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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坂兵尘接大荒,孤军转战雪霜长。

祁山血渍危城缺,狄道魂归故帜扬。

铁骑乘胜逾陇坂,烽烟终见汉家疆。

捐躯烈士名长在,赤帜还期续汉光。

祁山堡的缺口如同巨兽被撕裂的咽喉,硝烟混合着血肉烧焦的恶臭,在凛冽寒风中凝成灰褐色的雾霭。魏延的牛皮战靴踏过一片粘稠的暗红泥泞,那是凝固的血块与融化的雪水搅拌成的死亡沼泽。脚下传来骨骼碎裂的轻微脆响,一个尚未断气的魏兵被踩中胸膛,喉间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浑浊的眼球向上翻起,映出魏延如同修罗般的身影。他手中那柄丈八狼牙槊的尖刺上,挂着半片撕裂的肺叶,暗红的血珠顺着冰冷的槊杆缓缓滴落,在冻土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一步,踏过一具被腰斩的魏军都尉尸体,肠肚流了满地,几只早来的寒鸦正在争抢啄食。

又一步,靴底碾过一面烧焦大半的“魏”字军旗,旗面下压着一只紧握断刀的手。

最后一步,他踏上了祁山堡主楼那半塌的望台废墟。这里曾是魏军指挥中枢,如今只剩下断裂的梁木仍在倔强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将魏延残破的征袍和须发染上一层跳动的橘红。

寒风如刀,卷着雪沫抽打在他滚烫的脸上,却浇不熄胸腔里那团焚尽八荒的烈焰。三日!整整三日血肉磨坊般的强攻!无当飞军的尸体在堡墙下堆成了山,云梯折断的残骸填平了壕沟。霹雳车崩散的碎木仿佛还在眼前飞舞,十发九哑的雷弹曾让绝望如同冰水浸透骨髓。

“将军!狄道!狄道烽火!”军司马王平的声音嘶哑变形,他左臂用布条草草捆扎吊在胸前,半边脸被火燎得焦黑,此刻却不顾伤痛,右手指向东北方,激动得浑身颤抖。

魏延猛地转头!

铅灰色的苍穹之下,遥远的地平线上,三道浓黑如墨的狼烟,如同不屈的巨人伸出臂膀,笔直地刺向阴沉的天空!如此醒目,如此决绝!同时,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钟声,穿透呼啸的寒风,隐隐传入耳中——咚…咚…咚…沉稳而坚定,如同大地的心跳!

“夏侯惠!”魏延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那不是喜悦,而是岩浆喷发前的地火奔涌!“好个夏侯元让(夏侯惇)的种!有种!”他手中狼牙槊猛地向脚下焦黑的条石砸去!

“轰!”碎石飞溅!条石应声裂开一道深痕!

“祁山铁闸,碎了!狄道举义了!陇西的魏狗,肝胆俱裂!”魏延猛地转身,槊尖划破寒风,带着千钧之力直指北方!他的咆哮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每一个幸存飞军士卒的耳边,压过了伤兵的呻吟和火焰的嘶鸣:

“无当飞军!问老子要不要休整?!”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一张张沾满血污泥垢、疲惫不堪却依旧燃烧着火焰的脸,“看看你们脚下!袍泽的血还没冷透!狄道城里,夏侯惠和螭龙卫的兄弟正在流血!陇西千千万万的汉家父老,眼巴巴望着城头!等什么休整?等魏狗缓过气来吗?!”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吼声震得残垣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随老子——向北!碾碎他们!兵锋所向,直抵金城!让大汉的赤旗,插遍陇右每一寸土地!让魏贼的胆,在汉军的铁蹄下颤抖!杀——!”

“向北!向北!向北!”回应他的是山崩海啸般的怒吼!数千个喉咙里迸发出的战吼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瞬间冲垮了肉体的疲惫与伤痛。三日血与火的淬炼,非但没有磨去这支铁军的锋芒,反而将那钢铁的意志捶打得更加纯粹,更加锐不可当!老兵扶起新兵,伤者拄着长矛挺直脊梁,眼中只剩下烧灼的杀意和对胜利的饥渴!

钢铁的洪流,挣脱了祁山堡的死亡枷锁,甚至来不及掩埋同袍,来不及舔舐伤口。在魏延这柄饱饮鲜血、无坚不摧的锋刃引领下,滚滚涌出废墟。铁蹄踏过被血浸透、泥泞不堪的冻土,踏过散落的残肢断刃,踏过丢弃的魏军旗帜,向着狄道,向着那三道不屈的狼烟,向着陇西腹地,发起了决死的狂飙!他们的目标,已不再是攻克一城一池,而是要将这被曹魏窃据数十年的陇右乾坤,彻底翻转!

恐惧如同瘟疫,随着祁山败兵的溃逃,迅速蔓延向陇西腹地。

第一站,是扼守祁山北麓隘口的临亭戍。戍墙低矮,守军不足三百。当望楼上的魏卒看到地平线上那面熟悉的“魏”字大旗(从祁山溃兵处缴获)歪斜地出现,刚松一口气,旋即亡魂大冒——旗帜之后,是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无当飞军!赤色的汉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魏延那杆标志性的狼牙槊在阵前闪着寒光!戍尉刚在墙头探出半个身子,一支来自飞军神射手李敢(王平麾下南中弩手什长)的弩箭便带着凄厉的哨音,精准地洞穿了他的咽喉!戍门在守军惊恐的注视下轰然洞开,几个机灵的守卒丢下武器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第二站,是位于河谷要冲的安故城。县令张合(与魏将同名,实为庸才)听闻祁山陷落、魏延铁流北上的消息,吓得面无人色。他本想据城死守,等待金城援军。然而,当城下出现打着“夏侯”旗号(缴获自狄道方向溃兵)的小股“魏军溃兵”哭喊着要求入城时,他犹豫了。城门刚开一线,伪装成溃兵的飞军悍卒张魁(罗宪虎步营屯长)猛地抽出暗藏的短刃,捅死了门吏!城外埋伏的飞军如同闻到血腥的群狼,瞬间涌入!张合在县衙后门被张魁追上,一刀砍翻在臭水沟旁。安故城头,“汉”字旗在午后的寒风中升起。

沿途城邑、戍堡,望风披靡。或如临亭般一触即溃,或如安故般被诈开城门,更有甚者,如白石塞守将,听闻魏延之名,直接焚毁粮草辎重,带着亲信连夜遁逃。魏延铁流所过之处,城头变换大王旗的速度令人瞠目。汉军的赤旗,如同燎原的烈火,在狄道烽火的指引下,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陇西的版图。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向惶惶不可终日的金城(兰州),飞向洛阳的魏宫。

狄道城的心脏——钟楼,此刻已化作沸腾的血肉熔炉。

夏侯惠背靠着滚烫的烽燧石壁,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左肩那道深可见骨的创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浸透了半边玄色皮甲,顺着甲叶边缘滴落,在脚下的石板上汇聚成一滩粘稠的暗红。视线有些模糊,耳中充斥着嗡嗡的鸣响,那是失血过多和剧烈战斗后的虚脱。他身边,仅存的三名螭龙卫——什长赵燧、老兵钱二、哑巴铁柱,背对着他,用伤痕累累的身躯死死堵在狭窄的楼梯口。他们的脚下,是层层叠叠的尸体,有魏军铁壁营的玄甲重兵,也有螭龙卫的兄弟袍泽,几乎将楼梯堆满。每一次铁壁营的冲击,都伴随着盾牌的撞击、刀斧的劈砍、骨骼的碎裂和垂死的哀嚎。浓重的血腥味和汗臭、焦糊味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

“夏侯惠!你的人死绝了!投降吧!老子赏你个痛快!”陈泰气急败坏的咆哮从楼梯下方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他精心调教的铁壁营,竟被这几十个叛贼死死钉在钟楼下近一个时辰!每拖延一刻,城外的魏延就逼近一分!

夏侯惠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嘴角却扯出一个桀骜而疲惫的弧度。他沾满血污的手指颤抖着,再次探入怀中,触碰到那枚温润而坚硬的螭龙玉佩。冰冷的玉石此刻仿佛带着族兄夏侯霸掌心的温度。“…伯兴兄…阿惠…尽力了…”他低声呢喃,涣散的目光努力投向钟楼那狭窄的箭窗外——城外,无数火把汇聚成一条奔涌的赤色星河,正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拍击着狄道东门!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滚滚闷雷,穿透厚重的城墙,敲打在他的心上,带来一丝奇异的暖意。希望,就在城外!

一股莫名的力量猛地注入他残破的身躯。“螭龙卫!”夏侯惠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嘶吼,声音穿透刀剑的喧嚣,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神圣与决绝,“吾等使命已成!汉军入城在即!此身可灭,此魂不熄!随我——杀!”

吼声未落,这个已近油尽灯枯的将军,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挺直脊梁,如同扑火的飞蛾,挥舞着卷刃的环首刀,主动扑向那如同地狱入口的楼梯口!赵燧、钱二、铁柱三人,早已是强弩之末,浑身浴血,摇摇欲坠,此刻却被主将的决死之气点燃!他们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发出不成调的狂吼,紧随夏侯惠之后,如同三道燃烧殆尽的流星,逆着下方涌上来的铁壁营人潮,悍然反冲杀下!

刀光!在狭窄、陡峭、堆满尸体的楼梯间骤然炸开!那是生命最后的、最惨烈的华彩!夏侯惠的刀锋刁钻狠辣,专挑甲胄缝隙;赵燧的铁斧势大力沉,硬撼盾牌;钱二的短矛如毒蛇吐信;哑巴铁柱沉默如铁,只以手中厚重的环首刀疯狂劈砍!猝不及防的铁壁营士兵被这决死的反冲锋打懵了头,瞬间就有数人被砍翻,惨叫着滚落下去。

陈泰正在楼梯中段督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袭惊得一滞!他万万没想到,已是瓮中之鳖的夏侯惠,竟还敢主动出击!

就在这电光火石、楼梯间血肉横飞的瞬间——

“轰——!!!”

一声比祁山堡雷弹爆炸更沉闷、更震撼的巨响,猛然从东门方向传来!整个狄道城仿佛都在这巨响中颤抖了一下!钟楼的石壁簌簌落下灰尘!

紧接着,是海啸般的欢呼与喊杀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灌满了狄道城的大街小巷!那声音不再是城外遥远模糊的闷雷,而是真真切切地、在城内炸响!

“城门破了!汉军进城了——!”绝望的哭嚎从城下传来。

陈泰的心,如同瞬间坠入冰窟!他猛地扭头,透过钟楼箭窗的缝隙,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狄道东门那两扇厚重的包铁城门,如同被巨神之锤砸中的朽木,彻底崩碎!木屑与铁片四散激射!赤色的潮水——无数头裹赤帻、身披皮甲的无当飞军,如同愤怒的洪流,从缺口中汹涌而入!当先一将,魁梧如山,胯下乌骓马,手中一杆狰狞的狼牙大槊挥舞如风车,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成泥!正是那煞星魏延!

“夏侯惠!魏文长来也——!”一声如同虎啸龙吟、饱含着暴怒与狂喜的咆哮,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入钟楼,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厮杀喧嚣!

这声咆哮,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陈泰的神经!

“啊——!一起死吧!”极致的绝望瞬间转化为同归于尽的疯狂!陈泰双目赤红如血,完全放弃了防御,不顾钱二那柄捅入他肋部的短矛(矛尖被肋骨卡住),双手抡起沉重的狼牙棒,用尽毕生的力气,带着所有的恨意与毁灭欲,朝着已冲到面前咫尺的夏侯惠头颅,以泰山压顶之势,狠狠砸下!风声凄厉!这一棒,凝聚了他所有的武勇与绝望,势要将夏侯惠连人带头盔一同砸成肉泥!

夏侯惠力竭,避无可避。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燃烧到极致的快意和解脱。他甚至微微昂起染血的下颌,迎向那死亡的劲风!手中卷刃的环首刀,依旧倔强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刺向陈泰毫无防护的心窝!同归于尽!

“将军——!”一声凄厉到几乎撕裂声带的尖嚎,从侧面尸堆中炸响!是赵燧!这个左臂被斩断、仅靠布条勒住断口的老兵,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恶鬼,不知何时已从倒毙的尸体间挣扎着半跪而起!他仅剩的右臂青筋暴起,肌肉贲张,用尽生命最后的残力,将手中那柄早已卷刃、崩口、沾满脑浆和碎骨的沉重铁斧,如同掷出灵魂般,狠狠抛向陈泰挥棒的手臂!

铁斧带着呜咽的风声,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绝望而精准的弧线!

“砰!”

沉闷的撞击声!斧背(刃口已无法伤人)重重砸在陈泰右臂肘关节外侧!力量虽已衰竭,却足以让那雷霆万钧的一棒发生致命的偏移!

沉重的狼牙棒,擦着夏侯惠那顶被血污覆盖的头盔边缘,带着刺耳的金属刮擦声,狠狠砸落在他早已重伤的左肩上!

“咔嚓!”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噗!”夏侯惠如遭雷击,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钟楼中央那根粗大的石柱上!石屑纷飞!他软软地滑落在地,左肩连同半边胸膛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鲜血瞬间染红了大片地面!

而他那柄刺出的环首刀,也因这巨力的冲击而偏移,没能刺中心脏,却深深扎入了陈泰的右下腹!

“呃啊——!”陈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剧痛让他瞬间佝偻下去,狼牙棒脱手砸在地上。

“魏延在此!逆贼受死——!”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裹挟着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滔天杀气,在楼梯口轰然炸响!魏延魁梧的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魔神,带着一身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手中的狼牙槊,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后发先至!乌光一闪!

“噗嗤!”

槊尖如同捅穿一层浸透血的败革,轻而易举地从陈泰佝偻的后背贯入,带着淋漓的内脏碎片和碎骨,从前胸心脏位置透出!巨大的冲击力将陈泰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挑离了地面!

陈泰双眼暴突,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盯着胸前那截滴淌着自己热血的槊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四肢抽搐了几下,最终头一歪,气绝身亡。眼中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不甘。

魏延手臂一振,如同甩掉一条死狗,将陈泰的尸体狠狠掼在墙角,狼牙槊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那双如同熔岩般燃烧的虎目,带着无匹的威压,扫过钟楼内如同炼狱般的景象。赵燧耗尽最后气力,扑倒在夏侯惠身边,用仅存的右臂颤抖着,试图将主将扶起。

夏侯惠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整个左半边身体血肉模糊,塌陷的胸膛艰难地起伏着。他看到魏延的身影,那涣散的瞳孔深处,猛地挣扎着燃起最后一点微弱却炽烈的光芒。染血的右手,如同有千斤重担,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探入怀中。摸索着,终于掏出了那枚被鲜血彻底浸透、变得温热的螭龙玉佩。玉佩上的螭龙在血污下,似乎正欲腾空而起。

“将…将军…”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执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这块凝聚着夏侯霸遗志、浸透了自己热血的玉佩,塞入魏延那沾满敌人与自己人血污、冰冷而粗糙的大手中。“…狄道…陇西…”他嘴唇翕动着,每一个字都耗尽生命,“…螭…螭龙…归汉…”他死死盯着魏延的眼睛,仿佛要将未尽的话语刻入对方的灵魂,“…幸…幸不辱命…”

最后一个音节吐出,手臂如同失去支撑的枯枝,颓然垂下。头颅无力地歪倒在赵燧仅存的臂弯里。然而,那张被血污覆盖、惨白如纸的脸上,嘴角却清晰地向上弯起,凝固着一丝如释重负、无比安详的微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终于得以安眠。

魏延紧紧攥住那枚染血的螭龙佩!玉佩边缘锋利的棱角,深深硌进他的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翻江倒海的滚烫。他低头,凝视着夏侯惠安详的遗容,那凝固的微笑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射向钟楼之外!

城内,战斗已近尾声。失去主将的铁壁营残兵在赤色洪流的冲击下土崩瓦解。更令人心潮澎湃的是,无数狄道百姓,手持菜刀、木棒、锄头,从街巷中涌出,自发地加入围剿魏军残兵的行列!愤怒的呐喊响彻全城!一面面临时赶制的、粗糙却无比鲜艳的赤色旗帜,如同雨后春笋般,在狄道城各处残破的城楼、衙署、坊门上,被奋力升起!在寒风中猎猎招展!

一股滚烫的洪流猛地冲上魏延的眼眶,灼烧着他的视线。这个一生刚烈、以暴躁勇猛着称的蜀汉悍将,喉头剧烈地上下滚动着,下颌的肌肉绷紧如铁。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将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热流强行压下。下一刻,他高高举起那枚沾满夏侯惠鲜血的螭龙玉佩!

玉佩在钟楼窗口透入的天光(阴云缝隙中透下的一缕)和城内燃烧的火光映照下,折射出惊心动魄的血色光芒!如同擎起一面无形的、由忠魂热血铸就的战旗!

“螭龙——归汉——!”魏延的吼声因激动而嘶哑,却如同九天之上滚过的雷霆,带着宣告胜利的无上威严和悲怆,轰然炸响,瞬间压过了狄道城内所有的厮杀与喧嚣!

“狄道——光复——!”

“陇西——是大汉的了——!”

吼声在残破的城池上空久久回荡,如同燎原的星火,点燃了每一个汉军士卒、每一个狄道百姓心中的火焰!无数声音汇聚成更加浩大的洪流,响彻云霄:

“大汉!大汉!大汉!”

半月后,成都,武担山蒙学馆。

炭火盆烧得正旺,跳跃的火苗将老塾师布满沟壑的脸映得一片通红,也在地面上投下巨大而摇曳的影子。小小的学馆挤得水泄不通,蒙童们席地而坐,仰着小脸;更多的则是闻讯而来的成都百姓,有布衣老者,有担着货担的货郎,有抱着婴孩的妇人,人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混合着激动、敬畏与悲伤的复杂神情。空气中弥漫着炭火气、劣质灯油味和人群拥挤的汗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学馆正中的那面斑驳土墙上。

墙上,悬挂着一幅精心临摹放大的“杨阜血图”影本。原本描绘山川河流、关隘道路的线条,此刻被密密麻麻的小小红旗所覆盖:狄道、南安、临洮、安故、大夏、河关、白石…陇西六郡,尽数插上了象征大汉的赤旗!每一面小旗旁边,都用极细的炭笔标注着蝇头小楷:祁山堡(魏延,飞军三千)、阴平道(姜维,壁虎都五百)、上邽(夏侯霸)、狄道钟楼(夏侯惠)、南安(张就)、野狼峪(邓范押粮队)…一个个名字,就是一座座血肉的丰碑。

老塾师颤巍巍地站在地图前,手中紧握着一截烧得乌黑的炭笔。他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地图上每一个标注着牺牲的位置,最终,无比郑重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在代表金城(兰州)的那个墨点旁边,用力画下了一面小小的赤旗。尽管金城尚在魏军重兵把守之下,但这面旗,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代表着汉军兵锋所向,代表着不灭的希望。

“娃娃们,乡亲们,”老塾师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却异常洪亮,穿透了馆内的嘈杂。他伸出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缓缓拂过地图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地名,划过那些被红旗覆盖的山川关隘。

“看这里,祁山堡,”指尖重重落在祁山位置,“三天三夜,尸山血海!镇北将军魏文长,带着一万二千无当飞军,硬是用人命填平了壕沟,堆高了尸坡!王平将军麾下那个神箭手李敢,一箭射穿临亭戍尉的喉咙时,自己也被三支弩箭钉在了云梯上!罗宪将军的虎步营,三千先锋,最后活下来的,不足八百!他们的血,渗进祁山的冻土里,把石头都染红了!”

他的手指移向陇南山脉那条险峻的细线:“再看阴平道,摩天岭悬魂径!姜伯约将军的壁虎都,五百死士!背着几十斤的雷弹,在冰崖上攀爬!风雪像刀子!一个兄弟失足,连人带筐摔下去…轰!…尸骨无存啊!都尉岩鹰,用冻成紫黑色的赤脚,硬是在冰瀑上给兄弟们开出一条路…最后…最后也…”老塾师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猛地指向“上邽”那个被火焰标记覆盖的点,“上邽粮仓!冲天大火!夏侯伯兴将军!他把最后一颗雷弹塞进主梁裂缝,把自己和整座粮山,都化作了焚尽魏贼根基的烈焰!尸骨…尸骨都寻不回了…”

他的指尖带着沉重的悲怆,点向“狄道”那面被着重描红的旗帜:“狄道钟楼!夏侯惠将军!夏侯元让的族侄!带着七十三螭龙卫,在陈泰的铁壁营围攻下,死守钟楼,燃起烽烟!最后…最后只剩半截身子靠在石柱上…军司马赵燧,断了左臂,用最后一点力气掷出斧头,救了夏侯将军半条命…自己…也力竭而亡…”

“南安督邮张就,被自己信任的什长韩猛捅穿了肚子…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野狼峪押粮的魏军校尉邓范,看着羌人为了抢盐巴糟蹋军粮,活活气死在血泊里…”老塾师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一种泣血的控诉与无上的荣光,“他们!这些有名有姓的,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儿郎!他们的血,流在祁山,流在阴平,流在狄道,流在陇西的每一寸土地上!流在一处!不分将军还是小卒,不分汉人还是羌人!为的是什么?!”

他猛地转身,枯瘦的手指如同标枪,重重地戳在地图上那面象征大汉的、最大的赤色旗帜上!炭笔的尖端几乎要戳破纸背!

“就为将这面旗!这面昭烈皇帝、诸葛丞相擎起的汉家赤旗!重新插回!插回我汉家河山!插回这被逆魏窃据数十年的故土!让关中的父老,让中原的百姓,抬头就能看见——汉祚未绝!炎汉犹存!”

老塾师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他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份誊抄得工工整整、却带着明显翻阅痕迹的帛书捷报,双手捧起,如同捧起千斤重担。他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声若洪钟地诵读起来:

“…镇北将军魏延,亲冒矢石,身先士卒,克复祁山天险,大破魏军!旋即挥师北指,如利剑出鞘!狄道义士夏侯惠,举螭龙为号,内应外合,死战殉国!魏将军星夜兼程,破城斩将,狄道遂复!征西中郎将姜维,收陇西义军,抚羌戎诸部,连克南安、临洮、安故、大夏、河关、白石!兵不血刃,传檄而定!烧当羌王芒中,感大汉恩义,率部归义,献盐道、破魏粮!陛下仁德,敕封其为‘汉安羌侯’,世镇西陲!陇西六郡膏腴之地,山河表里,自此重归大汉版图!此乃将士浴血,效死用命;陛下洪福齐天,汉室威德所致!汉祚昭昭,光耀千秋!”

馆内一片死寂。只有炭盆中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爆裂声,如同无数英魂在烈火中不屈的呐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凝固在那幅巨大的血图之上。那密密麻麻的赤色旗帜,那蝇头小楷标注的染血姓名——夏侯霸、夏侯惠、张就、李敢、岩鹰、赵燧……一个个名字,仿佛在火光中跳动,化作了地图上山川的脉络,关隘的基石,河流的血脉。火光将馆内每一个人的身影长长地投映在墙壁的地图上,与那些山河关隘、赤色旗帜重叠、融合。那些身影,有佝偻的老者,有懵懂的孩童,有朴实的妇人,有精壮的汉子……此刻,他们仿佛都化作了沉默而顶天立地的脊梁,共同支撑起那片刚刚浴血重光、浸透忠魂的壮丽疆土!

一片肃穆的寂静中,那个曾出现在上一章尾声的瘦小羌童,阿吉,轻轻拨开人群,走到地图前。他脸上带着高原特有的皴红,眼神纯净而庄重。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洗得发白的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一块鸽子蛋大小、晶莹剔透、如同冰晶般的上好青盐。盐块在炭火的映照下,折射出无数细碎、跳跃的光芒,如同星辰,如同泪光。

阿吉踮起脚尖,伸出小手,无比珍重地、庄严肃穆地,将这块青盐,轻轻放在了地图上标注着“烧当羌”三个字的位置旁边。

盐块静静地躺在那里。它无声地诉说着夏侯霸以三千斤青盐为引,联结羌人的智谋;诉说着烧当勇士在野狼峪的雪坡上抛掷套索、劫断魏粮的悍勇;更诉说着一个古老民族对生存之盐的渴望,以及对“汉安羌侯”这份认同的珍视。这晶莹的盐粒,是盟约的信物,是生存的必需,是无数伤口上撒下的痛楚,更是这片多难土地上,最终归于安宁与希望的象征。

薪火在炭盆中噼啪作响,火光跳跃,映照着老塾师沟壑纵横的脸,映照着阿吉纯真的眼,映照着满屋子沉默而肃穆的面庞,更映照着墙壁上那幅被赤旗覆盖、被英名标注、被一块小小青盐点亮的——万里河山图。

螭龙的血,染红了玄黄的陇原大地,点燃的,是足以照亮西陲、通往中原的燎原之火。

这火光,终将驱散黑暗,迎来汉室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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