辨为“虚劳”,用补药却无效。
周振邦首先发言:“此乃心因性疾病,建议心理治疗。” 林闻溪却摇头:“患者虽诉乏力,然脉弦细有力,非纯虚之象。细问得知,每于午后热起,伴胸闷脘痞,此乃湿遏热伏,郁于膜原。”
老中医陈先生击节称赞:“妙!此达原饮证也!当宣透膜原,非补虚可治。” 果用达原饮加减,三剂热退,十余剂痊愈。
麦克莱恩大感兴趣:“同一个病,中西医看法迥异,却各有所据。可见医学视角之多维。”
第二例更奇特:老妇腹大如鼓,却非水肿腹水。西医影像学检查未见异常,诊断为“功能性腹胀”;中医诊为“气臌”,用行气利水药无效。
周振邦翻遍文献:“或是罕见神经性疾病?” 林闻溪却注意到老妇言谈间常抚腹叹息,细问方知:独子远行,郁郁寡欢。 “此非形病,乃情志病也。”林闻溪判断,“肝气郁结,乘犯脾土,致气机壅滞。当疏肝解郁,非行气利水可解。”
果用逍遥散加味,辅以心理开导,腹胀渐消。 麦克莱恩感慨:“西医重形,中医重气;西医察器质,中医观功能。二者如盲人摸象,各见一隅,合则全面。”
第三例令所有人震撼:婴孩出生即全身鱼鳞状脱屑,西医诊断为“先天性鱼鳞病”,谓无根治之法;中医诊为“胎毒”,亦感棘手。
周振邦查阅最新文献:“国外有试用大剂量维生素A的报道,但风险极大。” 林闻溪则想起祖父医案中类似记载:“或可内外合治:内服养血润燥之剂,外用猪油调药涂抹。”
麦克莱恩毅然决定:“中西法同用!西医控制剂量监测副作用,中医调理整体。”
治疗过程如履薄冰:维生素A稍多即出现中毒症状,中药稍温则燥热加重。中西医团队日夜值守,精心调整方案。
奇迹渐渐出现:患儿皮肤逐渐润泽,鳞屑减少。三月后,竟基本恢复正常。 “不可能!”周振邦看着复查结果,“这违背教科书!” 林闻溪微笑:“《内经》云:‘言不可治者,未得其术也’。医学无穷尽,岂可固守成见?”
最精彩的讨论围绕一个病例展开:商人咳血半年,西医支气管镜检未见异常,诊断为“支气管扩张”;中医诊为“肺痈”,用药无效。
周振邦坚持再查:“建议ct增强扫描。” 林闻溪却注意到患者咳血每于晨起,血色暗红夹泡沫,脉左寸涩右关弦。 “此非肺病,乃倒经也!”林闻溪语惊四座,“患者可有鼻疾?”
果然,患者有多年鼻炎史。林闻溪解释:“手太阴肺经起于中焦,环循胃口,上膈属肺。其支者从肺系横出腋下。若经气上逆,血可从肺络而出,表现为咳血。”
果用降逆止血之法,咳血渐止。 周振邦仍然存疑:“这缺乏解剖学依据...” 恰在此时,ct结果回报:未见异常。
麦克莱恩却道:“有时疗效就是最好的证据。医学不应被现有理论束缚。”
通过这些病例,医护人员深刻认识到:人体如宇宙般复杂,医学绝非独木桥。西医精于微观剖析,如显微镜见细胞之变;中医长于宏观把握,如望远镜观气象之机。二者各有所长,互补所短。
医院由此成立“中西医结合疑难病会诊中心”,每周举行联合讨论。有趣的是,不仅中医学习西医知识,西医也开始研究中医理论。
周振邦主动向林闻溪请教脉诊:“你这左右寸关尺分配脏腑,有何科学依据?” 林闻溪笑道:“师兄可将其视为一种生物信息采集系统。寸关尺不同部位搏动特性,反映不同系统功能状态。”
梁启远则迷上了经络研究:“针刺得气时的酸麻胀重感,或是深部感受器被激活的表现...”
更令人欣喜的是,患者成为最大受益者。很多辗转求医无门的患者,在这里得到了新的希望。
一位被西医诊断为“植物神经功能紊乱”、被中医诊断为“百合病”的患者,经中西医结合治疗痊愈后,赠送匾额:“中西合璧,仁心仁术”。
麦克莱恩在总结会上深情说:“通过这些病例,我们看到了医学的多样性和互补性。就像这棵银杏树——根系深扎传统土壤,枝叶迎接现代阳光,故而千年常青。”
林闻溪在日记中写道:“今日愈知医学之海浩瀚无涯。中西医学,如双镜互照:西医之镜明察秋毫,可见细胞分子之变;中医之镜纵观全局,能观气血阴阳之机。双镜合观,方见全人。医者当时刻自省:知我所知,知我所不知;用我所能,用众所能。如此,方能不负‘医’之名...”
月光如水,洒在联合讨论会的记录本上。那里记录着一个个生命的奇迹,也记录着中西医从碰撞到融合的历程。在这条医学道路上,没有独木桥,只有交汇融通的广阔天地。
而年轻的医者们,正在这片天地中,书写着医学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