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几日,拉迪派去边境探查适合动手之地的焱狼血骑回来后,沙罗多写了一封密简,唤来阿柴,问:“可还记得当初贺兰霜在卓达大会上说,如何可找到她?”
阿柴答道:“贺兰姑娘说,只要去当地集市给任意十名流离失所者施舍财物,她便自会寻上门来。”
沙罗多吩咐道:“那你便去集市找十名乞丐施食,唤来贺兰霜,请她将这密简送往匈奴右庭,给骨都侯昭文彦!”
阿柴试探着问:“师父,敢问密简里说的是何事?若是徒儿能办,何必找那贺兰姑娘?”
沙罗多犹豫了片刻,挥挥手说:“不该问的少问。寻贺兰霜去吧。”
阿柴接过密简,沙罗多又强调一句:“记住跟她说,务必在下月初五之前送到!”
阿柴领命,往集市去,心知截杀阿墨、贝支的事已经箭在弦上,不觉忧心忡忡。唯一让阿柴宽心的是,方才察言观色地试探沙罗多后,他确定沙罗多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早已知晓一切。
阿柴慢吞吞走着,暗自思索:“已经叫阿墨贝支绕道焉耆南部给我‘亲眷’送东西。这个‘亲眷’甚至不必安排,只要阿墨和贝支相信有这么个人存在,去了就行。如此一来,沙罗多必定扑空。”
“问题是,沙罗多扑空之后,一定会明里暗里追查原因,不难查出他俩是绕道给我送东西去了,这样一来,我是脱不开身的,绝对百口莫辩。”
“把整件事告诉小丫,叫她通过小夕提醒阿墨他们回程有险?也不行!这样做便是挑明了两边的敌对关系。而且阿墨若是早有准备,沙罗多也会追查消息如何走漏。还不如我直接告诉阿墨,免得把小丫牵扯进去……”
阿柴边走边想,直到集市,给十名乞丐施食完毕,始终也没想出一个既能让阿墨和贝支避险,又不暴露自己的办法,心中惴惴,茶饭不香。
傍晚,阿柴在校场练兵完毕,在路边自寻个小馆吃了点东西,闷闷喝酒,直至掌柜再三催促打烊,方才离开。到家中时,已是亥时中。不过这一通酒,倒是让阿柴想定了救阿墨和贝支的主意。
阿柴摇摇晃晃,摸索着进屋,掌了灯。光亮瞬间,猛的见一黑衣人端坐床前,瘦削的影子投在床帐之上,似无常索命般摇摇曳曳。阿柴嘴上喝声“谁!”,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上。
那黑衣人“噗嗤”一笑,娇娇地逗道:“佰长大人,受惊了……”
“是你?”阿柴这么一惊,身上吓出许多冷汗,人也清醒了,看窗户大开着,赶紧掩上,低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贺兰霜又是噗嗤一笑,乐道:“佰长大人真是有趣,你也知道窗大开着,偏要问我怎么进来的?看来喝了不少啊!”说完杏眼一挑,问道:“是有什么高兴事儿,要倾诉于小女子吗?”
阿柴不喜贺兰霜耍嘴,自己坐在桌前,闷闷不语。贺兰霜叹息道:“哎,佰长大人不开心啊,只怪小女子不是小丫姑娘,不配坐在此处。”说完又嘻嘻笑起来。
阿柴从怀里摸出密简,问:“这封密信,下月初五前送到匈奴右庭,骨都侯昭文彦处,多少钱?”
贺兰霜瞟了一眼密简,伸出五指道:“本姑娘绝不宰熟,老价钱,五两银。”
阿柴将密简和银子抛与贺兰霜,冷声道:“记住,下月初五前送到,不为难吧?”
贺兰霜接过,瞅了瞅,说:“本姑娘有加急业务,佰长若有需求,加点钱,还可早几日送到。”
“不必了。就下月初五。”
贺兰霜不再回话,收了密简,就要出门。阿柴却忽然阻拦:“贺兰姑娘且慢!”
“怎么?舍不得我了?”贺兰霜转身倚门靠着,媚笑道。
阿柴欲言又止,坐在原处犹犹豫豫。贺兰霜不耐烦道:“佰长大人,本姑娘陪聊可以,要收费哦!”
“贺兰姑娘,”阿柴说:“刚才那封密简,是沙罗王爷要送。”
“本姑娘知道,那封泥上盖着你师父的戳呢!”
“如果我另有要事求贺兰姑娘帮忙,不知要收多少钱?”
“呵,我怎知佰长大人想做什么?”贺兰霜轻笑一声:“也得大人先说出来,我才好开价钱嘛!”
“我若说出来,贺兰姑娘能保证守住秘密么?”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我若讲了,你却说你不是君子,只是女子,又当如何?”
“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贺兰霜冷脸道。
“好吧……”阿柴妥协,将自己偷听到沙罗多要截杀阿墨、贝支的事告诉了贺兰霜。
贺兰霜听罢,面无表情,只是问道:“你要救他俩?”
“对。”阿柴鼓足勇气:“我已决心去救他们,望姑娘保密!”说完对贺兰霜行了个大礼。
“佰长大人倒是义气。”贺兰霜道,言语少了轻佻之气,又问:“你想要本姑娘帮什么忙?”
阿柴回答:“姑娘放心,我并非要姑娘帮忙去救,只想让姑娘帮忙打听,我师父准备截杀阿墨和贝支的具体地点。”
贺兰霜伸出一个手指头道:“念在佰长大人义字当头,只收你一两。”
阿柴跪在地板上摸索了一阵,打开一块暗格,取出一个盒子,摸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
贺兰霜咯咯笑道:“今晚当真好运气!佰长大人藏私之处也让本姑娘知道了,下次出门可别忘了关窗,否则……”
阿柴不理,问道:“此事紧急,贺兰姑娘何时可以打探到消息?”
贺兰霜重复道:“本姑娘有加急业务,佰长若有需求,我早点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加钱。”
阿柴又摸出一两银子。
“好吧。”贺兰霜说:“佰长大人如此诚意,本姑娘现在就告诉你地方。”
“什么?你怎么知道?!”阿柴惊问。
贺兰霜摸出密简,笑嘻嘻地说:“本姑娘若是没有猜错,你师父准备动手的地方就写在这密简里。”说完抛给阿柴。
阿柴却不敢碰,将密简抛回,说:“不要命么?那上面可有我师父的封泥!”
“佰长大人义气可嘉,胆气嘛,却少了这么一点点。”贺兰霜说完,伸指便去抠那封泥。
“不可!且慢……你!”
阿柴大惊失色,想阻拦,却哪里来得及?话未说完,贺兰霜已然抠下封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