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画面在方母崩溃的哭诉和汹涌的民意中剧烈晃动着。
沈娇娇静静地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冷光映照着她的侧脸，她抿着唇，眼底隐约有水雾浮现。
方母爆出的关于方父死亡的真相，虽然在她获取的资料中已有提及，但亲耳听到受害者家属字字血泪的控诉，冲击力依旧惊人。
她抬手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又一笔巨额资金注入，确保这个直播间能被顶在热门最前列，确保方母的声音能被更多人听到。
没错，方媛母亲的这次直播，就是她让傅璟骁去安排的。
目的就是要将厉家彻底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让他们尝一尝被世人唾骂的滋味。
她也和小烛提前打过招呼，只要方母不下播，就没有人能强行关闭这个直播间。
厉家不行，官方也不行！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英雄世家，从根子上，已经烂透了！
傅璟骁一直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波动，他伸手，温热的大掌轻轻覆上她微凉的手背，用低沉的声音对她安抚道：
“别难过娇娇。你做的没错，你是在帮她们，也是在替天行道。”
沈娇娇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闷闷的：“我知道。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光照不到的地方，藏了太多腌臜事，这些……我都知道。”
她顿了顿，目光依旧锁在屏幕上那个痴傻的女孩身上，“我只是觉得……方媛太可怜了。她本应该有很光明的未来，或许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舞蹈家，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却因为某些人的私欲，一辈子就这么被毁了。”
说完，她忍不住在内心苦笑。
方媛何尝不是另一个她？
就像当初，她被叶凡下药，毫无知觉地被送到了厉泽谦的床上。
唯一不同的是，她比方媛“幸运”。
她是昏迷的，醒来后对那段耻辱痛苦的经历一无所知，她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要她永远想不起来，就可以当做只是被狗咬了一口，只要不去细究，那些伤口就不会痛。
可方媛呢？
她清醒着，反抗了，因此在遭受凌辱的同时，还要承受着非人的暴力。
她承受的痛苦，是加倍的。
傅璟骁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别怕，娇娇。方媛会等来公道的。而那些畜生，也会为自己曾经所做的恶事而付出代价的。”
沈娇娇靠在他怀中，看着眼前的直播画面，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
京市，厉家老宅。
厚重的窗帘紧闭，将外界喧嚣的舆论与宅邸内压抑凝重的空气隔绝开来。
所有核心成员齐聚一堂，召开紧急家族会议，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二哥，怎么样？上面怎么说？”
老三厉国华迫不及待地看向刚放下电话的厉国昌。
厉国昌脸色铁青，猛地一拳砸在红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茶杯乱颤。
“废物！一群废物！”
他胸口剧烈起伏，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沉稳，当着所有人的面怒吼，“他们说了，直播关不了！除非那个女人自己下播！他妈的……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什么？！关不了？为什么？”
厉国华失声叫道，脸上血色尽褪。
连官方都束手无策？
这背后的能量让他们感到心惊。
一时间，会议室内落针可闻，人人自危，一种无形的恐慌在弥漫。
就连一向无法无天的厉国邦，此刻也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在椅子上，眼神涣散，满是慌乱。
这事因他而起，性质之恶劣，对厉家声誉的打击，丝毫不亚于老爷子的冒领军功案！
一直沉默寡言，颇为老实的老大厉国强，终于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瞪向厉国邦：
“当初叫你冷静点，做事留一线，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全网直播，人尽皆知！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厉国邦眼神飘忽，小声嘟囔，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我哪里知道他们会翻旧账？还搞这么大……再说了，当初我不是赔钱了吗？他们拿了钱就该闭嘴才对啊……”
老三厉国华听到这话，气得直接跳了起来，指着厉国邦的鼻子痛斥:
“混账！一天到晚没个正型，就知道吃喝玩乐，惹是生非，次次都要全家给你擦屁股！你怎么不干脆死外面？！”
“你们要是擦干净了，现在也不至于出这种事啊……”
厉国邦没底气地反驳了一句。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厉国华的怒火。
“你还有脸说！”
他怒吼着冲上前，对着厉国邦劈头盖脸就是几拳。
若是往常，早就有人上来拉架了，可今天，在座的所有人都冷眼看着，甚至巴不得这个给家族招来弥天大祸的畜生被打死才好！
他边打边骂：“之前就算了，这次要不是姜海峰命大醒了，我跟二哥拉下脸去给姜家当孙子，赔钱道歉求他们撤案，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早他妈进去吃牢饭了！”
厉国邦抱着头不敢还手，却仍梗着脖子辩驳：
“我……我那也是为了给老头子出气！谁让他们姜家阴我们？他们凭什么……”
“够了！”
厉国昌暴喝一声，狠狠一拍桌子，双目赤红地瞪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内讧！是不是非要吵醒老头子，把他直接气死你们才甘心？！”
提到老爷子，厉国华和厉国邦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停了手，悻悻地分开，各自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厉国昌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冷声说出了他调查到的信息：“这次的幕后黑手，不是姜家。”
众人一怔，疑惑地看向他。
“是A市的沈家。是他们的人在背后收集证据，亲手交给了姜家。姜家，不过是被他们当枪使了。”
这话如同巨石落水，激起千层浪。
除了坐在厉国华身旁，一个始终神色淡然的年轻男人依旧不动声色外，其他人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厉国昌深深看了一眼那个异常淡定的年轻男人，继续道：“当初泽谦在A市出事，就跟那个叫沈娇娇的女人脱不了干系！沈家可能是察觉到了我们的动作，所以抢先出手了。”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森寒，“我怀疑，这次方家的直播，也是沈家在背后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