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内热火朝天,为驰援平西做着准备。
高义命人用棉布、麻绳浸泡火油,紧紧缠在箭镞后,赶制了一批火矢。阿墨则在库房中为沈星的部曲挑选了步弓。
“车师骑射手用的马弓,只有五、六十步射距。沈校尉,你们需用步弓,在一百步距离上朝投石车发射火矢,射完回头就跑,他们射你不到,才有可能出阵追来!切勿恋战。”
“若他们不出来,又当如何?”
“那便绕一圈,回去再射。他们性情急躁,几番下来,绝对沉不住气!还有,步弓又长又沉,在马上难以瞄准,你们算好距离,乱射便是。一旦他们守车的骑兵被你引开,我便突袭战车!”
沈星笑道:“自幼学习骑射,真正的步弓却没拉过几回。”当即命人立了个草靶,带领四百骑手奔袭而来,在百步距离上放箭,射完就跑,一连试了几回。
“没想到步弓如此笨重,弓兵真不容易。”沈星道:“阿墨,你那什么裂弓为何只有马弓大小,却能射这么远?”
阿墨取下裂风弓,递给沈星道:
“普通的弓俱是直拉弓,我师父的裂风弓乃是反曲弓,工艺繁复,马弓大小,却能比步弓张得更长,具万钧之势!是以射程远胜寻常步弓。且弓臂弓弦,皆用最好材料,沈校尉若是用着趁手,此战便拿去用。”
沈星细细端详抚摸,拿在手上拉了拉,摇摇头递还给阿墨:“太硬,使不惯。”但由衷叹道:“此弓真乃天下无双!”
“倒也不至于。去年卓达大会,楼兰有一王子,名唤摩多,箭法了得!我亲眼见到他也使得宝弓一把,同样是反曲弓,马弓大小,但看力道,绝对能射百步以上。”阿柴提醒道:“沈校尉他日若与他沙场相见,须提防他远射!”
沈星仰面慨叹:“哎,楼兰虽骑墙摇摆,但与我大汉终究无甚过节。还是不要沙场相见的好。”
…………
阿柴的部队与沈星、阿墨的援军几乎同时赶到平西寨时,夜黑风高。
阿柴在寨前四十余丈地扎下脚步,燃起数堆熊熊烈焰,既是为架起投石车作照明,又像是在向汉军示威。
“汉军善坚守,别看寨中守兵不到四百人,若强攻,就算拿下,我们这千余骑兵也会损失惨重。”阿柴指着平西寨笑道:“不过如今有了破城利器,可就不一样了。”
萨哈哈哈大笑:“什么坚守,那是龟缩!明日破了他龟壳,他们只有待宰的份!”
阿柴志得意满,挥手下令:“挖造战车阵地!”
借着火光,车师阵中叮叮当当忙活开来。那喧嚣忙碌的声音,连平西寨里的沈星阿墨都能听到。
沈星按耐不住,按剑提议:“他们忙着准备,不如我现在趁黑领兵出寨,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或有奇效!”
阿墨阻拦道:“不好,正因为投石战阵没准备好,他们没有牵绊,反而能无所顾忌地与你厮杀。若偷袭不成,坏了明日计划。”
“就这么看着他们在眼皮底下折腾,真叫我坐如针毡!”沈星咬牙切齿道。
“东方将军身经百战,高功曹筹谋千里。咱俩还是按他们制定的计划行事。”阿墨劝道:“你先到寨前挖一道拒马沟,明日可作引火之用;我趁夜悄悄出寨,先在侧翼林中埋伏下来。”
沈星下令驰援的部曲休息,自己领着两百守兵,也示威似地,高举火把,扛着榔头出寨,到得寨前七八丈处,抡起榔头咣咣猛挖,开凿一道深沟,故意弄出很大声响。
“也不知汉人在搞什么鬼。”萨哈远远望着,一肚子疑水。
阿柴冷笑道:“许是挖沟,阻止我们骑兵冲击城寨。随他去!临时抱佛脚,晚了!现在才挖,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挖出几道沟来。”
当夜里两边火光并举,沸反盈天。古来交战双方对垒,应是磨刀砺剑,虎视眈眈;此处却是两军对峙,大干工程,热闹非凡。就像两位盖世高手,纵然将要以命相搏,也先各站一处,好好地热身一番。
趁着车师军的注意力被沈星的挖沟工程队吸引,阿墨率领四百骑兵,悄悄出寨,绕至战场侧翼埋伏下来。
天蒙蒙亮时,平西寨前,沈星的拒马沟还未完工,北边四十余丈外,四台投石车的抛竿在晨曦的雾霭中高高耸起。
沈星一众还在埋头苦干,一块巨石呼啸而至,越过头顶,在拒马沟后砸出个大坑,离大伙只三丈距离,将众人吓得不轻。
“别看了,赶紧的,继续挖!”沈星大喊。众人加快速度,继续挖凿。
另一头,试射成功,车师军士欢呼雀跃。阿柴问张太白:“看着还差几丈地,还需调整车位吗?”
“不必了不必了!”张太白道:“就在此地驻车,差那点距离,更改配重就能砸到。”
张太白话音落处,一群士兵围上来,将投石车往后稍稍拉了拉,在各个车轮原来压出的浅坑处开挖,刨出一个半轮深的坑,又将车子推入,陷入坑中,填入土石,紧紧实实地压好。
“好了,这下车子们稳如老狗,再也不会移位了,一砸一个准,请柴将军放心!”张太白道。
“很好!”阿柴狂笑起来,高举上臂呼道:“即刻修改配重,砸碎平西寨!”
车师众兵士运沙子的,拽抛杆的,推巨石的,忙得不亦乐乎。
沈星处,拒马沟也终于完工。
“倒火油,点火!”沈星下令。汉军士兵往拒马沟里砸入多罐火油,扔进火把,“哗”一声一道火幕从东自西腾起,守在平西寨前。
火幕之后,平西寨在升腾的热气之中摇摇曳曳,竟似虚无。
“回寨上马,准备迎敌!”沈星下令。
不一会儿,一队人马从寨后杀出,绕到火幕前,每人左手持弓,右手捏着一只火矢。
沈星骑马立在队首,高声呼道:“玉门将士,随我点火!”说罢四百骑士跟着沈星排成一字队伍,沿着拒马沟边驰骋,右手伸出,就着沟中燃起的火幕将火矢点燃,尔后掉头向北,朝车师的投石车阵地奔来。
阿柴稳坐后军督战,正看着操作投石车的士兵们忙碌,萨哈跑来汇报:“柴将军,汉军骑兵冲过来了!”
“哼,不奇怪,汉军也怕我们的车械,拼了命也要来破坏,不然就是等死!”阿柴冷笑问道:“他们来了多少骑?”
“约三、四百骑。”
“我给你拨了八百骑,你怕什么?稳住!若他们冲得近了,射退他们就是,勿要轻出。记住,你给我在前面守好,莫让汉军过来破坏我们的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