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陈腐的檀香混着血腥气,在死寂中凝成粘稠的浊流。
庆帝瘫在鎏金龙椅上,枯槁的手指深陷扶手浮雕,龙鳞纹路几乎要刻进他的骨肉。散乱白发下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步步逼近的叶宇,喉间挤出破风箱般的嘶鸣:“逆子…你终于来了…”
叶宇踏过满地玉玺齑粉,玄黑大氅拂过沾染暗红血渍的金砖。帝瞳金芒扫过那张曾主宰亿万生灵、如今只剩扭曲怨毒的脸,声音冷彻骨髓:“叶承天,你该谢恩——朕留你全尸。”
龙椅崩塌,帝威反噬。
庆帝的身体猛地从龙椅上弹起!枯瘦的身躯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骇人力量,周身残存的帝王紫气与燃烧精血催发的炼虚境真元疯狂激荡,搅动得御书房内气流尖啸!悬挂的历代帝王画像在狂暴气浪中剧烈摇摆,如同先魂震怒。
“全尸?!”他嘶吼着,枯槁的面容因极致愤怒而扭曲如厉鬼,眼中血丝密布,“朕乃南庆天子!受命于天!岂容你这弑父逆贼定生死!”
他双手死死抓住龙椅扶手,仿佛那是他仅存的权柄象征。然而,那象征无上权威的鎏金宝座,在他狂暴的力量撕扯下,竟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盘绕的九条金龙头颅在真元冲击下,眼嵌的宝石“噗噗”爆裂,龙身浮雕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裂痕迅速蔓延,整张耗费万斤玄金、凝聚南庆三百年国运淬炼的龙椅,竟在庆帝自身失控的力量下,寸寸崩解!鎏金碎片混合着细小的国运结晶,如同金色的泪滴,簌簌落下,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象征着皇权的宝座,在旧主手中崩塌。这不仅是实体的毁灭,更是冥冥中气运的反噬!庆帝体内强行凝聚的炼虚境真元,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疯狂外泄。他身体剧震,“哇”地喷出一大口粘稠发黑的心血,星星点点溅在破碎的龙椅残骸和他自己褴褛的龙袍上,触目惊心。支撑他的力量瞬间被抽空,他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御案边缘,才勉强没有瘫倒,但眼神中的疯狂已被巨大的虚弱和更深的怨毒取代。
弑父罪名,血泪控诉。
“弑父?哈哈…哈哈哈!”庆帝喘息着,用染血的手指指向叶宇,声音嘶哑却穿透殿堂,“叶宇!朕的好皇儿!看看你今日的煌煌帝威!踩着朕的尸骨,踏着叶氏血脉的废墟登顶!史笔如刀,千秋万代,你永远洗不脱弑父夺位的污名!”
他猛地指向御书房外,仿佛要穿透宫墙,指向那无尽的虚空:“这天下人!那些此刻跪伏在你脚下、山呼万岁的蝼蚁!他们心底深处,永远记得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一个连生身之父都能逼上绝路、废黜囚禁的帝王,何谈仁德?何配天命?!”
庆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杜鹃啼血,字字泣泪:
“你母妃!柳氏!她温婉贤淑,待你如珠如宝!可她诞下你不过三日,就被朕一杯鸩酒赐死冷宫!为什么?!因为她是北莽王唯一的嫡女!北莽三十万铁骑只听柳家号令!朕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以为朕想杀她?朕是不得不杀!帝王之路,本就是血海尸山铺就!你今日所为,与朕当年何异?!你身上流着朕的血!你的冷酷,你的权谋,你的不择手段,都是朕给你的!你就是另一个朕!一个更年轻、更强大的暴君!”
“还有你那身‘蚀脉散’的毒!”庆帝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死死盯住叶宇,“十年!整整十年修为倒退之苦!你以为是谁的手笔?是太子?是二皇子?不!是朕!是朕亲自吩咐影卫首领,在你每日淬体的药浴中,一滴一滴,混入那蚀骨腐脉的剧毒!朕就是要亲手毁掉你这个‘天才’!因为朕怕!怕你羽翼丰满,怕你像今日一样,反噬其主!你怪朕狠毒?帝王心术,本就是你死我活!朕错了吗?!朕只是做了任何一个帝王都会做的选择!”
帝瞳破妄,血脉诅咒。
叶宇静静地听着,白发在激荡的气流中纹丝不动。直到庆帝嘶吼得声嘶力竭,他才缓缓抬眸。帝瞳的金芒如同实质的利剑,刺破庆帝癫狂的伪装,直抵其灵魂最深处。那金光并非愤怒,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与悲悯。
“叶承天,”叶宇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万载寒冰般的穿透力,“你以为,朕在乎那些虚名?在乎你口中所谓的‘污点’?”
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帝威如同山岳般压下,让庆帝的喘息更加艰难。
“朕的母妃,死于你的猜忌与无能。你身为帝王,统御万方,却连平衡朝堂、驾驭外戚的自信都没有,只能用最下作的手段,毒杀一个刚刚为你诞下子嗣的女人。无能,是你的原罪。”
“朕的‘蚀脉散’之毒?”叶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你以为那只是废掉一个皇子的修为?不。那是神庙‘养蛊计划’的关键一环!神庙需要一具能够承受‘界外之锚’降临的完美躯壳!需要这躯壳在痛苦与压抑中磨砺出最坚韧的意志和最纯粹的灵魂之力!而你,叶承天,你这条神庙最忠实的看门狗,亲手将自己的儿子,变成了神庙培育战争兵器的‘皿’!何其讽刺!何其可悲!”
“不可能!”庆帝如遭雷击,瞳孔骤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比破碎的龙椅还要惨白,“‘界外之锚’…神庙最高机密…你…你怎么可能知道?!”
“神庙?”叶宇帝瞳中的金光流转,仿佛倒映着星河流转、位面生灭,“朕的路,岂是区区神庙能算尽的?你不过是他们丢弃的棋子,一把用废的刀。你的时代,连同你信奉的神庙,都将被朕亲手终结。”
玉玺湮灭,天命转移。
叶宇不再废话,目光转向御案一角——那几块暗金色的玉玺残骸。最大的那块,带着残缺的“授”字,在昏暗光线下流淌着内蕴的华贵光泽,却也沾满了庆帝心头喷溅的耻辱黑血。
他缓缓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下,那块最大的残玉凌空飞起,稳稳落入他修长的手掌中。
入手冰凉,细腻的玉质下,似乎还能感受到一丝微弱却顽固的抵抗,那是属于庆帝的、即将彻底消散的帝王气运的最后哀鸣。
庆帝看到玉玺残骸落入叶宇手中,如同被踩到尾巴的野兽,发出绝望的咆哮:“放下!那是朕的!是朕的天命所归!”他挣扎着想扑过去,但虚弱的身体只是让他再次撞在御案上,将堆积如山的奏折撞得散落一地。
叶宇五指收拢,掌心炼虚境真元吞吐,帝瞳金光骤然炽盛!
“朕说——”
“尘归尘,土归土!”
咔嚓——嘣!
刺耳到令人心悸的碎裂声炸响!那块凝聚了南庆三百年正统、承载着庆帝最后妄想的玉玺残骸,在叶宇蕴含帝威与炼虚伟力的手掌中,彻底化为齑粉!细碎如尘的玉屑,混合着一缕彻底湮灭的黯淡紫气,如同金色的沙尘,从他指缝间簌簌洒落,落在庆帝绝望的脸上、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也彻底埋葬了旧时代最后的象征。
“噗——!”极致的打击和信仰的彻底崩塌,让庆帝最后一口心气溃散。他猛地喷出大口黑血,身体如同被抽掉所有骨头般彻底瘫软下去,眼神涣散,只剩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最后一丝帝王的光泽,从他眼中彻底消失。
修为尽废,囚徒末路。
叶宇居高临下,看着烂泥般的庆帝。帝瞳金光锁定其丹田气海——那里曾是炼虚境浩瀚真元的源头,如今只剩下紊乱枯竭的漩涡。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的金芒吞吐不定,散发出撕裂虚空的锋锐气息。
“不…不要…”庆帝感受到了那毁灭性的力量,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挣扎着,手脚并用,如同最卑贱的乞丐般试图向后爬去,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朕…朕是你的父皇!饶了我…饶我一条狗命…朕…我可以禅位!可以昭告天下!承认你是正统!只求…只求留朕一命…朕可以去太庙…永生永世为你祈福…”
叶宇眼神冰冷如万古寒渊,没有丝毫波动。
“你的命,留着。亲眼看着,你的南庆,如何化为朕的炎黄基石。”
“你的修为,废了。”
话音落,剑指出!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束,自叶宇指尖迸射而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洞穿万物的极致锋锐与冰冷!光束瞬间刺入庆帝的丹田气海!
“呃啊——!!!”
庆帝的身体如同被投入油锅的活虾,猛地向上弓起!一声不似人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瞬间撕裂了御书房的死寂!他全身经脉如同被点燃,肉眼可见地膨胀、扭曲、凸起!皮肤下,无数道失控乱窜的真气如同狂暴的小蛇在疯狂游走、冲撞,将他的身体顶出一个个可怕的鼓包!
丹田气海,那修炼者力量的源泉,此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脆弱湖泊,彻底炸裂!气海壁垒寸寸碎裂,狂暴的真元失去了约束,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破碎的经脉中疯狂冲撞、撕裂!每一寸经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断裂的脆响!曾经浩瀚如海的炼虚境真元,此刻变成了最致命的毒药,从内部疯狂破坏着他的身体根基!
更可怕的是,帝瞳金光中蕴含的那一丝帝威,如同跗骨之蛆,顺着破碎的经脉逆流而上,直冲他的识海!金光所过之处,不仅摧毁他的修为根基,更在蛮横地抹除他神魂中与“帝王”、“力量”相关的所有印记与感悟!如同最粗暴的橡皮擦,将他毕生修炼的感悟、对天地法则的领悟、对皇权龙气的掌控…一切与力量相关的记忆与认知,都在被强行剥离、粉碎!
“不——我的力量!我的境界!还给我!”庆帝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深深抠进头皮,鲜血淋漓。他感觉自己正在坠入一个冰冷、黑暗、虚无的深渊,曾经掌控一切的力量感飞速流逝,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空虚、虚弱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清晰地“听”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断裂、在崩塌、在永恒地逝去。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剥夺!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十息。当叶宇指尖金芒收回时,庆帝如同被彻底抽空的破麻袋,“噗通”一声瘫倒在地,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他脸色灰败如死人,眼神彻底涣散空洞,嘴角挂着混合血丝的口涎。曾经睥睨天下的炼虚境帝王,此刻只剩下一个比凡人还要虚弱、神魂被撕裂的躯壳,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周身再无一丝真元波动,甚至连强壮一点的凡人都能轻易杀死他。
九鼎裂痕,帝国隐忧。
叶宇不再看脚下彻底废掉的庆帝。他转身,目光投向殿外。帝瞳的金芒穿透重重宫阙,望向皇宫深处那座镇压帝国气运的九鼎虚影。煌煌气象之中,那道细微却狰狞的黑色裂纹,依旧清晰可见。裂纹深处,粘稠如活物的黑紫色物质,正贪婪地汲取着新生帝国的蓬勃气运,散发出的腐朽与亵渎气息,在帝瞳的视野中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刺眼。
与此同时,脑海深处,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对旧皇权核心象征(传国玉玺)的彻底湮灭!炎黄帝国天命稳固度提升至‘磐石’级!】
【警告:高维‘界外锚点’污染源(神庙)对帝国核心气运(九鼎)侵蚀加剧!‘豫州鼎’星纹裂痕污染等级提升至:深渊级(中度渗透)!此侵蚀将持续削弱帝国国运成长速度,并可能引动未知异变!请宿主尽快处理!】
【帝国晋升条件(二):‘鼎定九州’——彻底掌控并稳定南庆故土全境(包含所有附属势力及边镇),进度:83%…84%…(持续增长中)…】
叶宇负手立于御阶之上,白发在从高窗缝隙透入的惨淡天光下,如雪般刺目。他深邃的帝瞳中,倒映着九鼎裂纹之后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星海。
“赵高。”叶宇的声音如同北荒最深处的寒冰。
阴影中,赵高无声无息地浮现,躬身如鬼魅:“老奴在。”
“清理干净。”叶宇的目光扫过地上如同烂泥、气息奄奄的庆帝,“废其修为,囚于幽泉宫。派罗网‘魑魅魍魉’四部统领,亲自看守。每日喂他一颗‘五识通明丹’,让他耳聪目明,神智清醒。朕要他活着,清醒地听着、看着,朕的帝国,如何一日日鼎盛,如何…踏碎神庙的棋局。”
“诺。”赵高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躬身领命。阴影中,四道如同雾气凝聚的诡异身影悄然浮现,无声地架起庆帝,如同拖拽一具尸体,迅速融入宫殿更深的黑暗之中。
御书房内,只剩下叶宇一人。破碎的龙椅,散落的奏章,凝固的血迹,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檀香与血腥混合的浊气,都在无声诉说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他缓缓踏出御书房的大门。
门外,阳光刺破云层,洒在巍峨的宫殿群上,也照亮了他如雪的白发和玄黑的龙袍。身后是崩塌的旧时代,眼前是染血的帝国之路。而九鼎之上的裂痕,如同命运的警钟,在无声地提醒着:帝国的征程,刚刚开始;来自星海深处的风暴,正在酝酿。他迈步,踏入那一片新生的、却也危机四伏的煌煌日光之中。