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誓言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张谦(墨渊)已回到玄水阁深处的静室。他并未立刻调息,而是负手立于那幅巨大的、标注着周边海域详情的灵力地图前,目光锐利如刀,聚焦在西南方向那片被特殊标记为猩红色的“暗流坟场”区域。
与碧波团的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毒刺水母的狡诈阴险,他早有耳闻,今日一会,更印证了此点。那天道誓言,看似一道枷锁,实则漏洞颇多——它只约束了“主动出手”,却管不了“见死不救”,更管不了“借刀杀人”,尤其是在危机四伏、意外频发的秘境之中。毒刺水母定然也准备了无数后手,试图将玄水会的力量最大化利用,然后在关键时刻踢开,甚至反咬一口。
“然而,机缘当前,岂能因噎废食?”张谦低声自语,眼神中没有畏惧,只有冷静到极致的算计。“风险与收益并存。这沉船秘境,我必须去。不仅要拿到里面的东西,还要让碧波团的算计落空,甚至……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深知,在这种脆弱的联盟中,谁能算计得更深,准备得更充分,谁就能笑到最后。
接下来的数日,玄水阁顶层的一间密室内,灯火常明。张谦召集了苏月薇、青鳍、岩甲、毒娘子四位核心,进行了一次次缜密的推演与规划。他没有隐瞒与碧波团合作的危险性,开诚布公地分析了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
“此次探索,核心在于八个字:外松内紧,谋定后动。”张谦在地图前,声音沉稳,定下了基调。“我们的目标有三个:第一,尽可能获取秘境资源,尤其是可能存在的、对解决煞气或提升血脉有益的宝物;第二,摸清碧波团此次参与人员的底细与手段;第三,确保我们的人,尽可能全身而退。”
他首先开始“排兵布阵”。
“探索队三十人,分为三组。”张谦看向青鳍,“青鳍长老,你亲自带领第一组,十名筑基好手,作为明面上的先锋与主力,负责正面应对禁制与水傀,与碧波团的人协同行动。你的任务是展现力量,获取信任,同时暗中记录碧波团各人的战斗习惯与实力深浅。”
“属下明白!”青鳍眼中精光一闪,领命。
“第二组,十人,由你副手,那位擅长隐匿与速度的‘影梭’负责。”张谦继续道,“这一组不参与正面冲突,化整为零,利用环境和我们提前准备的‘水影符’,负责侧翼侦查、警戒,以及……标记那些碧波团可能隐藏的暗桩,或者他们刻意引导我们忽略的区域。记住,你们的任务是眼睛和耳朵,非必要,绝不出手。”
“是!”青鳍肃然应下,心中已开始筛选合适人选。
“第三组,十名炼气后期精锐,由岩甲长老你亲自带队。”张谦转向岩甲,“你们的任务并非战斗,而是辅助与保障。携带所有后勤物资,负责临时营地设立、伤员救治、阵法布置,以及……最关键的一点,确保我们的退路畅通无阻。我会给你一套简化版的‘玄水遁空阵’阵盘,必要时,可强行开辟一条短距离稳定通道,接应前方撤离。”
岩甲重重点头:“会长放心,属下定保后方无忧,退路稳固!”
人员安排完毕,张谦开始部署“物资与手段”。
“丹药符箓,按最高标准配备,尤其是解毒、辟邪、稳定心神的种类,要加倍。碧波团擅长用毒与幻术,不得不防。”
“每人配发三张‘连心水镜符’,此符可在百里内进行短促神识传讯,不受大部分低阶禁制干扰,用于组内联络。各组组长持有一枚‘子母感应螺’,母螺在我这里,可大致感知你们的位置与生命状态。”
“准备一批‘替身水傀’和‘爆裂水雷’,前者用于探路或迷惑,后者……用于制造混乱或阻断追兵。”
张谦一条条指令发出,细致入微,将能想到的辅助手段都考虑了进去。
接着,是最重要的“应急预案”。
张谦根据毒娘子提供的、关于暗流坟场环境及碧波团人员特点的情报,设想了多种可能发生的险境与背叛场景,并制定了相应的对策。
“ 情况A:碧波团在破解某处关键禁制后,突然翻脸,试图将我们困杀其中。”
“对策:青鳍组正面牵制,影梭组立刻破坏其预设的陷阱或阵法节点,岩甲组启动遁空阵,所有人向预定撤离点一集结。同时,引爆提前埋设的爆裂水雷,制造混乱。”
“ 情况b:遭遇强大水傀或空间裂缝群,碧波团袖手旁观,甚至将祸水东引。”
“对策:立刻收缩阵型,以防御为主。影梭组负责引开部分敌人,青鳍组且战且退。若碧波团明显陷害,记录证据,必要时,可‘协助’水傀重点关照他们。我们的首要目标是保全自身,而非硬拼。”
“ 情况c:发现核心宝物,分配时产生剧烈冲突。”
“对策:根据天道誓言,他们不敢明抢,但可能会制造意外。宝物入手后,立刻由指定人员保管,并处于队伍最核心保护位置。若对方用强,立刻启动最高警戒,所有手段尽出,逼他们承担违背誓言的代价。同时,影梭组设法复制或记录宝物相关信息。”
“ 情况d:秘境崩塌,或出现不可抗之力。”
“对策:放弃一切计划,全员无条件立刻撤离,以保命为第一要务。岩甲组不惜代价启动遁空阵。”
张谦甚至考虑了碧波团可能安插内应、或者利用秘境环境布置了超出情报的致命陷阱等极端情况,并一一给出了应对指引。
“记住,”张谦目光扫过四人,语气凝重,“秘境之内,变化万千,任何计划都不可能万全。最终要靠各位临机决断。我授予你们在紧急情况下,无需请示、自行决断之权。但有一条铁律——任何时候,不得抛弃同伴,不得因贪念致使全员陷入死地!”
“谨遵会长之命!”四人齐声应道,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同时也为会长的算无遗策感到心折。
最后,张谦看向毒娘子:“情报堂的任务并未结束。探索队出发后,你要密切监控碧波团留守力量的动向,尤其是毒刺水母的本体是否离开水母宫。同时,在暗流坟场更外围,布置第二道眼线,预防碧波团另有伏兵。”
“属下明白,早已安排下去。”毒娘子躬身道。
会议结束,众人领命而去,各自进行最后的准备。密室内,只剩下张谦一人。
他缓缓走到窗前,望着阁楼下正在紧张操练、检查装备的玄水卫成员,眼神幽深。
他摊开手掌,那枚得自赤血鲨的、记载着模糊海图的玉简出现在手中。神识沉入,其中一个位于暗流坟场边缘、极其隐蔽的标记点,被他重点圈出。这是赤血鲨都未曾重视的一条信息,或许是一条废弃的古水道,或许是一个不起眼的裂缝入口……这是他预留的,连青鳍等人都不知道的,真正的“后手”。
“毒刺水母,你欲借秘境之刀杀人,我何尝不想借此机会,称一称你碧波团的斤两,甚至……斩断你几条触手?”张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心念再动,那枚记载着“雷劫”与“血脉纯化”信息的古老兽皮虚影在脑海中浮现。这沉船秘境年代久远,或许其中,就存在着与上古化形之法、或是净化血脉相关的线索?这,才是他甘冒奇险,与虎谋皮的最深层动力。
十日期限,转瞬即至。
玄水会这边,三十名精锐已然集结完毕,个个精神饱满,装备精良,眼中既有对未知的警惕,也有对会长指挥的绝对信任。青鳍、岩甲已然将各项方案熟记于心,反复推演。
出发前夜,张谦将三枚他自己炼制的、蕴含着一丝北冥吞噬之力的特殊“噬灵阴雷”交给了青鳍,嘱咐其在最危急关头方可使用。
同时,他也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黑色怪石在丹田内缓缓旋转,随时准备应对一切变故。
辰时将至,朝阳将金色的光辉洒满海面。
张谦一身黑袍,立于玄水阁顶,身后是肃杀的探索队。
“出发!”
一声令下,三十道身影化作道道水线,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汇入浩瀚汪洋,向着那片危机与机遇并存的暗流坟场,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