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卯时是张府下人出去采买的固定时间，他们丝毫不知道已经被人盯上了。
汤嬷嬷躲在暗巷的角落，塞给一个小乞儿银两，“把他们引到我说的那个地方，我再给你一两银子。听懂了吗？”
小乞儿双手接过银子，喜滋滋点点头，冲了出去，撞倒了采买的下人，还把他的篮子给抢走了。张府的下人们也不是吃素的，当即追了上去。
那小乞儿见人到了当铺，放下篮子，从当铺后门逃走了。
程宝珠安排好的人此时正拿着从张淳外室那里顺来的古玩字画与典当铺老板商量价格。张府的人看到那些物品眼熟极了，因为那些东西都是他们搬回府上的，怎么会出现在当铺呢？
只见那几个典当完了东西的人领了钱从他们身边经过，嘴里嘟嘟囔囔的：“这城西别院的小娘们儿还挺有钱，那个花鸟画就能当十两银子。”
“估计是哪个有钱爷养的外室，瞧那男的偷偷摸摸的样子，家里肯定有个母老虎吧！”
几人笑得贱兮兮的。
张府的下人们拦住他们：“站住，你们刚才当的东西哪里来的？”
那几人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张府的人还带了采买的一堆东西，根本跑不快。
回府之后，下人们就将事情禀报给了张淳媳妇。
张淳媳妇说道：“确定没看错？”
那小厮信誓旦旦：“那字画儿是我亲自淘的，错不了。我刚才查了账册，那些东西都入了二爷库房，只怕别院那女人……”
剩下的话小厮不说张淳媳妇也猜到了，当即抄了家伙带着人上了城西别院。等她气势汹汹带人闯进城西别院的时候，那女人正在辅导孩子念书。
张淳媳妇见那孩子都六七岁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啊，我辛辛苦苦操持着张家上下，这厮连私生子都整出来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张淳媳妇大哭大喊，很快吸引了一堆人在别院门口看热闹。
那女人紧紧护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我只是个独居的寡妇，这位夫人误会了。”
“误会？”张淳媳妇听到女人的说辞，猛地啐了一口，“你看看你家里头这些摆设，全都出自我张府，你当我傻啊，你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住得起这么好的别院？自己不要脸，勾引别人丈夫，我打死你个骚浪货。”
那女人性子温温柔柔的，哪里是张淳媳妇的对手，被打得无力还手，孩子见娘亲被欺负，猛地上前狠狠咬住了张淳媳妇的手。
张淳媳妇一挥手，那孩子就摔在了地上。等张家人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就见一女人破败不堪地倒在地上，孩子也倒在地上哇哇大哭。
张淳大喝道：“够了！你给我住手！”
张淳媳妇难得见张淳失控的样子，见他那么在乎那个女人，气得心肝发颤：“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为你操持家事，你在外面养女人逍遥快活！我呸！”
程宝珠带着张氏在旁边看热闹，眼中闪着冷意，就让他们狗咬狗吧。
只见张淳媳妇狠狠捶打张淳的胸，张淳也是好教养，居然也不还手。那女人也是个有心机的，程宝珠注意到她悄悄挪到儿子旁边，说了些什么，那孩子马上就不哭了，坐起来跑上前去阻止张淳媳妇。
“不许打我爹爹！坏女人，不许打我爹爹！”孩子张开双臂挡在了张淳跟前，把张淳感动地不行。
张淳媳妇看着孩子那和张淳有几分像的模样，又看到父慈子孝的场景，心里堵得慌，越发愤怒：“我呸！你个野种！”说着，她上前打了孩子清脆的一巴掌。
那孩子颇有心机地滚到了地上，嘴里还喊着：“爹，我疼！”
张淳心疼极了：“涛哥儿不哭。爹为你做主。”
张淳站起身来，张淳媳妇见他真的动怒了，指着那小孩儿解释道：“我没有用劲儿打。是那野种演的，他害我！”
周围人看着大人打小孩也是心疼得受不了，“大人的事情，关孩子什么事儿！”
“脸都打肿了，哎哟，孩儿遭罪哟！”
周围议论声声，张淳忍不了了，一巴掌挥过去，张淳媳妇摔在了地上，张淳媳妇疼出了眼泪，来不及疼就听到张淳不容质疑的声音：“汤金兰，连小孩子你都敢污蔑，你个毒妇！我要休了你！”
什么？周围人都很震惊张淳要休妻，汤金兰再不济也是汤师爷的千金啊，张淳说完就后悔了，但是碍于男人的面子，他不能打自己的脸吧！
汤金兰震惊地看着张淳嫌恶的眼神，心底发寒，一股子冷意蔓延全身，“张淳，你敢休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张老爷在一旁围观了许久，也忍不住发话了；“老二！休得胡言！”
正在此时，一群官差急匆匆跑了过来：“谁是汤金兰？”
汤金兰在地上错愕地看着官差，不明所以。官差通过周围人的神色锁定了汤金兰，走到她面前，说道：“你爹汤素被指控收受贿赂和赌博，现在请你去衙门配合调查，请吧！”
怎么会？汤金兰蓦地睁大了眼睛，“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不要跟你们走。滚开！滚开！”
汤金兰骂骂咧咧不配合，官差只好把她敲晕了带走。
程宝珠低着头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
说起来，还要感谢两天前从柳府得到的消息。
那日，程宝珠得了空去柳府找柳双敏玩。
柳双敏见到程宝珠就迫不及待地给她来了个拥抱：“姐姐，你终于来找我了。”
“这次来我给你挑了些礼物，衣裳首饰、胭脂水粉还有零嘴儿。”
“姐姐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快进来说话。”
柳双敏兴致勃勃地给程宝珠介绍起柳府。
“柳家是经营铁矿生意发家的，现任家主是我爹，我娘生了我和我四哥两个，我在姐妹中排行第三，我哥在兄弟中排行第四，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是庶出。我和我四哥同一个娘，所以我俩关系最好。”
“来之前我就在想，柳家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柳家吧！到了你们家门口，我才敢相信，真的是赫赫有名的临城首富柳家。”
“过奖了，没什么可厉害的，我们家靠的是矿养人，比不得姐姐家里。”
“哦？看来你已经调查过我了。”
柳双敏怕程宝珠生气，赶紧解释道：“姐姐，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出门在外，我们家世背景又特殊，难保会遇到居心叵测之人，做个调查对你我都好。”
程宝珠明白首富之家确实容易被盯上，安抚道：“瞧你，我开个玩笑罢了。”
“姐姐不生我气就好。姐姐从云城过来，打算呆多久？”
“我准备在临城住上一年。”
“真的？”柳双敏惊喜出声，转而变得疑惑，“可是云城更为富庶，怎么会准备在这里住这一年呢？”
“外祖母想我得紧，趁着还未出阁，多陪陪老人家。”程宝珠解释道。
柳双敏满眼羡慕，想到自家老人都没有，感到失落：“可惜了，我父母的双亲都走得早，我都没机会给老人家尽孝。”
程宝珠宽慰道：“他们在天上看着你呢。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们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了。”
“说的也是，姐姐活得通透，有时候觉得姐姐虽然只比我大几个月，却好像长我很多岁。”
程宝珠心道：活了两辈子，心里上是个老人家了。
“对了。”程宝珠问道，“你和你四哥要不要来参加我外祖母的寿宴？你们若来，过两日给你下请帖。”
“好啊，等四哥从巡城司回来我跟他说说。”说起柳无垠，柳双敏叹了口气，“不过，我四哥很可能没空参加寿宴。”
“发生了何事？”
柳双敏见四下无人，悄悄和程宝珠说：“听说今年春猎朝廷选了临城，届时陛下亲临，为了整顿临城风气，朝廷秘密派了钦差大人来临城暗访，如今就住在衙门对面的小胡同里，四哥为了保卫钦差安全，这些时日都没空理我。”
程宝珠得了这个消息眼前一亮，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毕竟，她那个二舅母家里可不干净啊。
柳双敏神神秘秘道：“姐姐千万别对外人透露，我也是无意中听哥哥抱怨才知道的。”
程宝珠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你放心，我有分寸。”
“嘻嘻，如果我四哥不来，我就把他那份礼物一起带过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
回去之后，程宝珠召来了几个护卫：“暗地里有传闻，这临城虞南县的汤师爷经常收受贿赂，并且将赃款拿去赌博，你们想办法将这个消息让衙门对面小胡同里的人知道。做好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奖赏。”
“属下明白。”护卫们领命下去。
几日后，传来汤师爷一家斩首的消息。
“本来这汤金兰算是张家媳妇，不用被砍头的，可是，谁想到张淳心这么恨，当天回去就写了休书。这下，汤家是彻底倒台了。”女人心情颇好，幸灾乐祸道。
程宝珠吃着茶点，淡淡一笑，评价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程宝珠喝了口茶，又道：“还未恭喜你，如愿以偿，现在是张二夫人了。”
那女人非常识趣，给程宝珠行了一礼：“感谢女郎为妾身夺得这些，若有用得上妾身的地方，玉娘在所不辞。”
程宝珠扶起了她：“不必谢我，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眼下还真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罗玉娘了然：“女郎说的是寿宴之事吧，玉娘定当尽心操办。”
程宝珠点点头，“果然是聪明人。那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