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霜竟有些不好意思,对阿墨道:“其实我骗了你……你问我为何到江南,我说的是有买卖。其实,我就是为这个药而来。”
“啊?你怎么会知道有这个药的?”
“我们暗卫营常年与一个汉商有利害往来。那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好饮酒,喝醉了总是胡吹海侃一番。两年前我就听他说过这个道姑和这‘生肌散’,一开始也不以为意。后来又听了几次,心中生疑,便借着醉酒套了他的话,到大汉江南寻访,没想到是真的……”
阿墨嘟哝道:“难怪你先问我要鹿角,又问我要虎胆,都是一模一样的药材,我还以为是巧合。”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药的?”
“是月儿姐姐打听来的,她做了前半部分,后面从鹿角开始,她找不到猎人了,便由我来做。”
贺兰霜悄悄擦了擦眼角问:“谢谢你们。阿墨,为了做这药,你还杀人了?”
“对。”
贺兰霜笑了笑,道:“你竟然也会为了我去杀了人……”
“我杀的是苟剑,为的是会稽老百姓们。”阿墨得意洋洋道。
“苟剑?”贺兰霜一怔,转而又笑,无奈叹道:“蠢货,你就不能说是为我?或者你说是为了月儿姐也好。你这样子,真担心你以后找不到老婆。”
“怎么?我又说错话了么?”阿墨不解。
“没有,墨公子,你是大爱之人,你说的没有错。”贺兰霜收好瓶子,问道:“大恩不言谢,就来点实际的吧,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和月儿姐姐?”
阿墨一人远跨神州,又在洞里待了快一个月,闷也闷死了,难道见到熟人,自然不能放过,便说:“你别走,我弄些吃的,好好陪我说说话便好,我快闷死了!至于月儿姐……算了,她远在江南,如何报答?你报答了我,就算报答她了。”
“不知羞,凭什么报答你就是报答她?你和月儿姐姐是一家人么?”贺兰霜逗了逗阿墨,但没有拒绝。
阿墨做个鬼脸,出去了。
这夜,阿墨采的采,猎的猎,弄来不少山珍。贺兰霜不再矜持,咂咂嘴道:“快些快些,我也饿了!”
阿墨做好了,与贺兰霜共进晚餐。贺兰霜竟做了个解面纱的手势,问:“介意吗?”
阿墨在那一刻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贺兰霜竟会如此。
贺兰霜见阿墨没有回应,便将手缩了回来。
阿墨忙真心道:“解了吧,那样挺好,真的。”
于是贺兰霜解开纱巾,看了阿墨一眼,仍是有些羞涩。
阿墨道:“这就对了,不然多不方便?辜负了这新鲜食材和我的手艺。”
两人相视而笑,少了许多拘束,大快朵颐。
菜过五味,阿墨问:“霜儿,最近这里不太平吧?”
“可不止最近,一直都在打仗。”
“一直?你怎么知道?你能比我早回来几天?”
“我是干什么的?”贺兰霜傲娇道:“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吧,今夜免费,过了今夜就看我心情了。”
“嗯,我想问……”阿墨犹豫,想问,又不敢问,他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毕竟,开口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至少可以心存希冀。
“想问小夕吧?”贺兰霜瞥了阿墨一眼。
“对对,你怎么知道的?”
“哼,我早说过,你那点道行,瞒得过我么?若你当初不骗我说虎胆扎破了,我兴许还没那么生气。”
“那……小夕怎么样?”
“唉,相较之前,还算好,你也别太揪心了。”
“怎么个‘还算好’法?能说说吗?”阿墨追问。
“还好就是,一个人在宫里待着,沙罗多也不再欺负她了。说不好听叫‘冷冷清清’,往好里说叫‘清清静静’。对于她的状况来说,应该算好事吧。”
“一个人?那她的贴身丫鬟呢,叫小丫的姑娘。”
“就是因为小丫,小夕才落得清静。”
“怎么说?”
“小丫上位了,沙罗多封她为兰妃,迷恋她得很呢,不然小夕哪来的清静日子?”
“怎么会如此……”阿墨哑然。
“怎么?你是希望像现在这样,还是希望沙罗多对小夕……”
“别说了。”阿墨不知如何作答,暗自唏嘘。
“好了,小夕那儿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你宽心些。”贺兰霜安慰阿墨道。
“你说的都保真么?”
“宫里的线人说的,你说真不真吧?”
“行吧……”
阿墨旋即向贺兰霜打听阿依慕的消息,想不到贺兰霜同样一无所知。
提到阿依慕,贺兰霜也是一脸哀伤。阿墨只能扯开话题问:“你还知道什么?再跟我说些别的吧。”
贺兰霜想了想道:“别的?我说个大事儿,你可坐住了啊。”
“说,坐得住。”
“敦煌让匈奴人攻下来了。”
“什么?!”阿墨终究没坐住,“腾”地站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坐不住。”贺兰霜道。
“怎么会?一个月前,我路过敦煌,还好好的。”
“你也知道是一个月前。”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十天以前,你在这等我的时候。”贺兰霜伸手拉着阿墨往下拽了拽,道:“坐下吧,这都坐不住,后面的我就不说了。”
“怎么了?还有什么?”
“领兵攻破敦煌的不是匈奴将军,不是别人,正是你柴哥。”
“柴、柴……他不是我柴哥!”阿墨吼道。
“嗯,知道了,你别激动,激动也没什么用。你这样,还不如不问我。”
阿墨虽然愤怒,但贺兰霜说的没错,现在的愤怒毫无用处,一文不值。
阿墨扼止住激愤,坐下,问贺兰霜:“他破城后,有没有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敦煌的百姓怎么样了?”
“放心,他没屠城,不能说秋毫无犯,但也不烧不杀,百姓也还算安稳。”
“好,我猜也是……阿柴不是一般人,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阿墨喃喃自语。
贺兰霜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阿墨,嬉笑着逗道:“墨公子,你冷静沉思时的样子还是很帅气的嘛!比大喊大叫时强多了。”
阿墨皱眉叹气道:“霜儿,我没心情跟你闹。”
“好好好,那咱也不说这个了。你再问点别的。”
阿墨的心思仍在阿柴上。贺兰霜又催促道:“快点,子时过了,可就没有免费福利了。”
阿墨想了想,便问:“对了,贝支如何了?”
谁知这回,换做贺兰霜闷闷不乐。
“贝王爷?老样子吧,还是囚在务涂谷。”
看着贺兰霜郁郁的样子,阿墨隐隐有些心疼,便说:“霜儿,小夕不好救,贝支总是容易些。要不,咱俩商量商量,把贝支抢出来?”
“抢出来,他心里也没有我。再说,抢出来又能去哪儿?离小夕远了,兴许他还不乐意呢。”贺兰霜黯然神伤道:“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