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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梨楚第一次意识到李云杰可能不再属于她,是在一个雨意朦胧的傍晚。

她撑着油纸伞穿过青石巷,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巷子尽头,她看见李云杰与一个陌生姑娘并肩站在檐下躲雨。那姑娘身着淡紫色洋装,笑起来眼角微微上挑,像是会说话。李云杰正低头与她交谈,神情是温梨楚从未见过的专注与欣赏。

雨声淅沥,温梨楚却觉得世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声敲在胸腔里。她停下脚步,伞面稍抬,目光越过雨帘,看见那姑娘伸手接住檐下落雨,李云杰随即掏出自己的手帕递过去。那样自然的亲密,刺得温梨楚眼睛生疼。

她终是没有走过去,转身绕了远路回家。

那年温梨楚十七岁,李云杰大她两岁,他们自幼比邻而居,在江南水乡的青瓦白墙间一起长大。两家的院子只隔着一堵矮墙,墙头爬满了梨枝,春天来时,落英如雪,飘洒在两个院子里,不分彼此。

温梨楚还记得六岁那年,她坐在梨树下抽抽搭搭地哭,因为前夜风雨太大,打落了一地梨花。李云杰翻过矮墙,从怀里掏出一只草编的蚱蜢。

“别哭了,梨花落了,梨子就快长出来了。”他老气横秋地说,把蚱蜢塞进她手里,“这个给你,比花长久。”

那只草蚱蜢至今还收在温梨楚的妆匣里,虽然早已干枯发黄,她却当宝贝似的留着。

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岁月流转间悄然变了质。不知从何时起,李云杰看她的眼神多了些什么,而她一想到他会娶别的姑娘,心里就揪得发慌。

他们订婚是在温梨楚十六岁生辰那天。没有三媒六聘的正式仪式,只是两家父母坐在一起吃了顿饭。李母褪下手上的玉镯戴到温梨楚腕间,通透的碧色映着她雪白的皮肤。

“这镯子传了好几代,只给李家媳妇。”李母笑着说。

温梨楚羞红了脸,低头不敢看任何人,却能感觉到李云杰的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身上,烫得她心跳加速。

饭后他们溜到院子里,梨树已结满青涩的小果。李云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盒,里面是一对珍珠耳环。

“上月帮书局译外文资料得的酬劳。”他语气故作轻松,耳根却泛着红,“知道你喜欢珍珠,配你那件湖水绿的衣裳正好。”

温梨楚接过盒子,指尖微微发颤。那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钱给她买礼物。

“谢谢云杰哥哥。”她声音细若蚊吟。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少年的掌心温热潮湿。

“梨楚,等我大学毕业,找了工作,我们就结婚。”他郑重地说,眼睛里闪着光,“我要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只是杭州,还有上海、北京……听说北方秋天的枫叶红得像火,你一定喜欢。”

温梨楚抬头看他,月光下李云杰的轮廓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显出青年的棱角。她点点头,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那时她以为,人生就会这样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嫁给自己心爱的人,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谁料命运早已在暗处埋下了变数。

那次巷中偶遇后,温梨楚等了三天,才等到李云杰来寻她。

他带来一包桂花糕,说是城南那家老字号买的。温梨楚接过还温热的油纸包,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打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天……雨很大。”李云杰罕见地有些局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石桌边缘,“本来要去书局,碰上大雨,只好在檐下暂避。”

温梨楚“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那位是苏小姐,苏瑶。”李云杰继续说,语气故作轻松,“她从上海来,父亲是新派画家,到杭州采风,她跟着来游玩。那日迷了路,我帮她指了方向。”

温梨楚掰下一小块桂花糕,慢慢咀嚼着,甜腻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却带着一丝苦涩。

“苏小姐很特别。”李云杰又说,眼神飘向远处,“她去过很多地方,还会说英文和法文。那日我们聊起西洋文学,她竟读过许多原版着作。”

温梨楚咽下口中的糕点,觉得它堵在喉咙里,难以下咽。她只读过私塾,识得字,会背些诗词,却从未接触过西洋文学。李云杰上了新式学堂后,他们之间能聊的话题就越来越少了。

“听起来,这位苏小姐很是博学。”她勉强笑了笑。

李云杰终于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过来想握她的手,却被她轻轻避开。

“梨楚,你可是生气了?”他问,语气有些着急,“那日纯属巧合,我与苏小姐只是萍水相逢。”

“我没有生气。”温梨楚垂下眼帘,“只是那日母亲说起,我们也该避些嫌,毕竟尚未正式成婚,总在一处恐惹闲话。”

李云杰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说。过去温家父母从未阻拦他们相处,婚约既定,青梅竹马的情谊街坊邻里皆知,从来没人说过闲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皱起眉头。

“意思是,你既已上大学,结识新朋友也是常理。”温梨楚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不必事事都与我说,也不必日日都来见我。”

李云杰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由困惑转为愠怒。

“好,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便不日日来扰了。”他站起身,语气冷硬,“告辞。”

温梨楚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之后半个月,李云杰果真没有露面。温梨楚每日坐在梨树下做针线,耳朵却留意着墙那边的动静。她听到他早晨出门的脚步声,傍晚归来的笑语声,有时还有女子的声音从李家院子里传来,清脆悦耳,与她熟悉的吴侬软语不同。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那日之后,温梨楚开始悄悄改变自己。她找出李云杰留在她这里的西洋诗集,吃力地翻阅着,遇到不懂的词句就记下来,等到兄长从学堂回来,便假作好奇地询问。她又翻出母亲年轻时穿的洋装,央求裁缝改成时新样式,对着镜子练习挺直脊背走路。

但她模仿得越用力,越觉得自己像个蹩脚的戏子。她不是苏瑶,那个来自大都市、见过世面的新女性。她只是温梨楚,一个在小城里长大的传统女子,会绣花会烹茶,却不懂英文不会跳舞,甚至连自行车都不会骑。

一个月后,李云杰又来了。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身旁跟着苏瑶。

温梨楚正在院子里晾晒衣裳,听到敲门声,开门便见二人并肩而立。苏瑶穿着鹅黄色的西式裙装,头发烫成时髦的卷发,唇上抹着淡淡的口红。她比温梨楚略高一些,看人时微微抬着下巴,自信得耀眼。

“温小姐,久仰了。”苏瑶伸出手,动作自然大方,“云杰常提起你,说你们是一起长大的。”

温梨楚迟疑了一下,才伸手与她相握。她的手因为常年做家务有些粗糙,与苏瑶柔软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苏小姐。”她轻声回应,目光转向李云杰。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眼神在她与苏瑶之间游移。

“苏小姐想看看杭州的老巷子,我想到你家附近的几条巷子最有韵味,就带她来了。”李云杰解释道,“顺路过来讨杯茶喝。”

温梨楚领他们进屋,泡上最好的龙井。苏瑶打量着客厅的陈设,目光在那架屏风和墙上的山水画上停留片刻。

“很有雅趣。”她评价道,语气听不出是赞美还是客气。

三人坐下喝茶,气氛尴尬。苏瑶说起她与父亲在上海的生活,谈起画展、音乐会、咖啡馆,那些都是温梨楚只在书上读到过的场景。李云杰听得入神,不时发问,完全忽略了坐在一旁的温梨楚。

“上周我去看了费穆的新电影,真是精彩。”苏瑶说着,转向温梨楚,“温小姐常看电影吗?”

温梨楚摇头:“这里没有电影院。”

“哦,抱歉,我忘了这不是上海。”苏瑶语气诚恳,却无意识中强调了城乡差距,“下次你来上海,我一定请你看电影。”

温梨楚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

茶过三巡,李云杰终于注意到温梨楚的沉默,试图将她拉入对话:“梨楚的画很好,苏小姐若喜欢艺术,可以看看她的作品。”

苏瑶感兴趣地挑眉:“温小姐也习画?是国画还是西画?”

“只是随便画画花鸟,登不得大雅之堂。”温梨楚轻声说。

“温小姐太谦虚了。”苏瑶笑道,“不过如今艺术界的确是西画当道。我父亲说,国画拘泥形式,缺乏创新精神。”

温梨楚看着墙上祖父留下的山水画,没有反驳。

临走时,苏瑶注意到院中的梨树,惊喜地走过去:“好美的梨树!结果子了没有?”

“还青着呢,要等到夏末才熟。”李云杰接话,自然地跟过去。

温梨楚站在原地,看他们并肩站在梨树下交谈。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边,宛如一幅和谐完美的画面,而她只是局外的观者。

那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送走客人后,温梨楚在梨树下坐了很久,直到夕阳西斜。

李云杰返还时,她还在那里,面前石桌上放着那对珍珠耳环。

“这是什么意思?”李云杰盯着耳环,脸色不太好看。

温梨楚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梨树苍劲的树干上:“苏小姐很适合你。”

“胡说什么!”李云杰提高声音,“我带她来,只是因为她说想见识本地风情,我……”

“你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有光。”温梨楚轻声打断他,“那种光,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李云杰怔住了,一时语塞。

“我们解除婚约吧。”温梨楚继续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你和我,走的已经不是一条路了。”

“就因为我认识了新朋友?温梨楚,你何时变得如此狭隘?”李云杰语气激动起来,“是,苏瑶见多识广,与她交谈很有趣,但这不代表我就要背弃我们的婚约!你我十七年的情谊,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温梨楚终于转头看他,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她还是能一眼认出他儿时的轮廓。那个翻墙过来给她送草蚱蜢的男孩,那个承诺要带她去看北方枫叶的少年,正在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她快要认不出的青年。

“正因为珍惜这十七年的情谊,我才不愿看到它被一点点消磨殆尽。”她说,喉咙发紧,“云杰,你已不是从前的你,而我,还是原来的我。”

李云杰摇头:“我可以教你读书,带你见识新事物……”

“然后呢?让我变成另一个苏瑶的拙劣复制品?”温梨楚苦笑,“我试过了,云杰,这半个月来我一直在试。但我就是我自己,成不了那些新女性。”

“我从未要求你改变!”

“可你看着她们时,眼里的欣赏是真实的!”温梨楚终于提高声音,积压的情绪决堤而出,“而我呢?你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像看一件过时的家具,熟悉却不再令人惊喜!”

李云杰像是被刺中了要害,一时无言以对。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吹梨叶的沙沙声。

最后,李云杰伸手拿起桌上的耳环,紧紧攥在手心,珍珠的边缘想必已经嵌入他的皮肉。

“你若执意如此,我尊重你的决定。”他声音低沉,“但温梨楚,你记住,背弃誓言的不是我。”

他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温梨楚独自坐在暮色中,直到月光洒满庭院。她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发抖。十七年的情谊,就这样被她亲手斩断。

那一夜,温家父母听闻她的决定,震惊不已。母亲劝了又劝,父亲唉声叹气,但温梨楚心意已决。最后母亲抹着眼泪问:“梨楚,你到底为何如此?”

温梨楚望着窗外明月,轻声回答:“娘,有的东西,不如在完整时珍藏,好过等到破碎后再惋惜。”

她宁愿记住那个在梨树下承诺要娶她的少年,也不要面对一个心已他属的丈夫。

之后数月,温梨楚刻意避开可能遇到李云杰的场合。她听说他毕业后去了上海,听说苏瑶也回去了,听说他们在上海时常常见面。

每一条消息都像细针扎在心口,但她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秋天来时,梨子熟了。温梨楚摘下一篮子金黄的梨子,站在矮墙边犹豫良久,最终还是翻墙过去,将梨子放在李家门廊下。

返回时,她看到李云杰旧日的书房窗口,恍惚间似乎看到少年时的他坐在那里读书,抬头对她微笑。但定睛一看,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第二年春天,战火逼近杭州。温家决定南迁避祸,临行前夜,温梨楚独自来到梨树下。梨花正盛,如雪如云,美得令人心碎。

她将那只早已干枯的草蚱蜢埋在梨树下,如同埋葬一段逝去的爱情。

战争年代,生活艰难。温家在南方的日子并不好过,温梨楚帮人绣花缝衣贴补家用,昔日娇养的闺秀学会了精打细算。有时夜深人静,她会想起杭州的梨树,想起那个与她一起长大的少年,但回忆如同隔着一层雾气,渐渐模糊。

三年后,温家在昆明安定下来,开了一家小绣庄。温梨楚的手艺精巧,尤其擅长绣梨花,远近渐有名气。来说媒的人不少,但她总是婉言谢绝。母亲常叹息,说她太傻,为了一段旧情误了终身。

温梨楚但笑不语。她并非为谁守节,只是心似止水,再难起波澜。

1946年秋,温梨楚去重庆采购丝线,在一家茶馆歇脚时,竟遇见了苏瑶。

苏瑶比以前瘦了些,穿着仍时髦,但眉宇间添了风霜。她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看报,抬头间与温梨楚四目相对,先是惊讶,随后露出复杂的表情。

“温小姐?”她迟疑地招呼。

温梨楚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苏小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苏瑶示意她坐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闲聊中,温梨楚得知苏瑶在报社工作,至今未婚。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故人,苏瑶沉默片刻,突然说:“我与云杰早已没有联系了。”

温梨楚端茶的手微微一颤。

“我们去上海后不久,他就参军去了前线。”苏瑶看着窗外,声音平静,“他说国难当头,书生也当有担当。”

温梨楚的心揪紧了。战争已经结束一年多了,但多少人再也没有回来。

“他……”她声音干涩,“可有什么消息?”

苏瑶转头看她,眼神复杂:“你不知道?他去年就回来了,在杭州老家养伤。伤好后留在当地教书,没有回上海。”

温梨楚愣在那里,茶水的热气氤氲了视线。

“他负了伤?”她轻声问。

“左腿重伤,瘸了。”苏瑶简短地说,然后叹了口气,“温小姐,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当年……我与云杰之间,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他欣赏我的学识不假,但心中始终只有你一人。在上海时,他常提起你,说你绣的梨花如何生动,烹的茶如何清香。”

温梨楚默然不语。

“我曾对他有好感,不瞒你说。”苏瑶笑了笑,有些苦涩,“但他明确告诉我,心有所属,再容不下他人。那日我去杭州,是他主动提起要带我去见你,说他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温梨楚想起那天李云杰紧张的神情,原来不是因为她与苏瑶的相遇而尴尬,而是怕她误会。

“那他为何不解释?”她听见自己问,声音遥远。

“他说你决定解除婚约,是因为不再爱他了。”苏瑶看着她,眼神带着探究,“是吗?”

温梨楚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机械地道别离开。

回到昆明后,温梨楚终日心神不宁。母亲看出她的异样,再三询问,她才道出实情。

“傻孩子,当年我就说你是胡思乱想。”母亲叹息,“云杰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是朝三暮四的人。”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温梨楚摇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母亲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拍她的手。

那年冬天,温梨楚收到一个包裹,寄件人地址是杭州老家。打开来看,是一本旧书和一封信。

书是李云译的诗集,扉页上有他清峻的字迹:“赠梨楚,愿如梨花,长伴春风。”

信是李母写来的,语气客气而疏离,只说整理旧物时发现这本书,想必是温梨楚落下的,特此寄还。信末轻描淡写地提到李云杰仍在杭州教书,因腿伤不良于行,至今未婚。

温梨楚抚摸着书页,泪水无声滑落。

三天后,她告诉父母,要回杭州一趟。

母亲没有阻拦,只是问:“想清楚了?”

温梨楚点头:“无论如何,总该有个了结。”

1947年春,温梨楚回到阔别八年的杭州。故园依旧,梨树更添年轮,青石巷斑驳如故,只是人事已非。

她打听到李云杰在城西一所中学教书,每周三下午没课。于是周三那天,她早早等在学校附近的茶馆里。

下午三点,李云杰拄着手杖走出校门。他瘦了很多,面容清瘦,穿着朴素的灰色长衫,走路时左腿明显不便。但脊背挺直,神情平和,看不出丝毫郁悒。

温梨楚的心狂跳起来,几乎要夺门而出。但就在此时,一个女教师打扮的年轻人追上他,递上一叠试卷,两人站在路边交谈起来。李云杰微微低头听着,不时点头,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那一刻,温梨楚突然失去了勇气。她看着那个陌生的女子与他并肩而行,渐行渐远,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个雨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世界离她而去。

或许,她来得太晚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暂住的旅店,温梨楚在床上独坐至夜深。月光洒进房间,冷清如霜。她取出那本诗集,摩挲着扉页上的字迹,想起少年时他说要带她去看北方枫叶的承诺。

最终,她提笔写了一封短笺:“闻君归杭,教书育人,甚慰。愿君安好,前程似锦。”

没有署名,她托人第二天送到学校。

又在杭州停留三日,温梨楚收拾行装,准备返回昆明。临走前,她想去看看旧居。

院子换了主人,梨树却还在,枝头缀满花苞,即将绽放。温梨楚站在巷口远远望着,忽然泪流满面。

转身欲离时,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看看?”

温梨楚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脚步声渐近,手杖敲击青石路面,一声声叩在她的心上。

“梨楚。”李云杰的声音就在身后,那么近,又那么远。

她缓缓转身,对上他的目光。岁月在他眼角刻下细纹,但眼睛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深邃明亮,映着她的身影。

“你怎么……”她声音哽咽。

“你的字迹,我认得。”他微笑,眼角细纹更深了些,“旅店伙计描述的女子相貌,我也猜得到。”

温梨楚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梨树就要开花了,不看看再走吗?”他轻声问。

他们并肩站在巷口,望着墙内探出的梨枝。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带来初春的气息。

“你的腿……”温梨楚终于问出口。

“不碍事,只是走得慢些。”李云杰语气轻松,“倒是你,这些年可好?”

“还好。”她简单回答。

沉默片刻,他忽然说:“那日你看到的苏瑶……”

“我知道了。”温梨楚打断他,“苏小姐都告诉我了。”

李云杰有些惊讶,随后苦笑:“原来如此。那你可知道,我为何答应解除婚约?”

温梨楚望向他。

“因为你说得对,我那时确实被新鲜事物吸引,虽然心中爱你,但言行已让你不安。”他目光坦然,“我配不上你的信任,理应放手。”

“不,是我太骄傲,太没有安全感。”温梨楚摇头,“我害怕失去你,所以抢先推开你。”

又一阵沉默,只有风声掠过巷子。

“还记得吗,我说要带你去北方看枫叶。”李云杰忽然说。

温梨楚心跳漏了一拍:“记得。”

“我腿脚不便,远行困难了。”他看着梨树,语气平静,“但杭州的秋天,枫叶也很美。如果你愿意,今年秋天我可以带你去看。”

温梨楚的视线模糊了:“你看过那么多新式女子,怎么会还想陪我这个旧式的人看枫叶?”

李云杰转身面对她,眼神温柔而坚定:“梨楚,这些年我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但最终发现,我想要的从来只是那个会为我绣梨花手帕、烹龙井茶的姑娘。不是因为她会这些,而是因为她是温梨楚,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爱过的人。”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盒,打开来,里面是那对珍珠耳环。

“我一直留着,想着也许有一天……”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期待说明了一切。

温梨楚的泪水终于落下。她抬起手腕,露出那只碧玉镯子:“我也一直留着。”

李云杰眼中闪过惊喜,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依然温热,正如多年前那个夜晚。

梨花苞在枝头轻轻颤动,即将绽放。阳光穿过巷子,为他们披上金光。

“今年秋天,我们一起看枫叶去。”温梨楚微笑着说,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青梅竹马的情谊或许抵不过天降的缘分,但真正的爱情经得起时间考验,终会找到归路。

梨花开时,他们重逢在最初的巷口,仿佛从未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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